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48~251。
248.
亞瑟·潘德拉貢是一個因為願望而誕生的存在,於是他的一切都是為了永恆和完美而誕生的。
被藤丸立香死死的抱在懷中的聖劍輕輕的顫動着,說出着它所看見過的故事,輕描淡寫的帶過,卻又將一切都呈現在了藤丸立香和站在他身邊的梅林的手中。
“如果說在盧修斯之前王就結束過不列顛的統治,那麼我們現在同樣可以想辦法回顧過往的那些日子,去找到當初王放棄那樣的不列顛的原因重新放在王的面前。”
這是大家所想到的辦法之一,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願意對這位王動手。他們近乎是站在對立的兩側僵持着不說話,誰也不肯先動邁出那反叛的一步來,甚至還在努力的找到各種各樣的辦法去說服自己。
“可以找到的吧?”阿爾托莉雅滾動着喉嗓,她輕輕的問。
“並不能確定,王。但是凡事總要去試一試才不算後悔,不是嗎?”梅林笑了笑,將那縷苦澀壓下,而後他伸手蓋在了聖劍之上,和緊抱着它的藤丸立香去到了過完的故事中,窺探着一切的起源和滅亡。
——雖然我似乎對故事的結局、落幕的原因……早有所料。
梅林如此的想着。
249.
作為背負着完美和永恆而誕生的有心的存在,阿爾托利斯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的結局。他必須要成為王,他就是為了登上王位而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阿爾托莉雅退開了位置,將自己的道路讓給了阿爾托利斯。
年幼的王走在這條道路上,他並沒辜負阿爾托莉雅對他的期望。他善良而又溫柔,他和藹而又高尚,他背負着榮譽站在王位之上,對待一切都是慈愛的。他的心臟在為整個不列顛而跳動,他的目光永遠追隨着自己的騎士們。
故事的第一次其實和阿爾托莉雅的差不多,或者說亞瑟王都會這麼走一遍?
為了永恆而生的王在第一次就面臨著歷史所必須的覆滅。他看着狂笑而來的盧修斯,看着不知所蹤的劍鞘,也看着梅林那雙早有所料的眼。他沉默着面對着蘭斯洛特的背叛和桂妮薇兒的痛苦,看着騎士們互相殘殺着死去,也看着莫德雷德在他的面前撕裂的吼着。
滔天的火光之下,那是最後的卡姆蘭之戰。莫德雷德的頭盔早已經被打碎丟棄,露出那張同他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臉來,帶着猙獰而又痛苦的笑意,全然不顧自己身體上無比恐怖的傷口竭力的大喊着。
莫德雷德的聲音和肆虐的火光一起張揚着:“父親、父親,你所愛的一切,都由我來破壞吧!什麼都不需要,什麼都不想要,你因絕望而吼叫的模樣才會讓我喜愛啊,亞瑟·潘德拉貢!”
那是來自於他孩子的怒意,那是來自於他孩子的憤怒。
未被承認的孩子,亞瑟王身上的污點此時此刻正同他廝殺,向他證明着自己的一切,而後拉着整個國度一起覆滅。
年幼的王卻從不肯認為這樣的故事能夠被稱之為永恆,能夠被稱之為完美。他不認可一個被毀滅的國度是他所要達成的目標。
於是在最後的最後,他轉動着聖杯往前走去,將時間倒轉回了最開始,將一切的故事都拉回了最初。他擦乾了臉上的血,也淡漠了眼裏的淚,拖着痛苦的身軀往回走。
崔斯坦說他是不懂人心的王。
於是阿爾托利斯想,如果這樣不算是懂人心的王的話,那麼他就去學。他花費着幾個輪迴的時間去學習,去靠近那些故事,去想着如何成為有心的人。
人們告訴他你就是最好的王,你是慈愛的王,你是高尚的王,你是憐憫的王,你是所有人愛戴的王。
他一點點的學習着,甚至曾經想過要不要殺死莫德雷德以絕後患。可是梅林的出現阻止了他,梅林的目光帶着嘆息的無奈。阿爾托利斯在迷茫之中似乎才想起來不列顛的覆滅不只是莫德雷德的罪孽。
於是他的冷漠和痛苦有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250.
