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血族的金絲雀15

第47章 血族的金絲雀15

勃朗特公爵家的莊園存在的時間痕迹明顯要比曼哈爾莊園的久遠,因為那圍着莊園的圍牆上有不少歲月流失的印記。

但奇怪的是勃朗特家族莊園中的花圃並沒有任何一種是綻放狀態的鮮花,只有光禿禿的玫瑰荊棘纏繞在了木藤架子上,是清翠色的。

葉姝和路修亞並沒有在他們庄園裏待多長時間,在莉絲蘇醒后沒多久他們就準備離開回到古堡了。

古堡中的管家正在為兩人收拾好衣服放進木藤編織的行李箱中,葉姝則窩在路修亞懷中興緻盎然地聽他講述有關於血族始祖的故事,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讓葉姝感覺曬得很舒服有點昏昏欲睡。

講述到他這一代始祖吸血鬼的歷史時,路修亞頓了頓,伸出手張開五指,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陽光的照射下有多麼蒼白。

五官俊秀的血族忽然想起了什麼低下頭,輕咬了咬葉姝的耳尖,低聲說:“親愛的,你是不是不願意成為我們的同類。”

冰冷修長的食指按在了葉姝剛要張啟的唇瓣上,路修亞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聲,你不想忍受血族永生漫長的生命帶來的孤寂和冰冷。你喜歡的是人類族群的溫暖和愛意。”

路修亞埋首於葉姝的頸窩間,聲音有些沉悶,像是從胸腔之中發出來的一般,“可我如此深愛着你,我想要你陪伴在我身邊。所以不成為血族也沒關係,我可以為你換上純血種的心臟獲得永生,這樣你也不會失去人類天生的溫度。”

葉姝微微睜大了雙眼,這樣的話屬實有些讓她震驚。

路修亞的意思是要剜去他自己的心臟贈予自己嗎?

顯然一旁的管家也因為路修亞這樣隨意的話語感到了不安,但他到底只是一個管家,只能抬頭看了眼自己銀髮如雪的親王,繼續忙着手中的工作。

“路修亞,不能這樣,我不會接受的。”葉姝撫摸着手心裏順滑的銀髮,輕聲拒絕了他這個提議。

“請你永遠,不要這樣奉獻自己。”

葉姝是這樣說著的,濃密的睫毛低垂,眼下暈開一片陰影。

葉姝明白自己只是任務的執行者,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奉獻,因為這會對她所有已經演算好的任務進程產生不必要的阻礙。

路修亞,只是任務對象之一罷了。

曼哈爾也是同理。

聽着葉姝拒絕的話語,路修亞沒再說話,只是拿利齒磨了磨她白皙的頸側,留下了一小片紅痕,猩紅的眸子凝聚出了沉沉的漩渦。

身為血族僅存的始祖純血種,路修亞自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於血族有多麼至關重要,所以他本來想着的是即使自己的心臟跳動在葉姝的身體中,對於他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過剛剛講述到了克林特家族六世,也就是他這一代的故事時,倒是勾起了路修亞塵封已久的記憶中有關曼哈爾的事情。

或許用不上他的心臟,但是可以用上曼哈爾體內的,畢竟那顆心臟本來是克林特家族一位純血種的。

畢竟這隻血族,就是他那親愛的已經被曼哈爾殺死了的哥哥。

那邊忙碌的管家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提起來走到了路修亞身邊,等待着出發。

“親王殿下,已經都準備好了。”

一行人和血族坐上了返回古堡的馬車,臨上車的時候,一隻柔軟的手忽然小心翼翼地牽住了葉姝的袖口扯了扯。

正提着裙擺準備踏上去的葉姝回過頭,正對上了莉絲那雙有如初生小鹿般的紫色眼眸,或許是因為路修亞的血液轉化成了貴族吸血鬼,在她眉眼彎彎笑起來的時候,那種血族天生的高貴神秘氣息,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種美感是人類語言難以描述的,甚至讓葉姝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往後走了兩步,想要抱住她的想法。

