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被鬼纏上的校園少女10
“在背政治的知識點。”
葉姝轉過頭看了眼,發現他似乎不知道盯着哪裏出神,輕聲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還伸出纖白的手指在紀寒羽眼前輕晃了兩下。
“紀同學?”
女孩溫柔的聲音,像是撥開了雲霧的晨曦,喚回了紀寒羽的思緒。
紀寒羽不動聲色地鬆開了自己一直緊握着的手,恢復了平常古井無波的清冷姿態,只是碎發下的黑眸帶了點深沉的光,“沒事,你吃什麼?”
被問到的葉姝露出了點意外之色,似乎是沒有預料到紀寒羽居然會和自己聊這種平常的話題。
畢竟和他接觸了后,人設卡新解鎖的信息,說紀寒羽是個清冷矜持的性格。
葉姝習慣性地理了理耳邊的碎發,笑着指了指自己排的隊伍,“晚上感覺吃不太下,所以想喝粥。”
紀寒羽的眸光順着她指尖的動作,落在了她白玉般的耳垂上,校服領口下的喉結微滯。
總感覺,葉姝看起來溫溫涼涼的,看起來似乎在待人品嘗。
心底默念了兩遍玄雲觀教授的靜心咒,然後別開了目光。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
葉姝也不知道為什麼紀寒羽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紀寒羽在道觀修習得久,所以吃晚飯的速度很快。
坐在教室里的葉姝手裏拿着的一杯粥還沒喝幾口,他就已經抬手將空了的一次性杯子扔進了垃圾桶里。
修長的手指在口袋裏的羅盤摩挲兩下,他側目就看到葉姝抱着一杯青菜粥,專註地看着擺在她面前的試卷。
是歷史模擬試卷,十五道選擇題只錯了一個,主觀題答得滴水不漏。
她大概是正在認真地思考着那道題錯誤的的原因。
所以下意識地輕咬着吸管。
看着那根被咬得都扁了的吸管,她好像還沒意識到,紀寒羽終究還是出聲提醒了她。
“葉姝,你再咬,吸管扁了。”
說著,紀寒羽還靠過去,乾淨的指尖點了點葉姝錯誤的選項,“符合史實,但不符合題目要求,你選成了干擾選項。”
他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清冽如雪,裹挾着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
葉姝嗅着紀寒羽身上清冷的香氣,感覺手裏的粥喝起來都有股檀香味兒了。
葉姝當然不是在思考錯的這道題,這題是她根據正常人類錯誤率故意錯的。
據她了解,文科歷史的考試是幾乎不可能拿到滿分的。
她只是看着試卷在思考今天沈丹顏的事情。
“你有在聽嗎?”
這一聲,像是玉石擊打在瓷磚上,清凌凌地響。
葉姝陡然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紀寒羽掀起眼皮,狹長的鳳眼平靜地注視着她,“你在想什麼?”
女孩的麵皮似乎很薄,被揭穿后就有些泛紅。
“我在想那個鬼嬰......”
葉姝才說話,就見紀寒羽微挑了下眉,那挑眉的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冷白的手探進了桌洞裏在摸索用硃砂印封起來的八卦袋,還說道:“想看看它?”
這番動作毫不意外地將葉姝驚得睜大了眼,連忙擺手拒絕了,“不不不,我只是!”
晚自習快到了,走廊上進教室的同學多了起來,怕被別人聽到,葉姝一咬唇湊到了紀寒羽的耳邊小聲說:“你調查清楚它和劉老師的關係了嗎?”
