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92~96。

第15章 92~96。

92.

梅林久違的做了一場夢。

不過對於他這種夢魘來說,他所謂的“夢”並不是常態所能解釋的“夢”。他的“夢”是長久歲月中零碎的一點記憶再度被憶起,回顧這段故事的經歷便被他自己用浪漫的語調稱呼為“做夢”。

“所以呢,你夢到了什麼?”

高塔之上,夢魘輕輕的問,自掌心把玩的花瓣捏的有些斷裂開來,低垂看向書本的目光也未曾凝聚。

“夢到了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自問自答中,天台上仍舊站立着窺探黃昏落日的半身存在如此說著。

突兀閃過的記憶碎片被抓在手心,回顧着這份記憶帶來的卻不是陡然想起的欣慰和趣意,瀰漫上胸膛,侵佔無心的夢魘的卻是一種無比窒息而又酸澀痛苦的心緒。

仿若那份記憶的碎片被切實的抓在手中,刺破掌心留下斑駁的血痕,留下猙獰的傷疤。

連帶着骨頭都在一同發著痛。

“我夢到了一個身影,兩幅畫面。”梅林說。

他自夢的碎片中窺見了不存在於記憶中的故事。

滔天綠樹遮蓋之下,淡淡的青草氣息自鼻翼間涌動。藤蔓攀爬而上亮出彎曲嬌美的枝幹與花朵,點綴着樹墩之上反覆的年輪。

白髮的夢魘踩着光來,白袍搖曳着光的斑駁,卻又染上清晨的露水。他眉眼含笑,兜帽之下唇齒都勾起弧度,張合之間似乎在念着一個名字。

在他目光的對面,藍的艷麗連同銀白的鎧甲拼湊出熟悉的感覺,卻又並不同於他腦海中所熟知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存在。

對方的面容模糊散開難以窺見,卻仍舊能夠察覺到那翹起的金髮自指尖的摁壓中被碾平垂落的觸感。黃昏的光微弱的鋪下金色的細碎,夢中的夢魘頓足於此,卻是將寬大的長袍解下披展開來,輕悄的蓋在了對方的身上。

“做個好夢吧。”夢魘笑着說,“夢到我就更好了。”

柔軟的話語出乎意料之外,卻又彷彿在情理之中。身為出口的人,如今的觀者卻對此只剩下審視的沉默。

他也自夢中窺見了曾踏足無數次的宮殿踱上黯淡的色彩,覆蓋而來連同光陰都如同被烏雲籠罩一般。

夢中的夢魘低垂着頭單膝跪地,白色的長袍落地鋪展開來卻又緊緊的縮攏着,如同畫地為牢一般將他囚困於這裏,連同那低垂的頭顱。

“您應該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著。

然而高位之上端坐的目光卻透過飄飛的塵埃看了過來,那道之前被他的披風所掩蓋的身影此時此刻卻沉默的站了起來。分明看不清那張臉,梅林卻能夠遐想到對方有着怎樣一雙碧綠的眼眸,那雙眼眸之中燃燒而起的是怎樣的火焰。

對方朝他走來,每一步落下都放的很重,身負千鈞一般走在這條路上,滾燙的視線一點點冷淡下去,直到他站在了跪地的夢魘身邊,一切又彷彿什麼都不存在了一般。

那道身影張了張口問了什麼問題,梅林看見自己的頭又低下去了一些,甚至可以說有些狼狽的在避開對方的目光。

夢魘不言。

而到最後,只有一件藍色的披風從對方的手裏落了下來,還帶着毛茸茸的領邊蓋在了單薄的夢魘身上。

看見對方的動作,梅林下意識的想笑,想開口告訴面前這位夢魘可遠比人類耐凍的很。然而他的笑只是剛剛掛上就足以默然。

因為他第一次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梅林,你期望我成為誰?”

無心的夢魘空蕩蕩的胸膛這一刻彷彿陡然生出了一顆無與倫比的心臟在胸口猛烈的跳動着,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他的耳邊,讓他握住權杖的手都近乎在顫抖。

強烈的、恐怖的感覺死死的掐住他的喉嚨,讓他企圖不要說出那個答案。

然而夢境只是記憶的碎片,他無法去更改已經發生過的現實。

於是在魔法師的眼眸之中,他看見自己張合的唇齒輕飄飄的吐出了一個答案。

他說:“■。”

而後,一切破碎。

93.

“所以我們今天算是無功而返了?”