太奇怪了。

任務執行者天生的理智與冷靜,讓葉姝止住了這種念頭。

而且手腕上扣住她的那隻手,冰冷而禁錮着。

是屬於路修亞的手,這一刻葉姝才驚覺路修亞身上那種無聲吸引人的氣質,是一隻都存在的。

來自於血族狩獵者對人類食物的本能吸引力。

路修亞抬眸看着莉絲,裏面的猩紅瞳孔不再如寶石般溫和精緻,而是蘊藏着刀刃尖的。

莉絲被那目光刺了一下,慌忙無措地收回了手,兩隻手緊握糾纏在胸前,那是修女的習慣性手勢,她的聲音是清脆而包含活力的,似乎即使被轉化成了血族也難以掩蓋這樣的活力,“尊敬的王妃,我聽勃朗特說,是您請求親王殿下拯救我的......”

面前羞怯的女孩在提到這個的時候,甚至臉慢慢漲得通紅,卻不自覺地盯着葉姝恬靜美麗的臉出神。

她在教會的時候,就見過這個有着東方神秘血脈的修女,葉姝有着烏黑的長發和黑曜石般的眸子,還擁有着令人一眼就被吸引目光的美貌。

只是現在的葉姝顯然比起教會時那種莊嚴古板的模樣,多了幾分難言的聖潔和溫柔。

莉絲開始思緒混亂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您真美麗....啊不,王妃大人,我由衷地感謝您!”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心聲的莉絲整張臉都通紅了,連忙躬身彎下腰表達自己的感謝。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葉姝被她這番表現不由得展露了笑容,伸出手摸了摸莉絲的頭髮,“很高興能看到你重新擁有活力。”

“不過,再等下去的話,路修亞恐怕又要吃你的醋了。”

葉姝俯下身,笑眯眯地扶起了莉絲,眼中浮現了點促狹的笑意,還回頭看了眼一直掛着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站在自己身後的路修亞。

實則他身上冒出來的黑氣都快結成實質了,回到城堡也不知道他會想要什麼樣的獎勵。

坐在葉姝身邊的路修亞一直注視着她笑容溫暖地朝着窗外的莉絲揮手告別,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你很喜歡她?一隻高等血族而已。”

側過頭看到了路修亞那慵懶半靠在車座背靠上的姿態,以及那被他不耐地扯開的兩顆絲綢襯衫扣子,顯出了血族那冷白的膚色和優越的肩頸線。

又開始了,他又在散發著這種慵懶卻致命迷惑人心的氣質。

但是現在的路修亞就像是看到自家的主人摸了別家貓然後在發脾氣的貴氣銀漸層白貓。

葉姝歪着頭,因為自己這個聯想,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提起裙擺坐在了他膝蓋上:“你在因為莉絲生氣嗎?”

路修亞坐了起來,左手扣住了她纖細的腰防止葉姝坐不穩摔下去,俊秀的眉眼間夾雜着幾分不悅的情緒,他抬起頭懲罰意味地咬了咬葉姝白皙的耳垂。

“親愛的,你只需要注視着我一個,就足夠了。”

“明天我想要兌現我的獎勵。”

而後,葉姝也只能靠扶着他的肩頭才不會因為幅度過大摔下去,努力地綳直腳尖才能夠着地面。

路修亞昂貴的絲綢襯衫在葉姝的手心中被揉皺成了亂七八糟的模樣,甚至還有水沾濕了的痕迹。

下馬車的時候,葉姝已經累得意識昏沉了。

一回到古堡,路修亞就抱着她回到了房間,悉心地替她擦洗乾淨后蓋上了天鵝絨毯子,決定暫時放過她。

陷在柔軟的被子中的少女,睡顏恬靜安然,彷彿什麼黑暗都不能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恰巧在此時窗外銀白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側臉。

路修亞忽然想起了千年前聽說過的一首傳唱於聖光明教信徒間有關神女容貌的歌謠。

烏木般柔順的黑髮,他的食指和拇指捻起了一縷葉姝的黑色長發。

櫻桃般可口的唇瓣,冰涼的指尖輕輕劃過了少女閉着的唇。

白雲般溫軟的臉頰,路修亞的手心正細細摩挲着她臉側的肌膚。

但就在路修亞出神凝視着她沉睡的面容時,房間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敲響了,他抬手隔絕了敲門聲,怕吵醒了還在睡夢中的葉姝。