她的吐息微甜,縈繞在他的耳邊,紀寒羽收回手,在聽清問題的時候,臉色忽然像是下了層薄薄的雪一般。
“父子關係。”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卻讓眼前的少女驚到了,睜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懵懵地看着自己。
這樣的目光,就像是照見了自己心底的不平靜一般。
紀寒羽抬手,遮蓋住了葉姝那雙望着自己的眼,低聲道:“逃晚自習嗎?我帶你去找個人。”
手心裏的睫毛輕顫,掃過時就像是一把小刷子,撓得人心發顫。
然後,坐在了牆頭上的葉姝有那麼一瞬間,是很疑惑的。
也不知道紀寒羽到底是什麼關係,居然就這麼在晚自習鈴響起前,帶着自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教室。
緊接着,葉姝就看着他身姿輕盈地在牆邊的一張課桌上輕點,人就到了牆上,縱身一躍就消失不見了。
留下葉姝一個人,氣喘微微地艱難攀附着這些堆起來的課桌爬上了牆頭。
只是,葉姝看了眼這堆在牆邊的課桌,還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高二教學樓。
這好像就是周懷逸告訴自己能翻牆逃課的地方。
那......紀寒羽才來學校沒多久啊,怎麼知道的這條路。
立於牆下的紀寒羽抬眸就看到葉姝趴在牆頭,白皙的臉上因為太累了泛着薄薄的紅,卻猶豫着不敢往下跳。
倒不是葉姝不敢跳,只是紀寒羽就像只不漏水的銀瓶一般,她都找不到靠近他的方法。
這樣要怎麼攻略他然後獲得劇情信息?
“你不下來嗎?”紀寒羽拍了拍校服外套上爬牆時蹭到的灰塵。
葉姝雙手撐在身前,抓着無處着力的牆沿,秀氣的細眉皺了皺,然後才小聲問道:“紀同學,你能接到我嗎?我不敢跳......”
女孩臉上的害怕之色不像裝的。
紀寒羽面無表情地盯着葉姝瞧了半晌,瞧得葉姝都以為自己的小算盤被他知道了。
殊不知紀寒羽正看着她發紅的耳尖,然後抿了抿薄唇,朝着葉姝的方向伸出了雙手。
“跳。”
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紀寒羽就這麼看着葉姝閉緊了雙眼,然後纖細的身影一栽,竟然垂直下落。
紀寒羽:“.......”
真不是故意的?
少年腳下步伐微動,就迅速移到了葉姝的下方。
女孩柔軟的身軀墜入懷中,撲鼻而來的是她身上的馨香,紮起來的頭髮發尾不經意間掃過了紀寒羽的臉側,帶起了一陣清風。
紀寒羽穩穩地抱住了人,防止她腳碰到地面崴到,卻沒想到害怕極了的葉姝還摟着自己的脖子不放,瘦弱的肩頭微顫。
“葉同學,我接住你了。”
紀寒羽看到了葉姝敷上清透粉意的臉,因為距離近,所以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側臉細軟的絨毛,宛如道觀院中桃樹結成的粉桃。
校服領口下的喉結微動。
那鼓動不曾平息的食慾,悄無聲息地染黑了他的眸子。
驚慌失措的葉姝被他擁在懷裏,聞聲抬頭看着自己。
抱着自己的紀寒羽黑眸清沉,卻讓葉姝莫名覺得他的目光有些可怕。
對視了兩秒,葉姝就紅着臉鬆開了他,訥訥道:“抱歉,紀同學。”
紀寒羽眼眸半闔,便斂去了所有思緒,依舊是可靠的冷清模樣,往前走了幾步,還沒聽到葉姝跟上來的動靜,他停了下來。
“走罷。”
“嗯!”
葉姝小跑上前,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了紀寒羽身後。
她看了眼紀寒羽垂在身側的手,骨節分明,膚色是冷意的白。
腦子裏想起了系統的提示。
男主人設卡後面的省略號還沒有消失,說明肯定還有人。
或者說,不一定是人。
如果要接觸鬼,而身體不會被影響的話......這樣看,紀寒羽的初元必不可缺了。
心念思考間,手已經輕輕地圈住了紀寒羽微涼的食指。
柔若無骨的觸感,紀寒羽自然是發現了,只是指尖微動,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見紀寒羽沒有甩開自己,葉姝唇角微揚,帶着試探意味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下,紀寒羽再想忽視也不能了,他側過頭看了葉姝一眼,就正巧對上了她清淺的笑顏。
“紀同學,我怕鬼......”
