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第104章 第 104 章

穆陽親自去了豐興郡一趟,來回兩天。

回京徑直到了丞相府向齊燁述職。

將所有事情彙報之後,他遲疑看着齊燁,問出比較關心的事情:“丞相……”

齊燁手裏拿着穆陽交上來的摺子細看,聽到晏承書,抓着摺子的手微微一顫,閉目:“解藥的事,目前還沒有眉目。”

他不敢主動想,即便晏承書從未表現出過痛苦,但能讓那樣一個哪怕帶着致命刀傷,都能風雨無阻出去應酬的人連下床都艱難,他該有多疼?

頂着那樣猙獰的傷疤,從蒼陽郡趕回京都,又馬不停蹄為他登基的事情奔波,晏承書一日都不曾停歇過。

齊燁至今記得除了晏承書以外,另外兩個死囚喝下醉生夢死之後的表現。

他卑劣地想看晏承書求饒的樣子,現在卻驚恐晏承書雲淡風輕,不肯吐露真實感受的表情。

他愧疚、擔憂,甚至瘋狂自責,穆陽離開之後,他再也沒敢去打擾過晏承書的休息。

他像個懦夫,只敢躲在假山後偷窺。

運氣好的時候,晏承書開着窗戶,倚靠在書桌前,蒼白的面上帶着溫潤的笑意,狹長丹鳳眼微眯,顯得乾淨又溫暖。

這樣的笑容,他以前為何覺得面目可憎。

壞的從來不是晏承書,而是他那雙被蒙蔽的眼睛。是他的愚昧短視,所以犯下彌天大錯,該痛苦的是他。

晏承書無罪。

穆陽見齊燁陷入沉思,抬手告辭。

他走得並不快,頻頻回頭看晏承書卧房的方向,最終沒有過去打擾,沉着臉往外走。

只是剛走到花園的地方,突然聽到有聲音在叫他。

穆陽下意識回頭,看到特地守着晏承書的太醫正朝他追來,腳步立馬停下,轉身:“太醫?”

太醫急吼吼朝他跑過來,喘着粗氣,手裏還抓着幾包油紙裝着的葯,伸長手遞出去。

穆陽上下看了看:“有什麼事嗎?”

太醫堪堪將氣喘勻,把手上提着的藥包塞到穆陽手上:“我早些時候去幫穆太尉問診,沒幫上忙,這是後來改進之後的葯,這幾副葯下去,應該就能醒過來了。”

穆陽陰霾了一路的表情驟然鬆快了許多:“你說的可是真的?”

太醫點頭:“差不離,這葯我仔細看過了,沒問題!”

連日來的烏雲被掀開,穆陽當即抱拳,面上露出笑意:“多謝太醫了!”

他低頭看那藥包,父親昏迷許久,終於有了辦法。

“別謝我了。”,太醫苦笑:“方子是丞相給的,我從醫這麼多年,自認醫術不差,但和丞相交流,才知道天外有天。”

穆陽捏着藥包的手微微一緊,面上笑容迅速消失,他緩緩抬頭,看着太醫:“他會醫術?”

太醫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苦着一張臉:“丞相會醫術,善識藥材,我給的吊命藥丸,由百多種味葯煉製而成。為了便於入口,我在裏面加了許多蜂蜜蓋住苦味,但丞相依舊能一口嘗出裏面的味道……”

他偷偷觀察穆陽表情,見穆陽沒有不耐煩,才敢繼續道:“這段時間和丞相探討醫術,說來慚愧,我遠不如丞相。”

“我斗膽向陛下討要過盛醉生夢死的酒壺。”

“恕我直言,醉生夢死里的東西,我等學醫的人,但凡有一點警惕之心,就能很輕易就聞到裏面的藥味。”

“我學藝不精,聞不出來經過釀製發酵后的葯屬於什麼藥材,但丞相應該是可以的。”

就算聞不出來,到嘴裏,也該明白了。”

“嘗到就趕緊吐出來,時間是絕對夠的,但他咽下去了,還喝了許多。”

太醫不知道晏承書主動喝毒酒的事情早就在齊燁穆陽這邊被看穿。

他只是最近一直和晏承書相處,漸漸感受到晏承書並不如傳聞中那般,甚至是個很溫柔的人,試探着向穆陽求情而已。

晏承書權傾朝野,怎麼會主動喝下毒酒呢?

就算真的罪該萬死,就讓他直接死去也好,何必這樣拖着,讓人煎熬。

他完全沒想過,他這樣一句話,對穆陽來說有多震撼。

堪比一道驚雷。

懷疑是一回事,真正找到證據之後,帶來的震撼遠比當初的猜測來得要讓人難受。

也就是說,他們沾沾自喜的手段並不高明,甚至簡陋到能被晏承書一眼看穿。

但他還是喝了。

穆陽想得更多一些。

他此刻彷彿就坐在幾天前晏承書喝醉生夢死時對面的位置。

他眼睜睜看着晏承書將酒杯放在鼻尖輕嗅,知道這是一杯加料的酒,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包容了這個錯漏百出的局,淡笑着喝下去。

所以齊燁當初說晏承書的一切反常都有了答案。

他在酒入口之後立馬就明白過來,醉生夢死的毒藥並不足以讓他立刻死去。

所以他拿過酒壺,一杯接着一杯,試圖多喝一些,早點達成死亡。

或許才喝到第二杯,他就已經開始疼了,但他還是繼續,面不改色的繼續。

這是他對自己實行的凌遲。

每一杯醉生夢死帶來的疼痛對他來說都很真實,只是他未曾想過,哪怕喝完一壺,他都沒有得償所願。

他面不改色承受着連殺人越貨的山賊都承受不了的痛苦,忍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質問。

幾次吐血昏迷,他心中是否有過後悔?後悔不該給這些白眼狼一般的人毒殺他的機會?