路修亞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

身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朝着他行了個禮,正要開口說話時被路修亞一個手勢制止了,“走遠些,不要吵到了古堡未來的女主人。”

管家很有眼色地點了點頭,跟上了路修亞的步伐。

兩隻血族最終停留在了走廊盡頭的露台上。

這位管家一直以來的職責,就是在路修亞沉睡或者外出期間接待拜訪古堡的客人和處理事務,打理好古堡的環境。

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管家歉聲說道:“我敬愛的親王殿下,在您離開城堡前往勃朗特莊園觀禮初擁儀式期間,曼哈爾公爵大人前來拜訪過多次,說是有事情想要同您商討。”

那個便宜侄子曼哈爾能有什麼要事,無非是蘇醒后試圖和自己商討,想自己將本來從一開始就該待在自己身邊的葉姝還給他罷了。

路修亞忽然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只是在那深邃的眉眼間,卻並沒有什麼笑意,反而飽含着嘲弄意味。

“叫曼哈爾前去政務室偏廳,我親自接見他。”

“好的,親王殿下。”

管家的話音剛落下,原地冒起一小縷白煙,他變成了一隻蝙蝠消失在了原地,朝着窗外向古堡城門口的方向飛去。

在管家離開后,路修亞回到了房間,正在換上親王接見下屬的禮服時,躺在床上的葉姝睫毛顫了顫。

葉姝睡眼半闔,在昏暗霧蒙蒙的視野中,看到了路修亞那蒼白卻飽含着力量感線條的身軀。

正要坐起身時,路修亞聽到了那極其細微的布料摩挲的聲響,轉過身走到了葉姝身邊,他按住了葉姝的肩頭,拂開幾縷散亂在她額頭間的髮絲,彎下腰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

“親愛的,很抱歉吵醒你了。”

顯然還沒完全睡醒疲憊的葉姝神志還有點模糊,她的聲音因為在馬車上低泣太過久了還有些沙啞,“你要去哪裏?”

含着安睡魔法的吻讓葉姝的困意又再次席捲而來,再次閉上雙眼前,葉姝聽見路修亞漸行漸遠的聲音。

“不用擔心,只是處理一些事務。”

曼哈爾被城堡管家引到政務室的偏廳時,路修亞早已安然地坐在了落地窗前的紅絲絨靠椅上。

管家完成了引領工作后就沒了蹤影,曼哈爾站在那扇只有單人大小厚重的門前,骨節分明的右手按在了銅製花紋繁複的門把手上,卻久久地沒有開啟。

因為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門背後的純血種不善的氣息,讓他幾乎本能地產生臣服的想法。

如果不是胸膛中的那顆純血種心臟還存在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支撐着他,只怕他也控制不住這個本能,會臣服單膝跪在路修亞的面前。

但對於葉姝的思念和對路修亞奪走她的憤怒還是戰勝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本能,曼哈爾擰開了門把手,踏入了房門。

血族中至高的存在,只存在於傳說和恐怖故事中的始祖純血種吸血鬼,正慵懶散漫地躺在椅子上,雙腿交疊放在窗檯邊。

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那隻蒼白卻並不纖瘦的手抬起,把玩着一朵剛摘下的白玫瑰花苞,合著窗外銀月的光輝,這支花苞以極其緩慢地速度徐徐綻放開來。

被月光籠罩着的白玫瑰,徹底盛開,模樣聖潔而高貴,神聖而不可靠近。

“曼哈爾。”

低沉悅耳如大提琴的琴弦劃過般的嗓音,呼喚着曼哈爾的名字。

椅子突然轉了過來,一雙比紅寶石還要奪目耀眼的眸子,透過細碎散亂的銀髮,卻沒有注視着就佇立在他眼前的曼哈爾,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那朵開得安靜的玫瑰花上。

“這麼多次,不辭辛勞地請見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純血種的血族親王淡淡地說道,指尖轉了轉那支玫瑰,終於抬起眼眸沒什麼波瀾地看了眼曼哈爾。

曼哈爾那雙剔透的藍眸,明明閃着幽深的光,裏面的殺意和怒氣都快要按捺不住了,但他表面上卻仍舊是那個紳士有禮的公爵,甚至他還能彎下傲骨,單膝跪在了路修亞的面前垂着頭說:“我尊敬的親王閣下,親愛的叔叔,我以真摯的心懇求您讓我的新娘回到我身邊。”

我的新娘?