隨便她吧。
紀寒羽鴉羽般的睫毛在路燈下,投下一小片陰翳,本來冷冽的輪廓都在光暈中柔和了不少。
只是乍一這麼看,葉姝看着他冷白清俊的側臉,唇瓣微紅,都覺得他不像清正的小道士。
反而......像極了剛從地府里爬出來的艷鬼。
“牽緊點,別丟了。”
紀寒羽淡淡地說了一句,就邁開腿往着筒子樓的方向走。
“好!”
葉姝笑着握緊了他的手指。
感受到自己的步伐邁得太大了,葉姝跟着有些辛苦。紀寒羽又不着痕迹地放慢了速度,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
往日自己在道觀山上修行的時候,從來沒走過這麼慢。
昏黃的路燈光暈中,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領着一個纖瘦的少女,七拐八拐地竟是走進了筒子樓街區里。
到了這裏,路燈一下子就沒了。
只有偶爾,小巷子裏會有零星一兩個燈泡,閃爍着暗淡的光。
整個巷子,到了夜晚就是格外地寂靜,不時傳來幾聲響亮的犬吠。
空曠的巷子裏回蕩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葉姝突然想起來,這條街區似乎就有那天葉爸爸看的新聞里播報過的十號樓。
還說兇手至今仍在潛逃。
身側忽然吹過了一陣陰寒的風,葉姝不由得靠近了紀寒羽的身側,還打了個小聲的噴嚏。
紀寒羽步伐微頓,然後抬起空餘的左手,倏地拉開了校服外套的拉鏈,直接脫下了外套披在了葉姝的肩頭。
披着紀寒羽校服的葉姝輕輕眨了眨眼,攥緊了領口。
他的外套上,還殘留着些許溫度,雖然好像比起正常人的溫度也高不了多少。
但是聞着那沉鬱的檀香味,似乎就能讓人放下心來。
紀寒羽就聽到了身邊的人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對了,紀同學你聽說了嗎?好像在十號樓最近發生了一起凶殺案。”葉姝扯了扯紀寒羽的手,細聲提醒他。
紀寒羽停下了腳步,修長的手指了指前面被黃色警戒線封着的樓門口,“你說的是前面那棟樓嗎?”
葉姝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心底一震。
不知道是不是和紀寒羽待久了的原因,葉姝總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分辨得出一些不詳的徵兆。
而眼前的十號樓,明明地面上的血跡都已經被清洗乾淨了,她卻感覺空氣里還涌動着血液的腥味。
紀寒羽看到她的臉色白了白,指尖敲了敲口袋裏的羅盤,淡聲安撫道:“不用怕,因果報應,兇手總會找到的。”
冷冷淡淡的嗓音,卻帶着令人信任的說服力。
與此同時,鄉下馬路上正疾馳的一輛灰色小轎車,駕駛座上的司機,似乎很不安,不時抬頭看眼車內裝着的後視鏡。
在車的後備箱,正裝着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拉不上的箱子口,還卡着一縷黑色乾枯的長發。
箱子的顏色很深,就像是被什麼液體染上了深色。
就在一個晃神間,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像是感覺到了濕冷一般,再抬頭看向後視鏡時,臉色瞬間慘白。
因為後座,就坐着個女人,一言不發地垂着頭,長發耷拉着,遮住了臉。
而女人似乎發現了他在看自己,緩緩地抬起了頭,對着他一笑。
“你發現了我啊?”
男人頓時慘叫了一聲,因為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流滿了鮮血,空了一個眼眶的臉,她的額頭癟了下去,就像是被什麼鈍器砸過。
那正是他拿鐵鎚砸的。
而這張臉,就是他親手殺死的同居女友。
青白的腦漿混雜着血水淅淅瀝瀝地落了整個後車座,女人還若無其事地將掉下來爆開的眼珠給裝了回去。
眼見着女人就要順着爬過來,男人顫抖着想要踩剎車停下來離開車內。
前方卻照來了刺眼的光芒。
慌亂間,他竟是一腳踩下了油門,直直地朝着前方的貨車撞了過去。
車身直接被撞扁了,損壞的後備箱掉出了那個黑色的行李箱。
摔開來的行李箱,裏頭裝着的赫然就是警方找不到的一部分屍塊。
駕駛室里已經血肉模糊的男人,嗬嗬地叫了幾聲,血流到了馬路上。
女人笑了笑,身影漸漸走遠了,跟上了一列鬼影。
“冤魂索命,旁人莫管——”
而筒子樓街區這邊,紀寒羽竟然帶着自己找到了個堆垃圾的小衚衕里。
在陰影里,半躺着個裹着舊報紙的流浪漢。
小衚衕里都是垃圾的奇怪味道。
紀寒羽旁若無人地走到了流浪漢身邊蹲下了,開門見山地就問了句:“你是李英娥的父親嗎?”
