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支向日葵

第33章 第三十三支向日葵

面對一個骨折與內臟受損的人要怎麼做?

包紮,不要移動,反正不會是再補一下然後拎着他的上半身拖過起起伏伏的地面丟進小房子裏,這會加速一些進程,特指見上帝。

可憐的是潘森在這期間只能持續性雙眼暴突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與恐慌,但礙於他比起亞歷山大來說輕的可憐的體重,亞歷山大單手拖行他毫無壓力,也就是說……他的雙眼暴突全送給了琴酒。

亞歷山大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或許潘森確實是房子的主人?他居然摸到了鑰匙,試探性對了一下之後門毫不阻滯的被打開,不過這不重要,最多值得誇一句潘森很會為了自己審問他營造環境,提前預見了自己的結局。

哦,現在他覺得潘森不會是這兒的主人了,灰塵擠擠挨挨塞滿了每一個角落,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就像擠滿了漁網的游魚找到了唯一的漏洞,迫不及待的傾倒出來,為此甚至形成了一點肉眼都可在暗夜裏看見的細密灰霧。

望着覆蓋厚厚一層灰的傢具,亞歷山大憂愁的嘆了口氣,最終認命的拎着潘森走進去,將他丟下的時候還好心的找了個椅子作為靠背,順便,拿他的衣服擦了擦凳子,順手為琴酒也擦了擦。

“我們首先來猜猜你來自哪裏……?我猜的NSA,也有人猜你來自FBI,個人角度來說你來自哪裏都沒問題,私心角度我不希望你來自CIA,我打賭從來沒輸過——哦,我似乎還沒給你複位,真是對不起,沒法說話應該很痛苦?”伸手一抬一送將潘森的下顎複位,亞歷山大手肘擱在膝蓋上,雙手交疊撐着下巴打量着潘森,黯淡月色里看他眼神漂浮遊移,閉緊了嘴不願說話。

“完全不想說嗎?”亞歷山大已經想嘆息了,貓抓耗子的一點樂趣也得是可以帶來樂趣,一隻木僵僵的笨蛋老鼠送到面前都勾不起貓的興趣,潘森這樣裝死實在讓人為難。

“奧列沙,有人說過怎麼做嗎?溫和一點?”琴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他身邊坐下,安靜旁觀亞歷山大愁眉苦臉。

猛地被cue到,琴酒迅速分析出了亞歷山大所要的答案,希望所有人都可以知道,有些問題不是問題而是明題,就像現在這樣,琴酒分析的很好,“沒有人說過。”順便遞上了自己的手套,蒼白皮膚展露了一瞬就被好好的藏回袖子裏。

完美的答案。

亞歷山大愛死了琴酒對他習慣的理解縱容,手套緊緊勒出指節的輪廓,他伸手拎起潘森的領子,絲毫不管他可能要被領子勒到斷氣,對準潘森斷掉的不知道哪根肋骨,以相當“輕”的力道整理了一下他斷掉的碎掉的骨頭。

“就像這裏刻着CIA的忠誠,這裏烙印着FBI的惡毒,而這裏……寫着點NSA的笨蛋?”出乎意料的,潘森很瘦,骨頭上覆蓋一層薄薄的皮囊與肉,每一分壓迫都好像在擠壓他的殘損壽命。

“如果這座房子被炸了,我想潘森先生應該會很傷心。”琴酒站起身走到門邊觸摸了一下門框,隨着灰一起掉下來的還有一張破舊的相片,琴酒拍了拍手上的灰,彎腰撿起那張相片。

“我最開始在想,為什麼要帶到這裏,很熟悉吧?”

“居然還會有人把相片藏門框上。”亞歷山大不是很聰明的腦子也迅速轉了過來,下意識鬆開了手,略帶點不可思議的走過來接過相片,看上面那個笑的燦爛無比的金髮男孩。

琴酒在帽子的壓制下斜了亞歷山大一眼,勉強克制住了告訴亞歷山大你前不久藏的相片剛被我從門框上摸出來這個事情。

說起來他還得感謝亞歷山大,笨蛋小熊從搬着凳子藏相片到看着門框藏相片,永遠對門框上面的夾縫愛的深沉,但是沒有什麼說出來的必要,不然概率會引發一些亞歷山大的不爽。

潘森,潘森表情已經扭曲極了。

“弗雷德·沃爾夫,名字不錯。”相片在門縫裏塞的太久,已經出現了發黃卷邊褪色等一系列壞毛病,值得慶賀的是相片背後的字跡沒怎麼掉落,還能辨認出來潘森的名字。

還有就是,小男孩的字跡永遠的醜陋啊,尾勾打圈字體歪歪斜斜彷彿要飛出天上去,一張相片塞不下一個名字。

“奧列沙,你帶炸藥了嗎?”