路修亞心底無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面上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是那懶散睏倦的模樣,沉默地聽着曼哈爾陳述着對葉姝的思念與愛意。

“在失去她的這些日子裏,我無法安眠,難以進食。她的離去無時無刻不折磨着我,我是如此地深愛着她,請求您讓她回來。”

為了能夠讓路修亞答應自己這個請求,曼哈爾極盡卑微地將頭顱低下,用自己的額頭緊貼着冰冷的地面,“我願意為您奉獻一切,甚至這顆.....本屬於克林特家族的心臟.......”

曼哈爾按在了胸前的手,青筋凸顯在蒼白的手背上,顯然他正在極力壓抑着自己內心不斷涌動着折磨着他的屈辱感

路修亞倏地嗤笑了一聲,就那樣用手撐着頭淡淡地看着這個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無情地打斷了曼哈爾的陳述,“我親愛的侄子,你是在同我說,你深愛着葉嗎?”

座椅上的始祖放下了雙腿,站了起來,踱着緩慢的步子。

路修亞沒有再使用血族控制自己腳步聲的本能,皮鞋的後跟隔着厚重的毛毯敲擊着木質的地板,發出了幾聲規律的悶響,就像是慢慢而無情地踐踏着曼哈爾的心臟。

身姿頎長的他,走到了跪着的曼哈爾身邊,食指和拇指微微鬆開,那朵白玫瑰順着他拋下的力道墜落到了曼哈爾目光所及的地方。

脆弱的玫瑰因為墜落,花瓣散下了許多,片片潔白灑在毛毯之上。

純血種的威壓突然一下子集中在了曼哈爾的身上,將他的心臟狠狠地壓迫着。

路修亞慢條斯理地蹲下來,握住了玫瑰的花梗,十分地用力,任由花梗的荊棘刺破了他的掌心,沁出了珍貴的純血種的血液。

只是一瞬加,曼哈爾的理智就開始被那血液的香氣所侵蝕着,但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讓他動彈不得分毫,所以他強制着讓自己冷靜下來。

如願看到了那雙灰藍色眼眸蒙上紅色的霧氣,路修亞不由得笑出了聲,低沉優雅的聲線里是滿滿的嘲諷,“你說深深地愛着她,但是我將可憐的葉接到了我城堡中時,在她的身體上交錯了十九個咬痕,她正處於缺失血液的狀態。”

滴着血的手指又湊近到了曼哈爾的鼻尖附近,刺激着他的神經,路修亞繼續道:“克林特家族的哪種教育方式,能教出你這樣不珍視自己親愛的新娘的傢伙。”

“這也正是你和純血種的區別,無法控制自己吸血的渴望,似乎和怪物也沒什麼區別。”

“要知道,在看到我親愛的新娘那般可憐的模樣,我有多想剜出這顆心臟然後殺死你。”路修亞冰涼的指尖帶着刺骨的寒意,點了點曼哈爾的左胸前做了個挖的微動作,“而且真是令人惋惜,葉姝已經不記得你了。”

聽到這話,曼哈爾瞬間如墜冰窟,通體發冷,所有對於路修亞血液的渴求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卻,他猛地抵抗着威壓抬起頭緊緊地盯着路修亞,試圖得到這句話的答案。

銀色長發散落地面的血族,無害地朝他笑着,薄唇輕啟:“如你所想,我施加了一點小小的魔法,記憶封鎖。”