他花費着數十個輪迴一點點的改變着,一次次的輪迴無法記錄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上,便全部被他壓進了自己的腦海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忘記。
終於在第三十二次的輪迴之中,他的努力得到了回饋,因為不列顛迎來了真真正正的延續。
因為有心的王在無數次的實驗之中終於誕生了。
有心的王、溫柔的王、充斥着感情的王並沒有讓那些厄運中詛咒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他的劍鞘沒有弄掉,聖劍也自始至終都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打敗了盧修斯,卻沒有面臨著國家的內亂和莫德雷德的反叛,甚至也沒有蘭斯洛特的叛逃和桂妮薇兒的痛苦,也沒有一位騎士死在過蘭斯洛特的手中讓一切無法回頭。
因為王說,我認為劍和劍鞘一樣的重要,我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存在,我也不會放棄任何一方。保護和力量我都會努力去擁有,哪怕為此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
因為王說,我認可你是我的孩子,莫德雷德,或許我不會將王位給與尚且沒有能力背負起一切的你,但是我永遠不會否認你是我的孩子。
因為王說,帶給你們痛苦的我才是一切的根源不是嗎,昂首挺胸的站起來吧,我的騎士、我的王后。你們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所以我赦免你們。
命運中的日子沒有到來,亞瑟王之死沒有到來,這是最完美的故事,這是最完美的世界。不列顛的歷史越過了毀滅的那一□□外走去,蔓延出了新的歷史,展開了新的特異點。這一切卻都被名為阿爾托利斯的王下意識的潛藏了起來,並未曾被當時忙碌無比的救世主所發現。
臣民們安居樂業,騎士們一如既往背負着榮耀忠誠於王,甚至阿爾托莉雅都拉着他的手露出之前輪迴中少見的笑容往前跑去,拉着自己的哥哥融進不列顛的子民們熱鬧的歌舞中去,繞着篝火搖曳着身姿,金色的長發搖曳出流彩的光。
阿爾托莉雅拖着鮮花所編製的花環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又拿出另一個戴在了阿爾托利斯的腦袋上。她笑着說:“你看哥哥,這是最好的世界。”
是啊,阿爾托利斯背負着幾十個輪迴的沉重靠在軟軟的草地上合上了眼,他帶着笑撫摸着腦袋上的花環,輕輕的回答道:“這是最完美的世界,這也是永恆的世界。阿爾托莉雅,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阿爾托莉雅沒有急着說話,她伸着自己的腦袋靠了過去,貼着自己兄長的腦袋蹭了蹭。金髮交織而來編造出最美好的場景,她沒有回答阿爾托利斯的問題,但是他們都知道問題的答案。
這場美好的最後是梅林贈與了他們一人一個最完美的夢當作今夜的收尾。
然而故事如果能夠停在這裏就好了。
因為就在日後的某一天裏,站在不列顛的宮殿之中看着騎士們哀悼垂首的姿態,阿爾托利斯的指尖撫摸而過面前冰冷無比的棺材看着裏面徹底沉眠睡去再也無法醒來的某位騎士,他感覺不到任何的悲傷,唯一擁有的情感只是一種莫名的愣神。
他聽見有聲音在問自己。
“這叫做永恆嗎?”
卡殼的思緒在這一刻才彷彿重新拼合起來的齒輪一般開始慢慢的轉動着,將一直以來被他壓下從未翻到明面上想過的問題呈現在了他的面前,逼迫着他去正視這一切。
死去過那麼多的騎士、死去過那麼的臣民,他們甚至都無法擺脫生老病死,這一切真的算永恆嗎?
永恆是什麼樣的?
阿爾托利斯如此的責問着自己,在每一個深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而在某一天他看着手中的聖杯忽然想明白了自己所要追求的永恆到底是怎樣的。
“我所追求的,是所有人都不會死去的永恆,是千古不變、永不凋零的永恆。”
他輕輕的說著,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正視着那雙綠色的瞳孔。往日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眸在這一刻卻開始詭異了起來,染上了幾分冰冷而又駭人的光。可他自己卻什麼也看不出來,這一切的故事他也從未曾想過和任何人說,所以事已至此,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王的決議。
他在深夜再次重啟整個世界,拖拽着看起來華貴無比的世界往回走去,走到了最開始的地方為了所確定好的永恆而準備着。
阿爾托莉雅所許下的願望沒有成為阿爾托利斯所奮鬥的目標,而是成為了掛在他腦袋上的枷鎖,纏繞在他脖子上的鎖鏈。
那是鼎盛完美的國度潰爛的開端。
251.
梅林看着這段輪迴的故事,藤丸立香也有些啞然。
半晌這位御主才訕訕的開口,他說:“夢魘也不能知道saber身上背負的東西嗎?”
如果梅林當時能夠知道的話,或許可以是唯一一個拉他一把的人不是嗎?
“如今可以知道一切是因為我被算作了英靈的存在,立香。人們很少能夠有資格去插手自己的歷史,現在的我無所不能也只限於現在而已。”梅林嘴角的苦澀未曾消磨掉,他低低的說著,回答着立香的話。
他絳紫的眼一直鎖在面前的阿爾托利斯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挪動。他死死的盯着這位王蹣跚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走去,這還僅僅只是三十多個輪迴而已。
“世界承受不住這麼多次的輪迴,也絕不可能有阿爾托利斯所幻想的那種永恆。”梅林說,“所以最後的落幕一定是慘烈無比的故事。”
藤丸立香看着梅林又看向了阿爾托利斯的背影,他喃喃自語的說著:“如果我在的話,或許會告訴他,不列顛要的不是完美的王,不列顛要的只是他而已,不需要任何的修飾語,僅僅只是阿爾托利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