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月現

第九章 血月現

睡了一宿覺,迷迷糊糊夢見王家孕婦懷裏一左一右抱了兩個大胖小子,對我笑眯眯的,一驚醒了。

估計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心裏一陣發酸,希望她們幾個能有好歸宿吧!

揉揉眼睛,已經日上三竿,太陽照腚了。

推開門大吃一驚!

嗬!

好一場夜雪,足足沒過了波棱蓋!

遠處蒼莽大山,近處村落、田舍都落了厚厚一層雪,萬籟俱寂。

天地白茫茫一色,像是重歸混沌。

樹梢的雪被風盪下,紛紛揚揚,在陽光里透着亮閃閃的白,肅殺中帶着詩意。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師傅也穿衣起來,囑咐我多穿點,一會跟他去鎮裏置辦東西,說是晚上要給我立堂口。

我樂得直蹦高,總算要有自己的堂口了,心裏想着可得招幾員猛將,早晚有一天要超過師傅!

去鎮裏要幾個小時腳程,趕上大雪封山走起路來更費勁。

一路上深深淺淺,踩着“咯吱咯吱”的積雪,也不知跌了幾跤。

費勁巴拉到了鎮裏,師傅帶我下了頓館子。又購置了一些酒啊熟食什麼的,說是晚上吃。

找了間鋪子,定做一塊刻着“常仙太爺”的牌位,一塊三尺三寸燙金鑲邊的紅布,一桿兩尺七寸五彩令旗。又找地方備齊了五色谷、無根水、嶄新的銅香爐,香火等物品一應俱全。

冬日裏天兒短,一來一回日頭又要落了。

回來時師傅直接帶我進了山,說是趁着天沒黑路好走,得趕在血月之前到達深山裏那個龍潭湖,他約了人,別讓人久等。

深山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湖,叫龍潭湖。形狀很像家裏燉菜的大鐵鍋。外沿寬,越往下越窄!

更奇異的是,這湖水終年不凍,三九天還冒着熱乎乎的氣,霧氣飄飄,像個世外仙境。

師傅說這是天外隕星砸出的坑,機緣巧合,砸通了地下溫泉。

太陽收回最後一抹餘暉,掙扎着落下山去。

月色冷冷清清攀上樹稍,靜幽幽的湖面上淡淡的金光轉成銀色,風一吹,又碎成點點星芒。

雪夜靜得撩人。

還未走到湖邊,遠遠地就瞧見湖邊站了兩人,正在嘮嗑。

師傅吹了聲口哨,那兩人尋聲看過來。

“呵呵,你們可算來了,再晚一步柳鬍子可就把燒雞、好酒都造光了!”一道沙啞有磁性的聲音破空傳來。

“哎嘿嘿,俺可一天沒吃東西了,這他娘的大雪天還得趕過來幫你個老畢登忙活!”一個沉悶粗嗓子緊隨其後。

“哈哈,辛苦辛苦!我給你們帶了最愛吃的醬牛肉、鹵豬蹄還有熏雞,咱幾個一邊吃喝一邊賞月,這百年不遇的血月不得湊一起聚聚!”師傅哈哈大笑道。

“屁!你個老畢登要不是有事求俺倆,能捨得下血本招待?哈哈!”那沉悶粗嗓子嚷嚷道。

走近了,那兩人一高一矮。

高個子是個壯碩大漢,留着絡腮鬍,穿着青色皮襖,剛才粗着嗓子嚷嚷的一準兒是他。

那矮個子是個老頭,白白凈凈的打扮,看起來倒像個老教書先生,斯斯文文。

奇怪的是,大冬天的,他手裏還抓着把扇子,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燒得慌。

幾個人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嘮的火熱,只是我從未聽師傅提起過他們。

師傅拍拍我腦袋,笑着對我說,:“小風,這是你蘇爺爺,那大鬍子你叫柳叔!”

我躲在師傅背後,露出頭害羞的叫人,“蘇爺爺好!柳叔好!”

那白凈老頭聽我叫人,這才把目光投向我。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看,也不知道看個啥勁兒,盯了好一會兒,對着師傅豎起大拇指,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嘿,老傢伙,可真有你的!這麼多年總算沒白費,當真讓你找到了!”

那大鬍子一聽這話,也瞪着眼睛來回打量我,都把我看毛愣了,突然他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啥,衝著師傅大聲嚷嚷着:“白問天,這就是咱祖師爺說的那應劫人吧!”

果然!師傅就是白問天!人稱“東北第一仙師!”

“噓!你他娘的小點聲,我又不聾!”師傅趕忙擺手,打斷那大鬍子的話,似乎是有所忌諱,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姓蘇的白凈老頭環視一眼四周,又看了師傅一眼,點點頭,對我們說:“走,上船說去!”

只見那白凈老頭,隨手打個響指,一隻素色的、巴掌大紙船兒,自袖口輕飄飄滑落,慢悠悠打着旋兒,飄落在湖面上。

我正納悶,這老頭說的上船就是這個船嗎?這玩意兒跟我手掌差不多大小,咋進去?這不是扯犢子嘛!

我正想着,疏忽間,湖面無風起浪!