葉姝一愣。
紀寒羽是怎麼那麼輕鬆就找到李英娥父親的?
聽到了李英娥這個名字,那個流浪漢睜開了渾濁的雙眼,凹陷的眼眶嵌着雙無神的眼珠子。
紀寒羽扭頭看到葉姝走過來和自己並肩蹲着,雙眸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眼睛裏是毫不遮掩的好奇。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葉姝在好奇什麼,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看向了流浪漢手邊隨身放着的殺豬刀,“殺豬戶身上有鬼都怕的煞氣,我打聽到李英娥的父親就是殺豬的。”
流浪漢似乎是不太想搭理兩人,因此只是傻呵呵地笑着,露出了發黃的牙齒,拎起腿邊的過期白酒又灌上了一口。
紀寒羽眉頭緊皺,冷聲道:“你的女兒自殺了十多年,至今沒法投胎。”
這話一出,流浪漢愣住了,手裏的酒瓶滑落,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了哐當一聲響。
臉上先是獃滯的神情,痛苦悔悟一瞬間迸發而出。
然後葉姝就看着他渾濁的眼中湧出淚來。
身形高大的流浪漢蜷縮成一團,掩面而泣,痛哭出聲,不時還抬起手扇自己耳光。
扇耳光的聲音噼啪作響,可見男人的力道之大。
“英子......我的英子啊!”
“爸錯了!爸不該不信你,我的英子。”
葉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紀寒羽的臉色,看到他的臉色就像是數九寒冬結了冰的湖水一樣冷。
聽着流浪漢斷斷續續的哭聲,紀寒羽大致已經猜出來了一些,沒必要再問下去了。
葉姝也感覺李英娥的死,只怕是和劉偉安分不開關係。
離開前,紀寒羽停在了衚衕口,漠然地說著。
“天後,李英娥的忌日,一中老教學樓。”
送葉姝回家的路上,紀寒羽又回歸了沉默寡言的模樣。
直到葉姝輕聲問他,天後她可不可以過去看的時候,紀寒羽微愣,然後道:“你不怕?”
葉姝看着他的眼睛,小聲說:“我答應了,要幫李英娥的,她叫我把劉偉安帶去教學樓。”
紀寒羽眉頭微蹙,徐徐舒展開,“你不清楚李英娥打算幹什麼,就準備把劉偉安帶去?”
當然不是了!
葉姝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清楚了自己當時知道李英娥請求后的顧忌。
知道葉姝沒這麼想,紀寒羽的臉色居然浮現了一絲淺淡如水的笑意。
“你應該慶幸沒把劉偉安帶去,李英娥若是親手殺了他,只怕連輪迴都入不了。”
他這一笑,恰似春日破冰的湖面,沖淡了他一路走過來身上的煞氣。
紀寒羽手在袋子裏摸索了兩下,將一個東西遞給了葉姝。
看清他手裏拿的是什麼的時候,葉姝都驚呆了。
他那雙藝術品般的手,正握着那把有些眼熟的殺豬刀。
見葉姝沒接過去,紀寒羽淡聲解釋道:“把這刀放在床邊的柜子裏,可以防止一些不長眼的孤魂野鬼驚擾到你睡覺。”
葉姝這才接了過來,但還是沒忍住問了句:“紀同學,這是你偷偷....”
