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 121 章 美人關難過
第一百一十一章
裴安本也只是想牽着她往前,沒料到一碰到她手,腦子裏的念頭便不受控制,來了個十指緊扣。
活這麼大,他也沒試過這般牽着人。
她手指頭太細,真怕一用力,就給折斷了,擔心自個兒擠疼了她,只虛虛地攏着,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軟嫩的指尖扣了兩三下,才摸到了他的指關節上,裴安神色一頓,轉頭往身旁輕瞥了過去,她似乎早有預料,頭微微偏開,眼睫輕顫,瞧得出來在緊張,這副嬌羞的模樣,莫名觸動到了心坎,心底又軟又酥,說不出來是何感受,似乎比陽春三月的微風拂面,還要讓人舒暢,裴安揚了一眼眉頭,嘴角已不知不覺掛了一道笑意。
兩人都是里南城裏的風雲人物,以往各自出現,都會引起一陣騷動,如今這番一道出來,很快便引來了目光。
前不久兩人的一場婚禮,轟動全城,新婚後頭一回露面,相熟的世家公子爺,陸續過來同兩人打着招呼,裴安頗有耐心,客氣地回了禮,時辰一晚,人越來越多,頃刻功夫,一條街上便被擠得水泄不通。
前路出不去,兩人只好停了腳步。
這樣的情景兩人都很熟悉,往日芸娘坐在馬車內,捂緊車簾,等着馬夫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裴安則是快速走人。
今日兩人沒在馬車上,他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人太多,目光大多都落到了芸娘身上,裴安將她往身後一拉,抬頭給了眾人一張笑臉,“多謝各位的祝福,若得空可以來我國公府一敘,我在國公府隨時恭候,不過今日我先陪內子逛個街,還請各位賞臉,讓出個道好。”
來這兒的人都是些有涵養之人,不如瓦市的瘋狂,大多數不過是想湊上圖個熱鬧,一人多,才擁堵了起來,聽聞此言,也都紛紛散開。
也有相識的公子爺,立馬開起了玩笑,“看來即便是裴公子,也難逃美人關,今兒莫不是陪少夫人來買胭脂水粉。”
周圍的人個個捂嘴笑,怕媳婦兒的人,大有人在,可一般的公子爺心頭再疼愛,為了自個兒的面子嘴上也不會承認。
大伙兒都着看裴安的反應,他倒絲毫沒有尷尬之處,手扶了一下額頭,再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似是頗為無奈地道,“確實,美人關難過,各位見笑了。”
他這番半開玩笑,豁出去情面不要,引起了周圍一陣鬨笑,也讓不少人心頭生羨。
人群之後,蕭娘子早就紅了眼眶,劉家的兩個姑娘已先回了,身邊只有一個婢女,見她遲遲不動,大有要流淚的架勢,怕被人瞧了笑話,忙勸道,“小姐,別看了,我們走吧。”
蕭娘子咬了一下唇,垂下頭,轉過了身,“當我是做了一場夢吧,往後定也不再去想了。”
—
人群散開,裴安拉着芸娘上了前面的馬車。
被人堵了一回,不想再去添堵,大白日喝酒也沒什麼氣氛,裴安讓衛銘將預定的位子改到了晚上。
太陽才剛升起來,離晚上還有好幾個時辰,芸娘以為他會先回府,晚上再過來,裴安卻不想回,同童義道,“去汝湖。”
汝湖是他在外置辦的一處莊子,臨湖,有一片竹林,平日沒事,便會去那裏跑一下馬。
在宮裏關了這幾日,全身都長了霉,去活動一下筋骨,順便帶她去看看,記得沒錯,她說過她會騎馬。
芸娘出來時,同裴夫人打過招呼,說上午便回去,怕她擔心,“郎君,要不我回去給母親說一聲。”免得生了什麼誤會。
裴安瞧出了她的心思,“有我在,你怕什麼?”她還能當著自己的面,紅杏出牆?
再說,除了那個姓邢的,也沒人不長眼色。
說得倒也是,芸娘安了心,主動問,“郎君是去辦事?”
“今日不辦公務。”
芸娘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哦。”那去幹嘛,春遊?她什麼都沒準備,她怕水,不太想划船......
見她興緻缺缺,他瞥了一眼,也沒出聲,馬車出了楊柳巷子后,一段路極為顛簸,車身總往左側傾,芸娘的手肘幾回都碰到了他,忙撤了回來,一雙腳用力地踩在馬車內,可依舊抵不過外力,又朝着他撞過來時,裴安無奈伸了胳膊,將人摟在了懷裏,“怎麼,碰不到?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不能抱,用不着如此見外。”
芸娘:......
被他一摟,她的頭枕在他胸膛上,他說話時,下顎碰到了她的額頭,被挨着的地方溫溫熱熱,伴着酥癢,周身都軟了下來。
兩人新婚後被一場暴雨關了三日,也過了三日沒羞沒臊的日子,他哪兒她沒摟過,如今這般純情的相擁,卻不太習慣,心懷小鹿,跳個不停,一時想起了適才他對眾人說的話,他難過美人關了嗎?