松田陣平補充着又帶着亞瑟轉了幾圈認清楚了校園的分佈,嘴裏正咬着對方買來的雪糕啃着。

“也不算是。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亞瑟說著,也跟着咬了咬手裏的雪糕。

松田陣平挑眉看過去:“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灰塵有關?”

“差不多。”亞瑟說,“灰塵只是用來掩蓋地面的東西,地上應該刻了些不好的法陣,我還沒細看。而你們那位同學的遭遇就是被影響了吧。”

“這類負面的東西一般人是無法察覺的,大多數也無法傷害到人類。但是一些特殊職業的人會更加容易察覺,譬如醫生、警察等。你們和死亡打交道,總是沾染着危險的氣息。而你們那個同學估計就是先察覺到了,但是心智太過薄弱所以沒能承受住,也或者是後面跟着什麼東西在威脅他。”

“……這種東西就這麼囂張?”松田陣平皺着眉問。

“真要說的話,這些咒靈的存在更應該是人類的因果。”亞瑟輕輕的說,“是人類誕生了它們、滋養着它們。所以這種東西目前是殺不幹凈的。”

松田陣平憤憤的把雪糕連帶着下面的餅乾都塞進了嘴裏,跳下來的時候落地聲音都重了些。

“我去梅林老師那邊看看幫你問問情況。”他說,“你就不用跟着了,自己認路吧?”

亞瑟目光抬起來落在他的身上,唇角瞭然的勾上些許笑意。他低頭致謝,格外禮貌:“已經想好說辭了嗎?”

松田陣平看不得他這副太過禮貌的樣子,下面藏着的疏離都在他眼裏毫無遮攔,彷彿之前一起逃跑的時間都不存在一樣。

他撇了撇嘴朝外走去,又揮了揮手:“不用你擔心,你能早點解決這玩意就夠了。”

意氣風發的青年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路過操場的時候還沒忘記抬手揮揮朝着那邊正在辛苦鍛煉上課的同期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引來幾句罵聲。

亞瑟站在樓上抬手撐着腦袋,透過泛着些許橘色的光看着遠去的身影,看着那拉長的影子,恍惚間彷彿回到很久之前的不列顛。

他也是如此這般看着騎士們、看着臣民們沐浴在陽光之中,在一切還未曾潰爛之前。

……這可真是、不能被奪走的時光啊。

94.

天台上大概是不太怎麼會去,傷員本身在得知梅林是醫務室的老師后亞瑟也打消了探尋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露了面,入了學,他或許轉身就打算離開,把這裏留給梅林去處理。

不過……到底是誰,能召喚出梅林這位存在?

亞瑟斟酌着乾脆繞着學校轉着彎,努力多沾染一些警校里的氣息,儘可能讓自己的氣息顯得不會那麼的空。

順手幫忙根除了幾隻咒靈的亞瑟也不由得感嘆到,警校的確是警校。這裏的咒靈不僅少的很,還一個個都格外的弱小,大概是因為過的太慘的緣故吧。

他順着看過去,卻在路過欄杆的時候瞥過的目光同一雙紫色的眼對了上去。

金色的眼藏在墨鏡下,紫色的眼眸卻緊隨而來牢牢的鎖在他的身上,一刻不眨。

以至於本來打算極其平淡路過的亞瑟最終還是頓住了步伐,頗有些無奈的壓着自己的金髮站定了身子。

“我不太想和你聊聊。”他十分坦然的說。

丸子頭的英靈笑了笑:“但我卻很想和您聊聊看。藤丸悟先生。”

才交上去沒幾天,剛剛建立起來的身份檔案就被人扒了個乾淨,五條先生,你的保密系統得升級了啊。

“事先聲明,我是有原則的賞金獵人。”亞瑟目光甚至都未曾和夏油傑相碰,他看着飄落的枯葉慢慢的說,“任務完成之前,我不打算接別的,也不喜歡插隊。”

夏油傑沒說話,只是微微側開了身子,露出了身後的車。

“沒關係,我還是很想和您談談。”

目光最終還是抬起來,輕飄飄的掃過黑色汽車之上無數猙獰可怖的咒靈,亞瑟越發有些無奈。

……這不還是威逼利誘嗎?是真的以為他會為了身後所謂的這群警校生而踏足鴻門宴?

口袋裏的手機摁了幾下將短訊發送給了鬼冢八藏,亞瑟笑意不達眼底,近乎是踩着牆壁一蹬,翻身就越過了對於常人來說難以攀爬的高牆。

他如同貓一般靈巧的落地,松田陣平給的墨鏡還壓在臉上,遮蓋住面容之上些許冷淡的情緒。

“那就走吧。”亞瑟說,“看看你到底是來剷除異己的,還是單純想和我聊聊。”

說到這裏,他慢悠悠的又補了一句:“希望您能讓我安全回來,英靈先生。”

跟在後方的夏油傑腳步一頓。

95.