穆陽手裏抓着那副葯,太醫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等再次回神,他已經走到了晏承書卧房外的假山處。

他那雙佈滿迷茫和慌亂的眼睛看到了同樣矗立在假山旁的齊燁。

齊燁雙目定定看着晏承書卧房的方向。

穆陽的目光順着齊燁的視線望過去。

晏承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窗邊。初秋的天氣還有些悶熱,火氣旺點的人身上還有汗。唯獨晏承書,裹着一件披風,只露出來一張蒼白雋秀的臉。

他手從披風下露出來,執筆,微動,一臉專註地看着筆下的紙。

他的側臉如上次所見一般專註,專註又虔誠,就好像除了筆下萬千,所有東西都已經不在他眼裏了。

穆陽陷落在沉思里,一陣風起,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心頭便是一陣不妙。

猛地抬頭望去,果然看見晏承書已經咳嗽起來。

晏承書有些支撐不住,顫顫巍巍伸手想要關窗,抬眸時,卻不經意間和假山附近兩人對視。

晏承書清淺的眼瞳微微一愣,齊燁和穆陽什麼時候來他門外的?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寫的字。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他怎麼老愛在這當口寫這種東西。

有上次被齊燁奪走宣紙的陰影在,晏承書這次不敢輕舉妄動,咳嗽着探手,小心翼翼關窗。

他這個過程因為咳嗽的原因,顯

得有些艱難,但最多也就幾秒鐘的事。

剛關上窗戶,還沒來得及把字跡毀屍滅跡,門就讓人打開了。

晏承書不動聲色重新拿起一張空白宣紙蓋在之前寫的字上。

看着門口從屏風處繞進來的兩人,淡淡道:“有事?”

晏承書說話的時候,還在低低咳嗽,穆陽呼吸微亂,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齊燁抬腿靠近,剛剛在外面的時候,穆陽將全部都告訴他了。

他比穆陽還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晏承書是否在喝下醉生夢死之前,就已經看穿了這個局?

只是當他張嘴想問的時候,看着晏承書顫抖的身體,卻不論如何都問不出口了。

他要問什麼?能問什麼?

如果晏承書回答是,那他該如何面對晏承書輕而易舉喝下那杯根本瞞不住他的毒酒的事?

兩人一個比一個沉默,晏承書還想再問,喉嚨陣陣發癢,咳得半天直不起身。

先前還默不作聲的穆陽悶着一張臉,把手裏東西放在一旁柜子上,走到晏承書身邊,將他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一聲不吭給他蓋被。

晏承書哪見過這種陣仗,看着穆陽星眸劍眉的側顏,驚得差點從他懷裏滾出去,直到被放到床上,他身上還穿着披風,就被穆陽整個裹到了被子裏。

晏承書:“……”

他現在撐起來脫個披風是不是有些不好看。

還不待他走神,穆陽彎身給他掖被子的時候,晏承書突然聽到一聲極淺極淺的道謝聲:“謝謝。”

穆陽依舊是一張不苟言笑的表情,視線始終躲避,不和晏承書對視,但從他輕柔的動作能感受到,他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多。

晏承書想起剛剛穆陽放在門口柜子上的藥包,嘆息。

穆國烈是齊燁和穆陽的最強外掛,手裏掌握着齊國的軍權,在齊燁沒有立起來的時候,初醒過來的穆國烈立馬就開始上手幫他。

晏承書從劇情里知道,穆國烈這次沒有修養好,強撐着身體幫了齊燁三個月,便匆匆離世了。

那是對齊燁事業打擊最嚴重的一次,也是對穆陽精神打擊最嚴重的一次。

晏承書想着,現在自己將手裏的私兵交出去,齊燁自己有了人手,便不需要穆國烈再跟着操勞。穆國烈再能早日醒來,也多一線機會調理,不至於早早去世。

他自己在齊燁和穆陽眼裏早就洗乾淨了,也不在乎這一樁一件的。

晏承書沒有回應感謝,只是叮囑道:“穆太尉早些年在戰場上受過不少傷,身上帶有暗疾,之後醒來,三個月內不可過於勞累,休養半年,方可痊癒。”

他感受到穆陽的手頓了一下,再次出聲,卻不是剛剛的話題了:“丞相,醉生夢死的解藥,您自己能配比出來的,是嗎?”

晏承書:“……”瞎說什麼大實話。

他心虛地閉目:“醉生夢死,無葯可解。”

說完,便感覺臉頰上微微一熱,一滴水珠順着他面頰往枕頭滑落。

晏承書驚愕睜眼,正好看到穆陽未來得及擦拭的眼淚。

穆陽陡然起身,後退兩步,用力擦去眼底怯弱的眼淚,再次出聲,無比篤定:“您會解。”

他聲音變了,沙啞,裹挾痛苦:“您不願意。”

齊燁豁然抬眸,震驚地看着晏承書,正好捕捉到晏承書眼底一閃而過地躲閃。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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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並不想當白月光(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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