那一瞬間,她承認心頭那股飄起來的思緒,是愉悅。
相處了這段日子,她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子,比起邢風,他要明朗很多,也張揚了許多。
之前她沒接觸過這類人,唯一見過的便是一哥哥,但比起他,裴安又穩重了許多,沉穩的人說的話,總會讓人踏實。
他說的對,他是她的夫君,親親樓樓抱抱,都理所當然。
坐下還在顛簸,她的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也晃得厲害,當下沒同他客氣,伸出一雙胳膊抱住了他的腰。
這回倒是換做裴安僵住了。
男人的腰同樣敏銳,軟軟的一雙胳膊環上來,壓在他腰間,抱得結結實實,像是掐住了他的七寸,讓他服服帖帖地沉浸在溫柔鄉里,突然也就理解了那些公子爺一到青樓,為何都喜歡同姑娘摟摟抱抱。
感覺確實不差。
裴安低下頭,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懷裏,嬌滴滴的軟香入懷,很難不動容,陡然生出了幾分被依賴的傲嬌感,頗有些情不自禁,唇湊下去,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往日對好色之徒不屑一顧的清高人兒,此時也學會了怎麼去哄美人兒開心,“帶你去騎馬,喜歡嗎?”
猝不及防地被他親了一下,芸娘腦子正渾渾噩噩,又聽他說要帶她去騎馬,好事接一連三,芸娘被砸得有些找不着北了,從他懷裏抬起頭,臉上的喜悅,沒了半分克制,“當真?”
她眼珠子撐開,亮堂堂的,裴安倒是頭一回見,嗤笑一聲,“我能騙你?”
他能說出來,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不過是喜悅過了頭,問完才後知後覺,兩人靠得太近,姿勢也過於曖昧,不太妙......
耳邊的心跳,突然分不出彼此了,她忙偏開頭去,裴安眸子輕輕一動,落下來,停在她后脖子的手,及時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她臉頰上,攔住了她的動作。
臉頰被戳,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麻。
芸娘心口狂跳,由着他慢慢地將自己的臉,重新轉了回去,目光碰了一下,裴安沒看到,深邃目光盯着她的唇。
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芸娘也不敢看了,閉着眼睛,等着他的吻落了下來......
—
到了汝湖,兩人一下來,三個下人便察覺出了不對。
芸娘的髮釵明顯亂了,裴安的唇瓣比先前紅潤了許多,兩人神色同時露出了不自然,不用猜也知道,適才在馬車內兩人幹了些啥。
新婚夫婦,乾柴遇烈火,都能理解。
童義裝作什麼都沒瞧見,上前道,“主子,小的先去沏茶。”
這處莊子裴安平日裏來的次數還算多,招待了不少客人,來的最多的便是小王爺趙炎,因那尊佛實在是挑剔,吃的用的都備得齊全,院子裏還留了兩個小廝,日常打掃,乾淨又清凈,很適合夏季避暑。
裴安讓衛銘去牽馬,回頭看向芸娘。
芸娘正賞着風景。
眼前的湖水清澈見底,四周竹林環繞,綠蔭蔥蔥,頭頂光線傾瀉而來,投下輕輕晃動斑駁的光點,風一吹,耳邊簌簌作響。
芸娘實屬意外臨安城內竟然還有這等世外仙境,一時腳步慢了一些,裴安也不着急催她。
芸娘邊回頭邊跟着他往裏走,“郎君,這莊子是你的?”
裴安看出來了她挺喜歡,逗她道,“喜歡嗎,喜歡的話,也是你的了。”
嫁給了他,他的確實也是她的。
可經他嘴,突然有些幾分撩撥之之意,對於他時不時的一句不正經,芸娘還是沒法習慣,臉頰微微一紅,跟在他身後進了院子。
院子陳設簡單,沒有國公府的彩拱雕梁,卻也別有一番雅緻,人也不覺放鬆了下來,先前的羞澀散去,一雙眼睛左右環顧。
先前見她偶爾露出幾分靈動,多數時候一副安靜之態,不太喜歡言語,如今一看,倒不知道也是個貪玩的性子。
比起深院裏那些一臉刻板的姑娘,她這樣的面容,實屬生動可貴。
裴安也來了一絲興緻,喝了一盞茶,抬頭看她,“賽一場如何?”
一個去過邊關上戰場殺過敵的人,同他賽馬,不是自討沒趣么,可又忍不住心動,先前父親答應她等他回來了,便帶她去郊外好好賽一場,可一回來就趕上了自己的一樁流言,退親又訂親,再待嫁出嫁,完全沒了機會。
她很想看看上過戰場的人,跑起來是什麼樣的英姿。
芸娘正斟酌,裴安又開了頭,“我讓你半圈。”
半圈,明擺着就是看不起她了,芸娘也有自己的傲氣,“郎君不用讓,我輸給了郎君又不丟人。”
裴安應了一聲成,“同上回一樣,有賭便有輸贏,有輸贏便有懲罰......”
芸娘:......