他得到了琴酒一個無言的迷茫對視。

“好吧,其實這位沃爾夫先生帶了,應該,不知道藏在哪裏,打洞的本領就像田間的地鼠一樣,但我摸到了遙控器。”

那頭的潘森聽他們悠哉悠哉的討論炸掉這座房子的問題,最終沒有控制住自己焦急的心,“搜查官弗雷德·沃爾夫,來自……CIA行動部下屬反情報科。”氣若遊絲的聲音險些沒被捕捉到,如果亞歷山大沒有時刻關注他的話。

“請繼續。”亞歷山大收起那張相片,坐回潘森面前,打了個繼續往下講的手勢。

講……講什麼?潘森有點茫然,體力與生命力的大量流失,帶來的是腦子的運作放緩,部分功能被迫關閉,思維只能被迫的多跑個幾圈再送達處理的地方。

“例如……你是怎麼發現的。”

啊,講這個,潘森其實不知道怎麼講,於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最符合本意的答案。“你們太不像美國人了。”

千算萬算,也沒人能算到這個答案,但是意外的真實。

美國佬身上總有那種突如其來的張狂與壕氣,放縱,綠油油的美鈔抓在手裏撒的滿天都是,而與之相反的海對岸,風雪好像刻在骨子裏,哪怕花里胡哨坐在金金紅紅的吵鬧快餐店裏,也難以擺脫雪山的寒冷嚴肅。

於是出於CIA搜查官的直覺作祟,潘森在門外看見亞歷山大與琴酒的那一刻警鈴直撞,反應過來時已經推開了門,衝動又魯莽的上來搭訕。

結果自己成了獵物,不知道能否算一種悲慘。

亞歷山大受過嚴格的訓練,如果不是控制不住,他不會笑出來,但他沒控制住,緊閉唇齒間沒忍住泄出來一絲小小的氣音。

“這讓我安心了很多,不知道潘森先生願不願意講一下自己的故事?”尾音上揚,語氣輕鬆歡快,亞歷山大把自己想聽故事的心放的明明白白,當然,潘森現在這個腦子能再套點東西就更不錯了,無論怎麼說這都是個意外,沒有明確的目標就很煩人。

自動提取關鍵詞:潘森的故事。

“我出生在這裏,那一年,對面正建起高樓……”

一個平常的,沒有什麼特殊記憶點的美國故事,只不過和美國故事不太一樣,小時候的弗雷德·沃爾夫在道路里奔跑,陽光毫不吝嗇的將溫暖與光亮都給他,道旁栽了無數顆樹,撞到的時候會抖下來許多葉子,冬天則會抖下來許多的雪。

樓蓋了很多年,從樹因為缺失陽光而死,到鄰居喬老爺因為沒有每天下午的太陽死在陰濕的房間裏,臨死前還開着窗戶,再到高樓落地,這裏一點點變成遠近聞名的垃圾街區,終日困在四周高樓的陰影里。

於是潘森說,我要考出去,我要進入那樣的大樓,我要讓高樓的背後沒有垃圾街區。

然後他就因為過優秀被選中,體能確實不是他的強項,他本該去研究處,但美國總有這樣那樣糟糕的霸凌理由,科技方面強項的潘森徑直去了反情報科,莫名其妙領了一個街頭嘻哈大學生的身份,和老彼得組成了搭檔,每天留意這邊的動向。

故事冗長,潘森講述的斷斷續續,唯一有用的或許就是可以提醒大家注意快餐店老闆,以及一些莫名其妙上來搭訕的傢伙。

故事收尾在今夜。

一個勵志,但不完全勵志的美國故事,亞歷山大安靜的在心裏默背了兩遍,誠摯思考起拿這個故事……不不不,甩了甩頭,亞歷山大迅速把這個想法甩到腦子最深處的箱子裏加上了百八十把鎖用鎖鏈捆死。

可能故事在潘森心裏壓了太久講完的時候,所有的猙獰所有的不甘都像甲蟲一樣爬走,只留下了一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的軀殼。

槍栓拉動的聲音在寂靜里是如此明顯,潘森撐起眼皮的一條縫,視界完全模糊,虛幻晃動的黑色像極了死神的車馬。

“遙控器在窗邊。”輕聲向亞歷山大提醒了真正遙控器所在的位子,潘森閉上了眼睛,安靜等待灰暗來臨。

鮮紅的雲朵與灰霧在空中是如此明顯,房屋碎片和鋪天蓋地的灰一起落在地上,亞歷山大遠遠看着火焰和巨大的響聲一起炸開,突然想起來一點被遺忘事情。

“我突然想起來,奧列沙,你摸門框的動作有點太熟練了。”

“我就說每次去看都會變位子是為什麼。”

琴酒,琴酒置若罔聞,只是伸手攬住了亞歷山大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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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興風作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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