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滿屋血手印
回到師傅家已經晌午了,爹不知道啥時候醒酒走的。
我爺倆把昨晚吃剩的酸菜肉孜拉餡餃子熱巴熱巴對付一口填飽肚子。
師傅進裏屋櫃裏翻出個古樸的瓦罐,跟我說是藥罐,讓我拿去涮乾淨,晚上就用它熬藥,給我調理身體。
“我又沒病,全身都好着呢,喝那玩意兒幹啥!”我吐着舌頭說。
師傅一瞪眼睛,兩撇八字鬍都翹起來了,罵我小癟犢子趕緊去!
我抱着瓦罐去院子,眼瞅着大水缸里結了厚厚的冰,費勁巴拉砸開冰,三下五除二把瓦罐懟里搓吧搓吧完事,師傅凈熊我,這三九天的水拔拔涼!
忙完這些一溜煙往外跑,打算找狗剩子去河套里翻魚窩去。
剛跑到大門口,拉開門扇兒,門外冷不丁撲進來一人兒,嚇我一跳,也嚇他一跳,看樣他正打算敲門,沒料到我開門。
來的是個四五十歲男的,身材微胖,梳着大分頭,就是有點趕粘了,油膩膩一綹綹的,支楞不起來。這人我認識,是村裏的大款李萬年。
他臉上有幾道結了痂的血口子,脖子上纏着一圈繃帶,左手也被繃帶包裹着,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不知道咋整的!
看樣子挺着急,手裏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禮品,壓低聲音跟我說:“白小子,你師傅在嗎!”
那聲音特別嘶啞,跟他平時嗓音不一樣。怎麼形容好呢,就像是抽煙抽多了,或者上火了幾天沒喝水,那種乾巴巴快說不出話來的嘶啞聲,就好比用兩張砂紙對搓的那種聲音!
我緩過神來,把他讓進屋裏,給他讓座倒了杯水。
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有錢人,家裏開着診所,養着幾台大客車,當時縣裏好多客運道線都是他家買的,還把持着村裡一座金礦,你說得多有錢吧!
只見他滿臉愁容,兩手不安地對搓着,我倒的水也沒喝,顯得很局促。看起來特別憔悴,好像幾天幾夜沒合眼。
我好奇的問道:“你咋了李叔?咋造這樣?”
李萬年苦笑了笑,擺擺手,又搓了搓眼睛,反問我:“你師傅呢?在不在?”
我指着裏屋說,“在啊,哎!咋沒動靜?師傅八成是睡著了!你有事啊李叔?”
他點了根煙叼在嘴裏,點了點頭,含含糊糊說:“嗯,有事,挺着急的,能不能把你師傅叫起來!”
“吱~嘎!”
正說著呢,師傅揉着亂糟糟的雞窩頭推開裏屋門出來了,搓着眼睛問道:“誰啊!大晌午的也睡不消停!啥事?!”
“老先生,是我,李萬年。”李叔趕忙給師傅上煙,點頭哈腰說到。
我從來沒看見他對誰這麼客氣,財大氣粗,是出了名的豪橫!
師傅接過煙吸了兩口,哈欠連天,“啥事?說吧!”
李叔狠狠嘬了兩口,一整根煙就抽沒了,把煙屁股扔地上用腳尖使勁踩滅,皺着眉頭,眼神犀利,就像是想起了什麼害怕的事。
不知道為啥,我看着他那樣,沒來由的往屋外瞅了瞅,渾身激靈靈一個冷顫,就感覺有什麼東西透過窗戶玻璃往屋裏偷看!
可現在是大晌午的不應該啊!
“不用怕,既然你找到我這了,就只管大膽說!”師傅“吱嘎”一聲拽了把凳子坐上去,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李叔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我倒的水,似乎是師傅說的話給了他底氣,長嘆道:“昨天的事你們都聽說了吧?”
望了眼師傅,看着他眯着眼睛,我心裏咯噔一下,果然,不正常!
今個兒我跟師傅從山裏回來,聽村口那幾個老娘們兒拉呱,說是王家溝有個孕婦昨個兒半夜生孩子難產大出血,打車去縣裏醫院路上出事了。
開車的人聽說連着玩了幾宿麻將,過度疲勞,把車開山溝里翻了。他是跑出來了,那孕婦和肚子裏孩子都扣車裏砸死了!
我突然明白了,那開車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李萬年!
我一拍大腿,情緒激動地問他:“李叔,那開車的……該不會…不會就是你吧?!”
李叔耷拉着腦袋,像是皮球泄了氣,無力的點點頭,說道:“可不咋滴,倒霉催的,就是我……”
師傅問了李萬年出事大概是幾點,手指扒拉的飛快,擱那掐掐算算。
我看師傅眉頭緊鎖,越皺越緊巴,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師傅長嘆了口氣,斜睨了眼李萬年,慢條斯理說道:“我猜你是被那母子纏住了吧?!”
“那女的難產大出血本來還有一線生機,被你翻溝里砸死了,幽怨不甘吶,孩子未出世就死了也是怨氣衝天,處理不好很容易形成母子煞,纏上你都是輕的!”