夏油傑並沒有繞路的想法,他們在一家有些偏僻的餐廳前下了車,亞瑟跟在後面沒說話,踩着夏油傑的腳印踏入了包廂之中。

夏油傑不愧是真真正正的盤星教教主,一舉一動都帶着不少的心機和成年人之間的權謀。亞瑟隨□□出來的話語在他眼中都積壓成了最濃重的黑。

“……藤丸先生是怎麼知道我是英靈的?”夏油傑直白的問。

亞瑟答得也很無所謂:“僱主告訴我的。”

本以為對方會繼續追問下去,但是在聽到僱主二字后,夏油傑的目光卻有些許的停頓,甚至還有几絲了悟的感覺。

“如果是悟的話,那雙眼睛或許能看到吧。這樣一切就說的通了。”夏油傑笑笑,“抱歉,悟並不是在說您,指的是您的那位僱主。”

亞瑟頷首表示了解,心中對這個推斷表示不置可否,面上也沒有說話。

他本以為是鴻門宴,但是現在看起來,這似乎是比鴻門宴還要複雜百倍的一次交談。夏油傑的意圖似乎並不是為了找他,而是為了和他身後的勢力搭上一條線來。

“所以你要親自去找我的僱主問問嗎?”

“……並不。”夏油傑有着一瞬間的沉默,卻又很快被上揚的語調所覆蓋,“我還沒有暴露自身的打算,大概還是需要藤丸先生幫忙牽線。”

亞瑟自然是知道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那些事情,三年的青春,摯友的反目,道路的背離。

然而他沒有說話,只是摁住了對方遞來的話頭不打算讓它靠近分毫:“陌生人之間還是把話說清楚的更好。畢竟我們可不是盟友。”

夏油傑盯着他看,伸出的指尖輕輕的敲擊着:“那倒也不一定。說不定我們真的有成為盟友的這一天,不是嗎?”

夏油傑此人是個名副其實的瘋子。

亞瑟很清楚的能夠看見那副冷靜軀殼之下暗潮洶湧的瘋狂本色。他是和五條悟如出一轍的瘋子。

“我猜想您選擇為悟做事大概是因為那個和您同姓,被寄養在您名義下的孩子吧?”夏油傑慢慢的說,“那個莫名其妙被咒靈們盯上、卻又是唯一的倖存者、甚至當上了咒術師的孩子,造成這一切苦難和幸運的源頭,就是他手中浮現出來的名為’令咒’的存在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入局的原因,只是為了保護自己那位身為御主的親人吧?”

——近乎完美的答卷。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亞瑟本人。

亞瑟抬頭看過去,金色的目光如同掠食者,讓人不寒而慄:“我可以把這當做是威脅嗎?”

夏油傑擺了擺手,搖晃着酒杯,看起來格外的漫不經心:“自然不是。我是帶着誠意來同您合作的。”

“在此之前作為方才的補償,我會告訴您一些額外的情報。”

“呵……例如呢?”

“例如saber職階的那位是亞瑟王之子,名為莫德雷德的騎士。”

亞瑟挑眉,收斂的目光仍舊未曾褪去分毫鋒芒,他撐着腦袋看去:“你覺得我們認不出來?”

夏油傑也不急,慢悠悠的接上:“再例如,您現在正踩在我的魔術工房之上。”

伴隨着話語落下的瞬間,粘稠的惡意在這一刻徹底的實體化。金碧輝煌的酒店在這一刻展露了它原本的模樣。

夏油傑成為英靈后貫通了魔法這些東西,然而用的最為順手的對他而言還是咒靈。

於是咒靈和魔法雜糅而成的怪物工房,便立足於亞瑟的腳下。

目光所及之處,被無數猙獰的怪物所填滿。

然而出乎夏油傑的意料,面前的人仍舊保持着一副淡然漠然的態度。

他只是輕輕伸手彈了彈玻璃杯的杯壁,在脆響聲和怪物嘶吼聲之中安然若泰。

“這個道歉我收下了。先說說看你想要交易的內容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豎起一根手指頓在唇齒之前:“事先聲明,我對一切都不感興趣。我站中間。”

96.

看似平靜的亞瑟此時此刻腦海之中卻在瘋狂的轉動着。

saber是莫德雷德,caster是夏油傑。

特殊的職介是他本身。

那麼問題就來了。

……梅林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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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規性聖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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