記憶封鎖四個字,就像午夜教堂的鐘聲,不斷地回蕩在曼哈爾的腦海中,拉扯着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灰藍色的眸子急劇收縮成為小點,曼哈爾再也控制不住那滿腔的怒火,眼眶泛紅,所有溫文爾雅的表象都在頃刻間撕毀,俊朗的青年喉間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聲。

就在他發力準備一躍而起攻擊這個懶惰而貪婪的始祖純血種時,路修亞慢悠悠地站立起來,然後抬起腳狠厲地一腳將曼哈爾的整個頭踩了下去還用皮鞋尖碾壓着他的臉,再伸出修長有力的腿精準地對了他的腹部。

屬於始祖的力量一瞬間爆發,曼哈爾就像紙片一般直直地撞上了偏廳的牆壁上,將牆面砸出了凹下去的弧度,抖落下一陣一陣的灰塵,然後他的身體就像失去了線條控制的木偶下滑摔在了長絨毛毯上。

路修亞邁開優雅的步伐再度走到了他面前,手向下探抓住了曼哈爾特地為葉姝留長了不少的鉑金色髮絲,然後隨意地往門邊一扔,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跨過曼哈爾時,路修亞的步伐頓了頓,有些憐憫地留下了一句話,“在血族古老的傳說中,按古老魔法典的記載,想要解除記憶封鎖的魔咒,只要獻出飽含着愛意的心臟就足夠了。”

“她最近已經在考慮加入血族,賦予初擁的只會是我。我親愛的侄子想必你肯定是不會信這種虛無縹緲的傳說。”

“好了,收拾好你的儀錶,等會過來政務室正廳述職。”

銀髮被晚風吹起,劃過了一道冰冷的波瀾,一如血族漫漫無邊際的生命歲月。

葉姝醒來了。

但是她立刻警覺地發現自己並不是躺在床上,對於陌生環境的觀察本能讓葉姝沒有立刻行動起來,而是用餘光打量周圍。

目光所及之處證明她似乎正窩在一個柔軟華麗的紅絲絨座椅中,椅背還鐫刻着繁複的玫瑰花紋。

只是臉側忽然垂落下了幾縷渡着月色的銀髮,臉頰緊貼着的冰冷胸膛才讓剛睡醒有些迷糊的葉姝立刻意識到,路修亞正坐着政務室的主位,而自己也不是窩在座椅上,而是路修亞的懷中。

路修亞則好整以暇地觀賞着蜷縮在他腿上的少女。

他發現了她格外地喜歡黑貓,之前古堡的白玫瑰花園中闖入了一隻不知從何而來流浪的黑貓,弄壞了不少管家悉心照顧的珍貴品種。

當難得生了氣的管家正準備處死這隻無禮的貓時,跟他一起在花園中散步的葉姝看到了連忙阻止了管家的行為,還小心地將惶恐不安的黑貓抱了起來,詢問路修亞可不可以留下它。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因為黑貓的血液對於純血種而言,是沉睡的安眠藥劑,路修亞還不打算再次沉睡,因為在孤寂無聊的生命中他遇到了溫柔恬靜的葉姝。

但是被那樣一雙清凌凌的眼眸望着,沒有人能夠拒絕她的請求。

路修亞答應了,只可惜這隻貓流浪慣了,即使被收養了還是按捺不住野性跑了出去再沒了蹤影。

不過,要是葉姝現在看到了自己的模樣,肯定會很開心。

路修亞輕輕地笑了起來,因為他可是特意將她變成了貓咪的樣子。

此刻茫然無措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少女,精緻的長襪絲線勾勒出了她纖細勻稱的腿部線條,腿微微蜷縮起來時像極了那隻黑貓害怕的模樣,暗紅色的薔薇花紋盛開在黑絲絨裙擺上,路修亞還特地在她胸前別上了一枚貓形狀的水晶胸針,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黑色的貓耳朵隱入了她烏黑的發間,不是顫動着,就像是等待着主人手心的安撫,而那條靈活的貓尾巴好像還不能受她控制自由地晃動着,尾巴尖彎起來的弧度在發出午夜的邀請。