李萬年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我眼瞅着他汗珠子直往下掉,兩腿抖的厲害,索性搭了個二郎腿摁住了,這才勉強不哆嗦。
師傅站起來去柜子上拿起老煙槍,點上一袋叭嗒兩口,看着李萬年緩緩說道:“那女的肚子裏是雙胞胎吧?”
“噗通!”
李萬年坐不住了,從凳子上滑倒,四仰八叉跌到地上。
我趕緊扶着他起來,哪知他推開我,猛地跪到師傅腳下,砰砰磕頭。
我看的愣住了,這李萬年十里八村誰不知道,沒曾想還會給師傅磕頭,可見是真攤上大事了!
“高人!您可真是高人吶,那女的肚子裏確實是兩個,事先根本不知道……這還是今個兒頭午法醫解剖發現的……”
“王家之前也不知道懷的是雙胞胎?”我好奇的問,自家媳婦懷孕,哪有家裏人不知道情況的?
“他們王家知道個屁!這事兒還是我告訴王勇的!昨晚十點多王勇找到我,說他老婆在家接生難產大出血,求我送他老婆去醫院生孩子。還說自己有事脫不開身,不能陪老婆去,非讓我自己拉着去,要不是給的錢多,我可不扯這犢子!本來大出血就不吉利!他么的現在倒好,錢沒到手不說,還出了人命!差點連我這條命也搭進去,得虧老子命大跑出來了!想想就后怕!”
“這把倒好,我車報廢了不說,還得賠他們家一大筆錢,真是倒八輩子血霉了!艹!”李萬年越說越來氣,破口大罵。
師傅叼着煙袋吧嗒吧嗒抽,也不吱聲,默默聽着李萬年訴苦。
我也陷入沉思,這王勇可真怪,自家老婆生孩子,還是難產大出血,哪有不陪着老婆去醫院的道理?有什麼事還能比這更重要嗎?
李萬年口若懸河,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壓力似乎是緩解了不少,沒有剛來時那麼焦慮壓抑。
聽李叔說這事兒挺邪門的,出事時候快半夜了,大概晚上十一點多。
那段路是盤山道,七扭八拐的,他格外注意。山路彎多車速也不敢快,也就能有三四十邁,過其中一個大彎突然方向盤失靈了,前輪掉了一個,剎車也踩不住,筆直栽進山溝里。
那條路我也走過,知道那裏山陡坡急,七拐八拐的彎還多,道兩邊的大溝能有幾十米深。
不幸中的萬幸,大發麵包車滾了幾圈撞在大樹上停了,要是沒有那棵大樹,他也別想活了!
他連滾帶爬從前擋風玻璃窟窿里逃出來,想把那孕婦也弄出來,費勁巴拉拽出來,發現那女的已經沒氣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面容恐怖,滿臉是血,下身也全是血,根本沒救了!
李萬年趕緊翻出手機報了警。
他當時總感覺后脖頸涼颼颼的,就像是有人趴在身後吹涼氣!嚇得要死,掙扎着趕緊從山溝里爬到馬路上。
也是點好,剛好有一輛桑塔納路過,他跪在路中間把車堵住了。車裏跳下來四個年輕小夥子,以為他是碰瓷鬧事的,不由分說從車裏拎出鎬把就要揍他。
李萬年財大氣粗,一人拍了一千塊錢,讓那幾個小夥子陪着他,等警察來。
好不容易把警察盼來了,勘察了現場,做了筆錄,結果檢查是車左前邊軲轆掉了,車子失去平衡栽進溝里。
出了這麼大事,本來是要把他帶回派出所臨時拘留的,怎奈他人脈廣關係硬,直接把他送回家了,說是有事再找他,讓他在家隨時等候。
李叔咬牙切齒的咒罵,這他么的都邪門了,開車半輩子也沒碰上掉軲轆的事!
然而更邪門的事還在後面,昨晚後半夜回家,簡單擦洗血跡,包紮好傷口就躺想到炕上好好睡一覺。結果覺睡的特別不踏實,迷迷糊糊總是嚇醒,感覺能聽見有個女的在耳邊啼啼哭哭,還有嬰兒哇哇大叫,他們叫嚷着讓李萬年償命!
折騰一晚上,全家人都提心弔膽,早上起來李萬年就發現自己臉上有血,昨晚記得清清楚楚,回家明明清洗過了,乾乾淨淨上的炕。
照着鏡子仔細看,發現那血跡像是手印,臉上好端端的出現幾個血手印……
“啊!!!!”
這時候他老婆突然尖叫一聲,發現窗戶玻璃上也有,牆壁上也有,棚頂上也有,門框上也有!
一夜之間,家裏莫名其妙多出來好些血手印!
他老婆也嚇得要死,家裏也不敢待了,收拾東西帶着家裏人去旅店開房住,還說這事不解決就不回家住了。
經人指點,李萬年找到了師傅,來求師傅幫忙解決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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