紀寒羽掀起眼皮,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葉姝頓時噤聲了。
“李英娥她父親給我的。”
那就好,葉姝鬆了口氣,不過看紀寒羽也不像是會偷東西的樣子。
學校那邊,周懷逸來到博雅班的教師門前,卻沒看到窗邊熟悉的身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逮了個他們班上的學生問了問。
收拾好書包就準備走的同學看了眼葉姝空蕩蕩的位置,恍然回答說:“哦!你說葉同學啊,她今天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周懷逸抓了抓頭髮,道了聲謝,有些疑惑。
按照葉姝的性格,她要是先回去的話,肯定是會和自己說一聲的。
回到家的周懷逸一打開門,看到沙發上坐着的清瘦身影時,先是一震,然後就一個虎撲過去。
“哥!你回來了?!”
陡然被渾身肌肉的周懷逸緊緊摟住的紀寒羽渾身都僵住了,反應過來后他才鬆懈下來,應了一句。
吃夜宵的時候,周媽媽看了眼周懷逸,他那欲言又止想和自己哥哥說悄悄話的模樣,不要太過明顯了。
周瓊白了一眼,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哥.......”隨便幾口就把炊餅吃完的周懷逸湊近了紀寒羽,“我能跟你說個事兒不?”
紀寒羽看着自己高大的弟弟,擦了擦唇角,“聽媽說,你有喜歡的女生?”
年輕人的小心思被這樣直接戳破。
周懷逸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小麥色的皮膚居然紅了。
“對啊,她性格特別溫柔,好像無論別人怎麼捉弄都不會生氣,說話的聲音也是細細柔柔的。”
“她長得也特別漂亮,那雙眼睛水盈盈的,跟只小鹿似的,有時候她眼眶一紅,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了。”
紀寒羽就這麼聽着周懷逸絮絮叨叨地說起他喜歡的女孩子,指尖扣了扣裝着蕎麥茶的杯壁。
這描述,讓他都不由得想起那個溫軟如玉的人來。
想起初遇時,她那纖細有致的身姿,和睡衣半蓋下的雪軟,骨節分明的手一下子握緊了茶杯。
面上卻仍是認真傾聽的模樣,不時還會回應周懷逸兩句。
第天晚自習的時候,葉姝看着紀寒羽放在桌面上的羅盤,混亂過後,直直地指向了老式教學樓的方向。
紀寒羽瞥了眼羅盤的指針,思及方才在副校長辦公室,劉偉安跟自己的談話內容。
劉偉安諂媚地笑着,微胖的臉將眼睛擠成兩道細縫,手上將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了紀寒羽。
嘴上還親切地說道:“小紀啊,這是老師一點心意。”
紀寒羽接過紅包,掂了掂重量。
分量不輕,倒是下了血本。
劉偉安眼見紀寒羽收了紅包,連忙問他,“那......你說的那個鬼嬰,你能幫幫老師嗎?”
一看紀寒羽抿着薄唇,窺探不出深淺的模樣,劉偉安額頭又有些冒冷汗了,“紀同學,求你救救老師吧,老師我還有孩子,上着大學了.....”
聞言,想起了李英娥大概跟他孩子差不多的年紀,紀寒羽的目光就涼如冰水,但口中卻道:“你身邊有個鬼嬰,解鈴還須繫鈴人,今夜十二點你跟着我老教學樓解了這份因果。”
想到要去李英娥跳樓自殺的那棟樓,劉偉安心裏就發怵,小心翼翼地問,“那小紀啊,你應該能幫老師解決那些鬼吧?”
