第十八隻幼崽
不行,他身邊還跟着那個怪物,如果跟她走一起的話會把怪物引到她身邊的!那樣的話她會出事的!
這個想法立刻從心底冒了出來,夏油傑心裏緊張了一下,然後敏銳地發現了一些剛剛被他忽視的不對勁。
……咦,那個怪物的聲音消失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下意識的扭頭向身後看去,果然身後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個怪物消失地一乾二淨,什麼痕迹都沒有了,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個行人的身影。
“……傑君在找什麼么?”看着他一臉驚訝地左右張望的樣子,真紀真從車窗內半探出頭,出聲問道。
“……沒,沒有什麼,我好像真的走錯路了。”
望着身後一片陌生的街道,夏油傑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拽了下耳邊變得有些亂了的頭髮,盡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回答。
在意識到單憑自己,一時半會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后,他又抬起頭看向真紀真,一張仍帶着稚氣和嬰兒肥的小臉上帶着一本正經的表情,像個小大人似的認真又禮貌地問她:“小林姐姐請問你知道要怎麼走么?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么?”
“當然可以。”真紀真挑起眉梢莞爾一笑,下車替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其實這裏的距離也不是很遠,只是這邊稍微有些偏僻。需要我幫你系安全帶么,傑君?”
這孩子在街道上悶頭走着走着忽然拐起了彎,向一個很是偏僻的地方走去,真紀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本來沒打算多管,但她又對夏油傑身上與其他人不同的氣息很是好奇,於是剛剛便跟了過來——自從穿越后,她的嗅覺就變得格外敏銳,能察覺到每個人以及大多其他大小生物身上不同的氣息的味道。
雖說所有人散發出的氣息都各不相同,但總體來說仍是相差不大,就像姜花和梔子花的氣味的區別。但夏油傑的氣息卻和托爾一樣,與其他人氣息的區別很大。
托爾與普通人類氣息的差別就像是烤肉混入了青菜堆里,可以說能讓人一下子就能從中分辨出不同來;而夏油傑的氣息與其他人的相比雖然沒有托爾和普通人的差別大,但也能讓真紀真明顯將他與他人區分出來。
他身上傳來的氣息味道與托爾毫不相似,反而是和她之前在那列白鷹號列車上見到的那些長相奇怪,氣息詭異的怪物有一點相似。
好在他的氣息里還帶了些青草般溫和清新的氣味,中和沖淡了那些怪物身上那種奇特的氣味,因此並不顯得難聞,倒是讓真紀真好受了許多。
而且他很明顯是個正常的人類,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那種怪物。
真紀真對夏油傑有點好奇。
不知道夏油傑和那些看上去像是詛咒等負面情緒集合體的怪物的關係是什麼……他們之間是有什麼關聯性么?她現在有點想弄清楚它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用了,我會自己系安全帶的,謝謝小林姐姐。”夏油傑不清楚她心裏閃過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坐進副駕駛位上又禮貌地和真紀真道了謝,而後便低頭開始自己系安全帶。
雖說系安全帶對他來說有一點點小麻煩,但夏油傑自認自己已經是個比較成熟的大孩子了,他還是更習慣於自己做事而不是讓其他人來幫忙。
真紀真看着他略有些笨拙的動作,聽到他的話也沒再伸手,而是靜靜地等着他慢慢自己系好。不得不說,她的等待讓夏油傑心裏稍微又放鬆了一些,減少了些許彆扭。
等到他系好后再次抬起頭,便看到真紀真沒急着立刻開車,而是按了按眉心,將鼻樑上的那副金屬細框的眼鏡取了下來,然後才重新啟動了汽車發動器,往回調轉車頭。
夏油傑露出了有些驚奇的眼神——小林姐姐原來沒有近視么?他還以為戴上眼鏡的人都是有近視呢。
真紀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邊開車一邊問他:“怎麼了,傑君?是我臉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么?”
——被發現了。
自以為悄悄的舉動被發覺,夏油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搖搖頭:“沒有,是我還以為小林姐姐一直都需要戴着眼鏡。”
真紀真輕笑:“不,其實這是一副平光眼鏡,本身並沒有什麼度數,就是平常取下來也沒有關係。不過我平時更習慣戴着它,傑君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她頓了頓,不待夏油傑回應,便自己繼續說道:“其實是因為這副眼鏡有其他很厲害的作用哦。”
眼鏡還能有其他特別的作用么?夏油傑微微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目光在真紀真和眼鏡之間游移,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那副眼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問道:“是什麼?”