葉姝不敢亂動,還裝着沉睡的模樣,她發現了路修亞似乎還在和前來述職的血族成員交談,冰冷的手掌還像在安撫小貓幼崽一般,不時地梳理過她的長發,有時會不小心地觸碰到她的脊背。

陡然傳來的冰涼觸感差點讓葉姝不受控制地驚叫一聲。

椅子似乎是對着落地窗這邊,而不是正對着長桌和那個血族的。

但是這正在一板一眼述職的血族他溫柔的嗓音,讓葉姝覺得有些熟悉,總感覺記憶中經常聽到。

或許是因為離開曼哈爾有段時間了,而且在路修亞身邊接觸的血族太多了,以至於葉姝一時間想不起來,但她正傾聽着,試圖辨別出來是誰。

路修亞的眸光落在那動了一下又一下的貓耳朵上,唇角微揚,勾出了一個弧度。

葉姝突然發現,這位血族和路修亞對話用的,好像是中古時期血族的古語,似乎是為了避免有關血族的重要信息泄露。

這是路修亞之前給她講過的故事裏提到過的,葉姝努力地用腦海中的語言解釋去理解這些話,最後完全放棄了,反正也不是和她的任務對象有什麼緊密聯繫的事情,不需要去額外關注付出精力。

路修亞肯定早就發現她醒了,因為葉姝發現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在了她的腰間,無端端透着點危險氣息。

只是手臂間忽然掃過了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葉姝定睛一看瞬間睜大了雙眼,那是一條長長的貓尾巴,烏黑髮亮。

而且似乎就是她身上的東西。

葉姝連忙抬起頭,眼中含着求助的情緒看向了路修亞,眸中的意思十分明顯,在詢問他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長着一對形狀可愛的貓耳朵的少女,正那樣可憐地望着自己,路修亞紅色的眸子低垂看着葉姝有些茫然無措的臉蛋,低下頭帶着安撫意味地吻了吻她發間的耳朵。

貓耳是貓神經分佈極多的地方,這樣陡然一個冰冷的吻,嚇得葉姝差點像受驚的貓咪一樣直接跳起來,卻被路修亞的手按住了。

路修亞修長秀氣的五指捉住了葉姝那條不受控制晃來晃去的尾巴,那毛絨絨的尾巴尖惹起了路修亞想要碰碰它的好奇心。

尾巴被他攏在了手心,路修亞還順着毛捏了捏尾巴尖,葉姝一口咬住了路修亞的脖子,卻發現根本咬不動,只能睜着雙淚眼看向他。

冰涼的指尖裹挾着夜晚的寒意,穿過層層疊疊的黑絲絨,輕鬆地尋找到了潛藏在保護中的小珠子,不輕不重的碾過,另外的手指悠閑地探找到了窄小的道路,慢慢地出來再度回去。

在葉姝的聲音險些逸出時,路修亞低下頭封住了這聲尖叫。

“噓。”

低沉的嗓音在葉姝的貓耳邊輕輕吐出一個字,冷冷的氣息掃過了貓耳的絨毛,但左手卻扣緊了防止她像貓一樣逃跑。

路修亞繼續漫不經心地聽着曼哈爾的述職,但在屬於他的冰冷被溫暖層層奔上來黏着歡呼迎接,以及感受到了雨水落到了長絨毛毯上時,他若有若無地嘆息了一聲。

這聲顯然不同於路修亞平時慵懶低沉聲線的嘆息,讓曼哈爾的的說話聲頓了頓,而後繼續彙報着近期血族中劣等吸血鬼的情況。

只是曼哈爾的直覺還是讓他將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

“親王殿下,這裏是還有另外的.......”

