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鄰家兒子的怪病
他這一驚,專註如一的念頭斷了,那股運行的氣感立刻消失不見。
可是,丹田中的暖意猶存,讓他意識到,方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師君,這本書……”真不是你隨便找書坊堪印的?
對上一凡道人滿含欣慰的笑臉,江停雲的後半句話,怎麼都問不出來了。
在三觀受到了衝擊之後,江停雲不禁暗暗嘀咕:難不成,師君大費周折地在江家村行騙,目的就是為了收我這個絕世天才為徒?
在暗暗自戀的同時,江停雲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雖然還認為一凡道人捉鬼是騙術,卻已經默認他是自己師傅了。
畢竟,別的都可能是假的,但這本武功秘籍他可是親自驗證了,絕對是真貨。
現在,唯一讓他不明白的就是:究竟是這武功秘籍好得超凡脫俗呢,還是他的資質好到舉世無雙?
要不然,怎麼可能看一眼就看出氣感?
老道士笑眯眯地問:“這回不覺得我是騙子了吧?”
江停雲老臉一紅,摸着鼻子訕訕乾笑,“師君說笑了,說笑了。”
好處他已經得了,若是再對人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未免太不厚道。
如今,就算一凡道人真的想要錢財,就憑這本武功秘籍,江停雲也願意拿黃金千兩奉上。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的爹是被虎妖害死的,但那老虎吃了他爹,身為人子,為父報仇是天經地義的。
這些年他雖然也每天跑跑步,舉舉木質杠鈴什麼的,但苦於沒有名師指點,從來沒有系統地學過武功。
這本武功秘籍對他來說,當真是雪中送炭,讓他有了殺虎報仇的希望。
在人口密集的現代,老虎是國家保護動物,殺虎這種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
但此一時彼一時,古代人少野獸多,老虎對平民百姓來說,絕對水一大禍害。很多時候,哪怕是集合了官府的力量,也對這些大蟲無能為力。
江停雲打算的很好:老虎吃他父親時是壯年,他從現在開始努力,等武功練成最起碼也得十年。
十年之後,那老虎年老體衰,他的武功也大成了。此消彼長之下,為父報仇大有可為。
簡單的拜師禮完成之後,一凡道人就讓他先跟着母親回去,等明日五更天,再來跟着他學道。
五更天,凌晨三點。
江停雲不禁道抽了一口涼氣,趕緊抗議:“師君,小孩子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
還不等老道士發話,賈氏便杏眼一瞪,“大師讓你怎樣你就怎樣,哪那麼多廢話?”
“娘~”江停雲拉住母親的袖子撒嬌,“兒子從來沒起得那麼早過,哪裏有精神學道?”
賈氏也心疼兒子,但想到丈夫那未報的大仇,強迫自己硬起了心腸。
就在這個時候,一凡道人開口了,“那就五更末來吧,若是精神不足,的確與修行無益。”
江停雲眼睛一亮,“師君”喊得心甘情願,“多謝師君,多謝師君。”
一凡道人微微一笑,柔聲道:“好孩子,先跟着你母親回去吧。”
雖然他的笑臉很慈祥,但江停雲卻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心中暗暗懷疑:這老道士,不會一開始就是想讓我五更末來的吧?
幾乎在同一時間,老道士也在暗暗得意:小樣,老道還治不了你?
就這麼迂迴了一下,你不但心甘情願五更末就來了,還不得對我這個師君感恩戴德?
好傢夥,江停雲以為人家是在第二層,其實人家是在第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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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賈氏一直在絮絮叨叨,叫他一定要尊師重道,好好跟着道長學,日後親殺虎妖,為父報仇。
江停雲都乖巧地一一應了,盡量讓母親高興。
反正他早就決定為父報仇了,雖然方法和母親想像的不大一樣,但這種時候,就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
既然結果一樣,提前哄哄母親又有何不可?
兩人走到二丫家門口,就見到幾個臨近的婦人結伴從他家出來,臉上都有憂慮之色。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驚異:難不成,他們家出事了?
賈氏急忙上前,詢問道:“幾位嬸子嫂子,這是怎麼了?”
其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唉聲嘆氣,“唉,真是造孽呀!二柱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就這麼毀了!”
“毀了?”賈氏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嚴重?”