“是『禁制』哦。”真紀真沒吊他胃口,不緊不慢地以一種完全就是哄騙小孩一樣的神秘語氣開口回答,“因為這副眼鏡上面有很了不起的『禁制』或者說『結界』,如果不把它戴上的話,會把『結界』打開,會看到一些可怕的了不起的東西呢。”
聽上去完全就是大人向來都很喜歡的騙小孩子的話……這是在把他當做了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么?他從六歲起就不會被這些話騙到了。
夏油傑有些不太高興地抿了抿唇。
“怎麼,傑君不信么?”彷彿察覺到他的興緻不高,真紀真輕笑着,依舊用一種很輕鬆的語氣說:“可是我說的其實全部都是真的哦?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很多大家平時都看不見的東西在……可是看不見卻並不能說它就是不存在的。”
沒想到居然有一天她說的真話居然也會被人當做是謊言呢……真是新奇的體驗,雖然說她剛剛所說的真話聽上去的確像是個蹩腳的三流玩笑。
可她說的的確是真的來着。
真紀真也搞不懂這副眼鏡在陪着她一起穿越后變成了什麼東西,但是經過幾次嘗試和體驗,她得出了一個結論:戴上這副眼鏡的時候,她眼前的世界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類世界,而把它摘掉,她就能透過眼睛看到各種非人類和靈異事件。
只不過她之前有見過兩次妖怪,咒靈卻是在之前頭一次見到。
真紀真原本從未見過那些咒靈,但對於它們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它們的存在與否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在此之前,她對於事物的好奇心從來不在除卻人類之外的其他任何奇怪的種族上,包括所有那些所謂的妖怪、鬼怪、龍、亦或者是惡魔,也因此之前她都一直隨時戴着那副眼鏡,只當做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異次元世界。
然而現在又有些不一樣——她還在家裏養了一隻幼崽。
諸伏景光只是個普通的孩子,他既看不見那些東西,也不知道它們的存在,萬一哪天在外不小心被那些東西纏上了怎麼辦?就像當時列車上“意外”突然死亡的那個男人,以及他那個同樣倒霉被它纏上的女兒那樣。
甚至他現在還不能說話,就算能看到,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也無法呼救。
只要一想到那個可能性,真紀真便難以忍受。她不喜歡任何脫離掌握的事物,當時在列車上,甚至還差點就產生了“要不然在之後將所有的那種怪物全都支配了吧”的危險想法。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真紀真偏頭看向夏油傑,看上去有些認真地問他:“……傑君你覺得呢?”
與她對視的一瞬間,夏油傑才驚奇地注意到她的眼睛虹膜到瞳孔中間還有着線圈一樣的黑色,像是在眼睛裏盛了一個小型漩渦,金色的虹膜看上去瑰麗又惑人,彷彿能將人的心魂都全部吸引進去。
大概是因為她之前都一直戴着眼鏡,他之前都沒怎麼特別注意到這點。
她說的看上去好像是真的……難道她也能看到那些長得很奇怪的怪物么?
真紀真的身上有一種很容易讓人感到親近的氣質,從她剛才的話聯想到了他經常見到的那些怪物,夏油傑心神一動,心中的一絲彆扭和不舒服立刻煙消雲散。
心裏忽然有些沒由來的緊張,夏油傑仰起頭脆聲問她:“那,小林姐姐,你說的那些‘東西’,它們是什麼呀?”
夏油傑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就像深色的紫水晶一樣剔透又帶着神秘的純凈。雖然他自己覺得自己的表現很是冷靜鎮定,但那些深淺不一的忐忑和緊張的情緒明亮地盛放在那雙清澈的紫色眼睛裏,簡直讓人一覽無餘。
“呀,到了。”似是沒有聽到他的疑問一般,真紀真在他家的門口停下了車子。
她笑盈盈地看向夏油傑:“傑君,可以下車了哦?”
但夏油傑卻沒動,而是一隻手緊張地抓住安全帶,固執地看着她,堅持想要得到一個結果:“小林姐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是一些長相很奇怪,喜歡跟着各種人身邊的很危險的怪物……不過,傑君你為什麼會想問這個呢?”真紀真看向他,眼中笑意淺淺,像是洞悉了他的秘密般問他:“難道不覺得這是個我隨便編出來的謊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