那沾了水的小紙船竟然在浪花里顫巍巍暴漲,轉眼間成了可容納五六人的小舟,穩穩噹噹浮在湖面上。

我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你個老雜毛,有這好東西不早點掏出來,害得老子站了半天,像他么衚衕里站街的小浪娘們兒!”那留着絡腮鬍的壯碩漢子,粗着嗓子嚷嚷道。

師傅和那白凈老頭面面相覷,哈哈笑着,都對那漢子沒辦法。

叫柳叔的絡腮鬍大漢催促着:“走、走!趕緊麻溜的!一邊吃喝一邊嘮,都他娘的餓抽巴了!”

說完也不客氣,衝著我們揮手,一躍而起,穩穩落在隔了幾丈遠的船板上!扯開皮襖褂襟,大步流星跨進船艙里。

蘇老頭擒了扇子的右手一磕左掌心,“唰”的一聲收了扇子,轉身對着我和師傅笑道:“柳鬍子等不及了,咱幾個也同去吧,晚了他可就把我那幾壇好酒喝光了!”

說話間,湖面上那小舟已飄到岸邊,師傅扯着我手,一同邁上了小舟。

柳鬍子手裏正抱着一罈子酒猛灌。

透過小舟窗戶,一輪白玉盤正掛在樹梢,眼見着明晃晃的月光,籠罩了整片湖面。

小舟無風自動,搖搖晃晃,彷彿隨時會零散,隱隱向著湖心蕩去。

“這些年你東躲西藏,都以為你被害了,沒想到你還真給我們帶來了驚喜!”

蘇老頭撕了個雞腿遞給我,眉眼都是笑意,轉頭對着師傅說。

我一慌,不好意思地接過雞腿。

“就是,哎,麻溜兒說說,你是咋找到這寶貝疙瘩的!”

柳鬍子大口流星吞下一大塊醬牛肉,朝着我努努嘴。

聽的我一頭霧水,這都是哪跟哪啊?咋像是人販子碰頭開會呢!

師傅拍開一隻酒罈子泥封,把鼻子湊上去,使勁嗅了嗅,滿臉陶醉。猛灌了幾口,沖他們說道:“小孩沒娘,說來話長,簡短點說,我用了天機盤……”

“什麼!”

“卧槽,你不要命了!”

蘇老頭和柳鬍子同時拍桌子,嚇我一劇烈,手裏雞腿沒握住都嚇掉了!

蘇老頭擠出個笑臉,比哭還難看,撿起雞腿遞給我,讓我接着吃。

“你瘋了,天機盤豈能亂用,會折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用,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結果還真讓我找到了,他娘的值了!”師傅這一刻彷彿是個開心的孩子。

“天池的封印咋樣了?還能挺多久?可別忘了加固!”師傅放下酒罈子問道。

柳鬍子愣了一下,哆嗦着扔了手裏的醬牛肉,不吱聲。

蘇老頭也僵坐着不搭腔。

“嘭!”

“到底咋樣了!說啊!是不是出事了?!”

師傅一拍桌子,瞪着眼,使勁盯着他倆。

我從來沒見過師傅發這麼大脾氣,印象里他都是樂呵呵的一副笑臉。

“封印…破…破了……”

柳鬍子結結巴巴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彷彿用盡了力氣,沒了先前那粗獷豪邁勁兒,低着頭不敢看師傅。

“什麼!怎麼就破了!噗……”

“師傅!”

我大叫着,師傅噴出來一口血沫子!

“老白!”

“老白!你別急!”

“我死不了,繼續說……咋……咋回事……好好的咋就破了……我走之前不是讓你們定期加固嗎!”師傅有氣無力說著,一瞬間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是…是…是江家,狗日的!他們叛變了,把那塊水屬性封印信物交出去了!”

柳鬍子氣呼呼罵道。

“嘭嘭嘭!”

師傅氣的使勁用拳頭砸桌子,木屑紛飛。

“我就知道江家早晚靠不住,所以讓你們多留心天池封印!結果還是破了……”

“嗷嗷……嗷嗷……”

“吼……吼……”

“嘩啦嘩啦……”

“唰唰唰……”

“蹭……嗖嗖”

一陣陣響動在湖邊樹林子裏響起!

師傅擺擺手,踉蹌着站起來,趴在小船窗戶上往外看。

我也隨着師傅,透過小舟窗戶向外望去。

眼前的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皎潔月光把雪地照的明亮如白晝,只見湖邊圍了一群群動物精怪!

幾百隻黃皮子,毛色或黑或褐,或白或黃,還有的黑白相間,雜色的,什麼樣的都有!一隻只油光鋥亮,用後腿站立而起,或拜月,或盯着湖面。

隨後,又是上百隻毛色黝黑或渾身通紅、或雪白的狐狸,蹲坐在湖邊草窠里,四處張望。

再後面,樹林裏、草叢裏,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竟又有許多形狀各異的動物鑽了出來。

獾子、馬鹿、獐子、烏鴉、貓頭鷹、刺蝟、山鼠、野狼、山貓,野豬、花豹,熊……竟然還有幾頭傻狍子!

我就納悶了,傻狍子也能成野仙?

更讓人吃驚的是,幾十條碗口粗的大蛇也從草窠里游出,攀在了湖邊大樹上,對着月亮吐着蛇信。我納悶,這大冬天的蛇不應該是冬眠了嗎?還是說修為一定的蛇類可以不用冬眠?

一群群……

一堆堆……

一窩一窩……

平日裏的死敵們,此時也放棄互相攻擊,獵物和獵食者也井水不犯河水……

此時,它們都抬着頭,死死盯着天空!

那輪皎潔的白月亮,此時像打翻了調色盤,顏色正飛快地變幻,逐漸變紅!

這一刻,血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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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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