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舊旅館
走道頓時陷入死寂,不斷閃爍的微弱燈光,徒添幾分陰森感。
沈巍然反應極快,單手執槍開火,藍色火焰卷着子彈打碎水刃,“咔嚓”一聲破裂開來,無數碎片化為普通的水,撒了一地。
他側身擋在何嶼菩身前,忍着罵死這個傻逼的衝動:“我剛進屋沒多久,門都快被怪物沖爛了,哪有時間跟你交流信息?!”
“讓開,別不小心死掉了。”
眼鏡男玩弄着掌心懸空的“水”,傲慢的眼神掠過沈巍然:“畢竟只是個預言家,沒有主攻手的庇佑,就脆弱得跟個玻璃一樣。”
沈巍然氣笑了:“玻璃?你來殺下我試試?”
他將槍口對準眼鏡男的心臟,“砰!”的一聲毫不猶豫地開火,子彈掠着藍色火焰卷襲而去。
眼鏡男抬手用“水”擋住這一擊,但靈火的餘溫灼得他皮膚髮紅。
他刻薄地瞪了過去,讓“水”纏繞住沈巍然,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個副本就我一個主攻手,除了依附我,你還有什麼選擇?!”
謝璟言拔出綁腿帶中的軍刺刀,手勁發狠,斬破對方的水牢,用刀尖對準他的心臟:“用特殊道具就能斬碎的衍生技能,就敢讓一個預言家當你的輔助,會不會有點囂張了?”
眼鏡男以往在低等副本中,都是呼風喚雨角色,如今再三被挑釁,頓時就跳腳了。
他也不管殺掉這些玩家會有什麼後果,調動所有的“水”,朝着所有人的心門攻去。
以眼鏡男為中心,無數水刃向四處掠去,在微弱的燈下反射出寒光,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地上全是窗戶碎裂的玻璃渣,有個新人的大腿被水刃穿透,骨頭碎裂的疼痛感讓他整個人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玻璃渣刺入血肉,新人頓時兩眼一黑,但強烈求生的意念讓他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往前爬去。
不僅是玩家的生命受到威脅,就連藏在陰暗處的無數鬼影也受到波及到了,它們被水刃刺中慘叫着化成黑影,在不斷在黑暗中穿梭逃匿。
場面完全失控了。
[我草我草我草我草!]
[有沒有腦子啊!你把玩家都殺了,是打算自己玩地獄級單機遊戲嗎?]
[我跟這垃圾玩過他當時仗着技能是群攻型,逼死了隊裏接近一半的玩家,就是個神經病!]
……
沈巍然用槍的速度,遠遠沒有生成水刃的速度快,但好在他直覺驚人,每次都能精準預判水刃的路線,提前將它擊碎。
可這種程度也只能保全自己,再護住身後的何嶼菩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何嶼菩也受了些傷,捂着鮮血淋漓的肩,抬眼看向完全失控的眼鏡男,伸手摸向大衣中的照片。
十分鐘,足夠他去招惹小女鬼,再將小女鬼引會來對付眼鏡男。
就在何嶼菩即將把照片展示出來時,薄涼有力的手將他的手又按了回去。
謝璟言眸色深沉,耐心且溫柔地向他解釋道:“小菩,要是給他看了這照片,他馬上就會瘋掉,到時大家可能都會受傷,再等等吧。”
不知道是不是何嶼菩的錯覺,他在那雙漆黑的桃花眼中,看見了令人膽寒的笑意。
何嶼菩手勁掰不過他,只能撩起貓眸望向對方,聲音蠱惑人心:“哥哥,快放手。”
【系統進行鑒定,技能點數為5,隨機骰子點數為6(6>5)】
【初級魅惑失敗。】
何嶼菩聽見系統判定,長睫半掩,遮住眼中異樣的情緒。
他半低着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謝璟言趕緊將手鬆開,無奈地輕笑一聲:“都這麼大了,受委屈就撒嬌,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話語剛落,左側的位置迸發出耀眼的強光,只見沈巍然被藤蔓護着,雙手之間捧着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玩家已發動技能——墮神預言】
【技能介紹:選擇某個物品/生物,可以通過水晶球指定它未來中的某個狀態,墮神會幫您將它保持20分鐘。冷卻時長3h】
沈巍然手中的水晶球,閃過一幀一幀的抽象畫面,他閉上眼睛,意識深處放映着眼睛男的未來。
眼鏡男表情猙獰可怖地躺在走道上,血跡浸透了破爛衣物,像是死前遭受了極大的折磨。
梳辮子的小女孩像是用一塊塊碎肉/縫起來,身上全是黑色的線,她邊低頭撕咬着眼睛男的屍體,邊把玩着蝴蝶結哼歌。
沈巍然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半垂着視線,眼神沒有多餘的情緒:“我選擇這個狀態。”
他現實中的軀體睜開眼,手中的水晶球也跟着消失。
眼鏡男軀體被凍住,他意識還沒到什麼,整個人瞬息間支離破碎,血沫跟骨碎撒滿走道,姿勢跟表情跟未來一模一樣。
旁邊靠近他的新人玩家直接嚇得臉色發白,當場吐了出來。
謝璟言提前捂住何嶼菩的眼睛,柔聲道:“小菩身體弱,現在還不可以看這些。”
何嶼菩輕輕地應了聲。
他莫名覺得,謝璟言阻止他用照片,就是為了等沈巍然用的技能的這一刻。
側方傳來一聲悶響,何嶼菩被捂着眼鏡看不見,下意識以為是怪物,拖着謝璟言的手就要跑,卻又被對方拉回去抱在懷中。
謝璟言語氣溫柔:“不怕不怕,不是怪物。”
“我草你大爺!浪費我一個B級的防身道具跟技能!”