本來一直都沒有什麼表情的紀寒羽,聽了他這話,原本冷漠的臉上冷不丁地顯出了笑意。
他的五官十分精緻。
這種毫無徵兆發生的變化,簡直就像是深冬臘月里,原本枯死在院中的梅樹忽然生出了梅花,將枝頭的雪都融化了。
“當然了,劉老師放心。”
如果葉姝在這,一眼就能夠看出紀寒羽的眸子深處,是幽冷。
劉偉安還沒來老教學樓,葉姝看着紀寒羽熟稔地點燃了一對帶着奠字的白蠟燭,藉著燭光用硃砂在地面上畫符。
葉姝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紀寒羽旁邊,和飄着的李英娥談話。
聽着李英娥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后,葉姝已然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渾身都在顫抖。
紀寒羽看到少女氣到不行的模樣,難得溫聲說道:“放心,他會遭報應的。”
待到手錶上的時間到了九點,一個微胖的身影,顫抖着走進了教學樓里。
被紀寒羽叫着藏在一堆廢棄課桌后的葉姝見狀,默默地打開了MP3的錄音機。
忐忑不安的劉偉安一看到了手持着電筒的紀寒羽,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跑了過去。
卻在看清紀寒羽身後景緻時,臉色瞬間慘白。
無他,因為還穿着很多年前臨遠一中校服的李英娥,就站在紀寒羽身邊,還靦腆地朝自己笑。
死去多年,劉偉安都還記得她跳樓屍體摔得稀巴爛的慘狀。
所以這個笑,無論怎麼看都透着森森寒意。
尤其是她手邊還趴着個鬼嬰,咯咯笑着喊自己爸爸。
劉偉安頓時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劉老師,我好想你啊。”
李英娥撩了一下耳邊的頭髮,輕輕地飄到了他身邊,冰涼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眼看李英娥臉色突變,五官都沁出暗紅血跡來,正想要掐死這個渣滓,紀寒羽冷聲制止了她。
已經快被嚇暈過去的劉偉安爬到了李英娥腳邊,臉上涕泗橫流,“李英娥!老師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
“當年是我畜生!你放過老師吧!”
李英娥詭異地笑着,“放過你?當初我因為身體不舒服,在寢室里休息,敲響了寢室門打着關心學生名義,強迫了我的是誰?”
當時她因為病着,根本沒有力氣反抗,連嘴都被他用毛巾堵死了,連呼救都做不到。
她愈發逼近了劉偉安,臉上的血跡又滲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強迫了另外兩個女學生逼着她們流產的,又是誰?”
葉姝看着已經越發接近死亡面容的李英娥,不忍地移開了目光。
“當初!我是唯一一個站出來指認你的,本來說服了另外兩個人,可她們卻因為你的威脅和好處,在眾人面前改了口,還反咬一口說是我勾引你!”
“這個畜生,你說是誰?!”
劉偉安已經被嚇到有些神志不清了,矢口肯定着李英娥的話,“是我!都是我劉偉安!是我強迫了你們個。”
鬼淚混着血水,在李英娥本來清秀的臉上劃開兩道血痕,有些猙獰,她似哭似笑,“劉老師,你的面目裝得可真好啊。”
“所有人都把你當成顧家體貼學生的好老師,就連我爸都不信我。”
蜷縮在門口的身影忽而劇烈地顫抖着。
葉姝咬緊了牙關,一隻手遮住了她的視線。
是紀寒羽。
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相信她,葉姝簡直不敢相信當時的李英娥該有多絕望,才會選擇跳樓自殺。
“我爸說什麼來着?對了,我爸說我活該,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說我天天那麼認真地梳頭髮,衣服也要死乾淨,被找上就是活該。”
“他還問我,怎麼你這個畜生就沒盯上別人呢?”
李英娥忽而諷刺地笑了笑,她身邊的鬼嬰,一口咬上了劉偉安的耳朵,撕咬下咯吱咯吱地嚼着。
慘叫着的劉偉安疼到在地上打滾。
李英娥掐住劉偉安的脖子,血淚交錯的臉上儘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猙獰之色,“來,劉老師,你告訴我,那些流產下來的孩子屍體,你都藏在哪裏了?”
神志恍惚的劉偉安只覺得渾身都在被鬼嬰撕咬,大喊道:“廁所牆壁,高教學樓四樓的最後一間廁所!”
葉姝抖了一下,似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被鬼嬰嚇到的場景。
難怪當時,鬼嬰會在那裏等着自己。
紀寒羽把她攬進了懷裏,在她耳畔說了兩個字。
“別怕。”
清清冷冷的嗓音,就像晨曦般驅散了葉姝周圍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