她覺得他是在明顯欺負她了。
應了下來,也不容她反悔,衛銘走了進來稟報,“主子,馬備好了。”
一共兩匹馬,裴安讓芸娘先挑,芸娘隨便指了一匹,“這個吧。”
衛銘目光一閃,看向裴安,那匹是赤兔,世子爺最喜歡,這回更是陪着他上過戰場。
裴安倒是沒說什麼,走到馬匹跟前,摸了一下它,再回頭拉過芸娘的手,一併放上去,看着馬匹道,“是你主子的媳婦兒,別發脾氣。”
芸娘:......
他如此說,芸娘也知道了這匹馬應是他的坐騎,正要選另一匹,他鬆開她的手,將韁繩交到了她手裏,“小心一些,安全為主。”
見他走向了另一匹馬,芸娘也沒再拒絕,讓青玉過來,用襻膊將袖口綁了起來,頭上的髮釵索性不要了,取下來,都遞給了青玉,一副乾脆利落的模樣,架勢十足。
裴安翻身上馬,朝她這邊望來,見她踩住馬踏,利索地翻上了馬背,神色露出了意外。
倒確實會騎。
頭一圈,裴安沒動,讓她先適應。
馬匹不是自個兒的,不知道性子如何,芸娘沒推託,當下夾了馬肚,跑了起來。
安靜的湖畔上,瞬間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這些年芸娘沒少跟着一夫人騎馬,騎術如火純青,加之裴安的馬匹給面子,蹄子一揚,拿出了周身的氣勢。
童義和衛銘兩人面面相窺,童義實在沒忍住,吐出了一句,“這畜生居然也知道認主。”
往日誰碰甩誰,即便是趙炎,也不給面子,要麼拖着他在湖邊散步,要麼撅蹄子不幹。
說完便意識到了不對,那馬裴安愛之如命,從未當它是個畜牲,見裴安瞟了過來,心頭一跳,忙道歉,“小,小的是畜牲。”
衛銘:......
青玉:......
芸娘完全不知坐下的靈馬,曾上過戰場,也曾甩過人,覺得同母親的那匹閃電一般,機靈得很,幾乎不用她驅趕,它自個兒便知道了她的意思,起初並不快,跑了小半圈了,才快了起來,如同飛一般,風掃在臉上,甚至有些生疼,卻無比地暢快。
一圈跑完,她停在了裴安跟前,臉頰染了紅暈,一時得意忘了行,目光半帶挑釁,“郎君,請吧。”
這是原形畢露了吧。
裴安一笑,牽馬出去,與她並排,“夫人請。”
湖畔邊上又多了一道馬蹄聲,三個僕人眼睛都不敢眨,伸長了脖子往外望,童義看着同主子依舊並排的少夫人,還沒回過神,胳膊肘戳了一下青玉,“少夫人很早就會騎馬了?”
青玉伸出了個巴掌,自豪地道,“五歲吧。”
童義轉頭,聊了起來,“好巧,主子也是......”又擰了一下眉,納悶道,“你說同在臨安城,之前主子怎就沒和少夫人遇上,少夫人平常出來,都是去哪一帶?”
姑爺沒見過小姐,但小姐卻見過他,“臨安城是個熱鬧的地兒都去了,上回姑爺中狀元,主子剛好在人群堆里,還見到了姑娘們追着世子爺投擲鮮花呢。”
童義:.......
那倒不如沒見過。
說話間,馬蹄聲越來越近,到底還是在戰場上跑過的人,芸娘稍微落後了一截,願賭服輸,芸娘停下來正要翻身下來,裴安回頭,“今日沒什麼事,喜歡就多跑幾圈。”
上了一回馬背,只跑兩圈,確實不太過癮,下回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來,當下又夾住了馬肚。
裴安也沒進屋,下馬後,胳膊環抱慵懶地靠在湖畔的一叢青竹上,看着馬背上的疾馳的人影,倒是風姿颯爽,鮮活無比。
比他想像中彷佛又多了幾分趣味,難得讓他尋味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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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跑了十幾圈才停下來,背心出了汗,額頭的髮絲也被細汗黏在了一起,一張臉蛋紅撲撲的,如同成熟的蜜桃。
“夠了?”見她翻身下馬,裴安才直起身。
“嗯,舒暢了許多。”芸娘將韁繩遞給了上前來接的衛銘,快步走到了裴安跟前,由衷地道了謝,“多謝郎君。”
能帶她來這兒,還能讓她騎馬,經歷過一個邢家之後,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份自在有多可貴。也明白了原來並非每個姑娘都是圈在籠子裏透不氣的鳥雀,她也可以像之前一樣活得暢快。
她跑得面紅耳赤,急急忙忙地走到自己跟前,一雙眸子清澈透亮,這樣的姿色,竟勝了平常幾分,裴安眸光頓住,在她臉上停留了一陣,才抿了一下唇,歪着脖子去看她,“怎麼謝?”
芸娘抬起頭,他身子彎下來,臉離自己不過一個巴掌的距離,這樣的姿態,着實誘人,她想也沒想,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雖不明白他是不是這個意思,可當下她是真心想親他。
衛銘回過頭便看到了這一幕,倒不是被芸娘的舉止驚愕到,而是驚愕自個兒主子臉上那道不值錢的笑容。
不是說,女色有何可沉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