沈巍然罵罵咧咧地踹着眼睛男的屍體:“還敢瞧不起預言家,未來是死成這個慘樣,純屬活該!”
何嶼菩聽見沈巍然的聲音,從謝璟言懷中探出頭,看着沈巍然暴躁地踢着眼鏡男的屍體泄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巍然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怕嚇暈這個嬌氣的小金絲雀,慢吞吞地收回踩在屍體上的腳,黑着張臉打算離開。
謝璟言揉了何嶼菩的頭髮:“嚇着了?”
何嶼菩沒理他,真誠地建議道:“別走,再補兩刀,防止詐屍。”
沈巍然聽見這缺德的建議,眼底才有了點笑意,他指腹碾過傷口上的血痕:“沒用,我們撿完冥幣就趕緊回房,他二十分鐘后又會變回原來的狀態。”
何嶼菩:“啊,那他不會還繼續追殺我吧?”
沈巍然從地上抓了把冥幣,塞入口袋:“這倒不會,他三小時不能用水……”
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含着怒氣的聲音,打斷沈巍然的話。
比起人類的聲音,它更像是怪物的嘶吼:“你們大半夜在走道幹什麼!?”
沈巍然轉頭看去,差點心臟驟停,連着血液都有點僵冷。
草,這什麼破運氣,剛乾倒一個,怎麼又來一個!!!
老闆娘臉上的橫肉氣得都在抖,整個眼睛漆黑無比,肩膀上被刀割破了道口子,紅色的血肉翻開,衣服上的血跡不深,像是被水稀釋過。
很明顯,這是被眼鏡男無差別的水刃攻擊到了,追尋着仇恨值的主人而來。
白衣女對她有極深的心理陰影,喉嚨哽住,連尖叫都發不出來,手腳並用地躲到沈巍然身後。
老闆娘從鼻腔中發出“撲哧撲哧”聲,被氣得不輕,手裏拎着刀慢慢地走向他們。
何嶼菩觀察道:“她怎麼走得越來越快?”
新人心裏防線已經接近崩潰了,他在無盡恐懼中又斂起勇氣,撿起地上的不鏽鋼水杯,打開瓶蓋,朝着老闆娘潑過去。
——像對付鬼影那樣。
老闆娘被水淋了滿身,停住了腳步。
新人還沒來得及狂喜,就見到老闆娘艱難地扯出個僵硬的笑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舉起手中的刀,小步跑了過去。
對着新人的脊梁骨,狠狠地劈下一刀。
斷骨聲與慘叫聲在死寂的走道中,顯得格外凄苦無力。
“愣着幹什麼,跑啊!”
沈巍然抓起獃滯住的白衣女,抬頭看過去,何嶼菩早就已經拉着謝璟言跑開了十幾米遠。
他:“……”
太不仗義了!不會提醒一聲嗎?!
白衣女雖然害怕,但是忍不住回頭道:“我們不管他們嗎?”
沈巍然心情本就不好,聽見這話毫不留情懟道:“我都他媽提醒跑了!咋地,還得親自回去一個個請他們離開嗎?”
白衣女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聲音帶着哭腔:“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巍然嚇得手差點甩開:“你你你他媽別哭啊!”
白衣女哭得更凶了:“對不起!!!”
沈巍然痛苦地閉嘴了。
老闆娘還在後邊追,他們狂跑着,轉彎躲進了房間,進去時還被空調凍了個哆嗦。
兩人進來沒多久后,謝璟言與何嶼菩也折回來跟着來了。
何嶼菩被拉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謝哥哥,我們來這裏幹什麼呀?老闆娘不會走進來嗎?”
“我們跟着沈巍然走,比好無目的亂闖安全多了,他的直覺向來很准。”
謝璟言解釋道:“小菩不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沈巍然拿着槍,坐在桌子背倚着牆,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還知道跟着我走?自己闖蕩去啊!”
他抬手就是一槍,子彈卷着藍色火焰從何嶼菩身旁擦過。
“躲好,她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