幾個婦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江停雲很快就拼湊出了前因後果。
卻原來,他們家隔壁住的人姓方,是江家村少有的外姓人。主人家叫方柱,有一兒一女,兒子叫方棟,女兒叫方桂。
只看他們家兒女的名字,就知道方柱也是頗有些學問的。
只不過,村裡人相互稱呼,可不會有那麼多講究。只因方柱排行第二,大家就都叫他二柱。
方棟今年已經十八了,去年終於考中了秀才,算是個有功名的人,在村裡也頗有幾分頭臉。
不過,就算他是秀才公,村裏的長輩見了他,張嘴還是喊“棟哥兒”。
“哥兒”是這個時代,對男性晚輩的普遍稱呼。至於姑娘家,講究些的喊“姐兒”,隨意些的就喊“丫頭”。
江停雲之所以用“二丫家”代指方柱一家,就是因為和他家二丫頭方桂年齡相當。
農村人沒那麼多講究,小時候男孩女孩都是湊在一塊玩的。這一家子他最熟悉的就是二丫,自然張口閉口就是二丫家。
卻說這方棟半年前出門,到紅花鎮隸屬的縣城芙蓉城以文會友,半個月前剛回來。
那時候人還好好的,跟大傢伙說起芙蓉城的風土人情,整個人還是意氣風發,怎麼這麼快就出事了?
卻原來這方棟其他的都好,不但長得一表人才,讀書頗有天賦,而且就算成了秀才,和村裡人相處也沒什麼架子。
但就有一樣,哪怕是本村的人,也不大看得上。
那就是為人輕佻,看見一個長得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能追着人家看三條街。
這一次的禍事,也是因為他行為不檢,貪看美色還口花花導致的。
那一日,他辭別好友離開芙蓉城的時候,正與一輛雕刻精美的香車擦肩而過。
說來也是巧,雙方交替而過的時候,一陣微風漾起,把那香車上的紗簾吹了起來,露出了半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這還了得?
方棟跟着人家走了五六里,還十分無禮地讓人家掀起帘子,他要仔細看看。
卻不想,這一回踢到了鐵板。
那美人的婢女義正言辭地呵斥他,“此乃芙蓉成七公子的內眷省親歸來,你這狂生,膽敢無禮?”
說完,捧起一把沙土就往方棟臉上撒。方棟趕緊閉上眼睛,等他再睜開的時候,馬人影全部消失了。
當時他也沒在意,回家之後就覺得眼睛不舒服。讓人扒開眼皮一看,就見雙眼都生了翳疾。
這眼翳一開始只有一點,但一天比一天多,直到今天早上,他雙目疼痛難忍,生出的眼翳把兩隻眼睛都蓋住了。
江停雲恍然:他今天早上之所以叫的那麼慘,是因為這個呀!
都是鄉里鄉親的,鄰居出了事,他們家不可能無動於衷。
賈氏趕緊回家,收拾了二十個雞蛋,又把準備拜師禮時多做出來的糕點裝了兩封,領着江亭雲到隔壁去探望。
二丫家的院子裏種了兩棵柿子樹,每年都會結出好多又大又甜的柿子。
不過這個時節,柿樹上連芽都沒有發,光禿禿的,到底比外面少了幾分綠意,也讓他們家平添幾分暮氣。
二丫最是心靈手巧,平日裏沒事,就喜歡帶着村裏的小姑娘們,打絡子描花樣。
可是如今,她卻耷拉着腦袋坐在門框上,臉上再無半點歡快之色,好像隨時會哭出來。
賈氏見狀,趕緊對兒子使了個眼色。
江停雲小跑過去,低聲喊了句“二丫”,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我娘來了,你哥哥怎麼樣了?”
二丫猛然回神,慌忙起身,“雲哥,嬸子,你們來了?我爹娘他們在東屋呢,我領你們過去。”
自從她哥眼睛徹底看不見,他們家一下子就亂了套,爹娘守在哥哥床前,一個唉聲嘆氣,一個以淚洗面。
不得已,只能由她守在院子裏,接待來來往往的鄉親們。
見她明顯心不在焉,江停雲道:“不用你領,你在外面歇歇吧,我和娘自己進去。”
他始終不相信,方棟的眼疾真的像剛才那群人說的一樣,是撞客了。
翳疾這種病,應該就是他上輩子見過的白內障。也就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不足,人們對於外科手術也沒有多少研究,這才視為痼疾,覺得是不治之症。
據他猜測,方棟應該是早有病根,只是自己不知道,最近突發出來了而已。
至於芙蓉城七少奶奶什麼的,聽着倒不像是假話。要是假話,方棟也不會直言自己輕挑惹禍。
江停雲更傾向於方棟是中了迷藥,翳疾發作只是趕巧了,才會讓人把兩件事聯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