他知道,這間政務室除卻路修亞和自己,還有一個人類的存在,而這個人類毫無疑問就是葉姝。因為他能夠清晰感受到屬於葉姝的清甜氣息和溫暖的呼吸,也能聽見水的聲音。

“啊,是的。我親愛的新娘也在我身邊。”路修亞沒什麼波瀾地直接回答了曼哈爾的疑惑,不過那聲感慨顯然表明了他剛剛因為曼哈爾產生的怒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冰冷向上消失於溫暖,而後又被拉下離開的速度越發快了些,而且這段時間和葉姝的朝夕相處早就讓路修亞能夠清楚地探尋到所有能夠讓她淚如雨下的寶藏地點,只是隨意的擺動便讓葉姝攀附上了山峰的最高處。

少女的淚水落下,沾濕了路修亞的銀髮,發出了像貓一般的細微叫聲。

鮮紅的果實被銜了起來,擦過了血族的利齒,加上路修亞那聲解釋,讓葉姝耳尖都是通紅得要滴血一般。

但顯然路修亞還不會這麼輕鬆就兌現完了自己的獎勵,他悶聲笑了一下,居然將那條細長的黑貓尾巴纏繞在了手腕間輕輕扯了扯。

路修亞陡然直接揭曉了那個血族的身份,將座椅轉了過去,“曼哈爾,要看看我親愛的新娘嗎?”

“是不是很可愛?”路修亞這樣輕快地詢問着曼哈爾的看法,簡直就像是擺在明面上的挑釁和炫耀。

骨節分明的手整理好了黑絲絨的每一層,防止被曼哈爾看到他沒有資格的景緻。

雨水被划拉開然後拉扯的聲響無聲地回蕩在寂靜的政務室中,曼哈爾面無表情地看着路修亞的手臂,屬於葉姝的貓尾乖巧地纏在他手腕間。

“回尊貴的親王殿下,是的,您的新娘很可愛。”

曼哈爾回答路修亞的嗓音,甚至連半分波瀾都沒有產生,只是低下頭看了眼手中的文稿,用那雙無機質玻璃般冷淡的灰藍色眼眸看着落地窗外,像個沒有情感的木偶般繼續陳述着血族近況。

路修亞顯然對曼哈爾這已然放棄了所有掙扎和搶奪的態度格外滿意,他憐愛地吻去了葉姝泛紅眼尾的淚珠。

而後寒涼的洋流直接衝破阻礙重重地吻上了山谷的門戶,佔據了每一個角落,甚至似乎是因為洋流過多了盛不下而緩慢淌過。

葉姝還記得自己記憶被路修亞的魔法封鎖了這件事,連頭都沒有轉過去看曼哈爾臉上的神情,只是趴在路修亞的肩頭平復着自己的情緒。

“好了,曼哈爾工作結束了,你該走了。”

滿意了的始祖吸血鬼毫不留情地開始驅趕這個在自己眼中,可以稱得上是礙眼的侄子。

“好的,向尊敬的親王殿下的辭別。”

腳步聲都沒有產生,甚至那門把扭動和關門的聲響都十分地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就在葉姝鬆了口氣,以為路修亞想要的獎勵已經拿到了時,他卻不再壓抑克制着,將葉姝放在了政務室光潔的桌面上。

甚至只要桌上坐着的她稍微看看,就能夠看到桌面淋濕了的一灘雨水,以及地面上鋪着變成了一綹一綹糾在了一起的毛毯。

頭頂的黑貓耳朵抖了抖,彰顯着她此刻情緒顯然不太穩定。

路修亞從椅子中站起身,走近葉姝折迭起那雙纖細的月白按在兩旁,極盡溫柔地往前進攻了一步。

這時候只要葉姝低頭隨意看看,就能夠看到黑絲絨裙擺不斷跌宕的波瀾,就像是夜色下的海綿。

一時間雨水滴滴答答降落的聲響,響徹了整個政務室。

耳尖發紅的葉姝正要伸手試圖擦去桌上的罪證,卻被路修亞的手握住了手腕,銀髮紅瞳的血族狡猾極了,揚起動人的笑容對她溫柔地說著:“親愛的,我還在飽受飢餓的折磨。”

“你願意給予我嗎?”

葉姝看着他那極力剋制着吸血訴求的模樣,唇抿着,默默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他。

白皙的手心劃開,路修亞只是隨意飲下幾口便停住了,濕冷的舌尖掃過傷口,治癒了流血的傷口。

累了的葉姝靠在了路修亞的肩頭上,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閉上了雙眼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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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戲美人的火葬場們[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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