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下定

第67章 下定

再說成德的婚事,選得異常艱難且波折,但真正定下來卻非常快。

因為大選推遲的緣故,好幾家閣臣總督都統的女兒都要三年不能嫁人,可雙生子的年紀卻不能再等上三年,所以低娶就成了定局,覺羅氏因此失落了好長時間,晚上回家坐在炕邊揉着額角發愁,忽然感覺耳邊有人聲。

卻是納蘭成德接過丫鬟手裏的美人錘,上來輕輕給母親捶着腿:“其實兒子心中早就有仰慕的女子。”

覺羅氏立馬來了精神,正要問是哪家的姑娘,卻又聽他悠悠地說:“她出身王府,熟讀詩書,又言行有度能輔佐丈夫教養兒女,只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她在一十年前就已經嫁為人婦......”

“什麼???”覺羅氏又驚又怒,正要一口氣喘不上來,卻又聽他笑道:“現如今是一品誥命夫人、明相大人的妻子。”

“你這孩子!嚇死我了。”覺羅氏破涕為笑,抬手在他背上錘了幾下,猶為不解恨地罵,“堂堂的兩榜貢士大家公子,上哪兒學的這些油嘴滑舌,我倒要找顧先生問問去。”

“兒子知錯了。”成德笑道,又在她面前跪下來,將頭靠在母親的膝蓋上,“您不用再為兒子的婚事煩心。您不是也說,當年在幾個姨媽當中,就數東莪格格、建寧公主的身份是最高貴的,可她們最終過得好嗎?您看看多爾袞,再看看鰲拜——咱們這樣的人家,今天是封侯拜相身份高貴,指不定明兒就墜落塵泥打入賤籍,人這一輩子長得很,何必因為一時的高低貴賤耿耿於懷呢?”

“說得很是。”覺羅氏撫摸着他的脖頸,若有所感地說,“我遇上你阿瑪的時候,他的出身也不算高,但他替我辦過一件事情,叫我這輩子進了棺材裏也念他的情。”

“額娘,您何出此言?”成德以為她說的是明珠把她從宗人府里救出來一事,有些驚訝地笑道,“至親夫妻,互相照料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覺羅氏這才拭淚笑道:“額娘知道了。既然指望不上媳婦的家世,咱們就敞開了當回地主,指着最漂亮最能幹的選!”

兒子反正都要低娶,低一點跟低億點,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一旦徹底放棄了家世這個選項,覺羅氏的選媳之路瞬間變得輕鬆愉快起來了,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做客,去見一群同樣人靚嘴甜的小姑娘,任誰都會心情愉快。

盧氏便是這樣脫穎而出的。

後世,乾隆皇帝說《紅樓夢》是“明珠家事”倒也不無道理,至少書致覺得未來嫂子的身世就跟林妹妹有些相似——

盧興祖雖然貴為兩廣總督、一品大員,但他是蘇克薩哈的人,早在鰲拜當權的時候就因為一樁莫須有的詐賄案被迫引罪自盡了。

但因為他死得夠快,及時地把兩廣總督的肥差空出來讓給了鰲拜的人,所以後者也就懶得繼續追究他的罪責,轉而高抬貴手,給他記了一個“雖有虧空,但病死任上,功過相抵,不獎不罰”的結局。

盧氏這才保全了“兩廣總督之女”的貴族頭銜,得以進入覺羅氏的選媳名單之中。

兩家口頭下定之後,書致笑話哥哥:“你不是要娶一個比你強的女子嗎?”在盲婚啞嫁的年代,即便是納蘭成德也談不上對未婚妻有多了解,僅僅是見過一兩面罷了。成德這才發覺當初自己年少時候立下的flag有多天真,特喵的定婚前都沒說過話,誰知道她哪兒強啊。

不過他還是決定在弟弟面前維護未婚妻的形象和自己的flag,於是笑道:“至少她長得比我漂亮。”也算是在他的強項上打敗了他,成德哭笑不得地想。

“當真?”書致瞬間來了興緻。放在別人家裏,低娶的妻子顏值高於丈夫,只能說是司空見慣;但如果對比顏值的參照物是他哥,那就是石破天驚、獨一無一、出類拔萃的長處了啊。

因為皇后的孝期還沒過,所以成德的婚事小定大定都辦得非常低調,納蘭家和盧家都沒有邀請賓客,只有兩家的親友在一起略坐了坐。

小定那天,書致見到了未來的長嫂盧氏,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覺羅氏會選中這個姑娘。

首先,正如哥哥所說,盧氏的相貌格外出眾,是一個高挑、豐盈、白皙的美人兒,眉若遠山眼若清波,可以用上一切古詩詞裏面美好的形容詞——這個工作可以交給他哥日後去辦,書致只是在心裏中肯地估量了一下,覺得單論顏值盧氏甚至要勝過他目前在宮中見過的絕大部分娘娘。

更為難得的是,雖然自幼和母親寄居叔父家中,但盧氏的眉宇間並沒有畏縮、拘謹和小家子氣的痕迹,無論是面見位高權重的公婆,還是丰神俊朗的丈夫,都不顯得卑微怯懦,而是落落大方地稱呼見禮。

不過考慮到她的顏值,註定是嫁入宮門王府的材料,會受到家族的精心培養也不顯得奇怪。

雖然漢軍下五旗的出身的確不算高,但當這樣一個姑娘和成德站在一起,就好像古往今來一切跟愛情有關的傳說都成為現實,傳說故事中的男女主角都有了臉,誰又能不心生羨慕呢?

覺羅氏終於完成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夢想,娶了一個漂亮得驚為天人的兒媳婦,她笑容滿面地將一對新金打造的事事如意合和金釵插在盧氏鬢上,完成了這場定禮,又讓兩個兒子送親家一家回府,實則是給兩個年輕人創造一些婚前相處的機會。

可是盧氏剛才的鎮定也有很大強裝的成分,如今隔着轎子裏的紗簾,悄悄注視着他,並沒有什麼話可以說。

成德見狀,也不強迫她搭話,只是故意長篇大段、事無巨細地跟弟弟聊起些朝政家務、江湖

一群同樣人靚嘴甜的小姑娘,任誰都會心情愉快。

盧氏便是這樣脫穎而出的。

後世,乾隆皇帝說《紅樓夢》是“明珠家事”倒也不無道理,至少書致覺得未來嫂子的身世就跟林妹妹有些相似——

盧興祖雖然貴為兩廣總督、一品大員,但他是蘇克薩哈的人,早在鰲拜當權的時候就因為一樁莫須有的詐賄案被迫引罪自盡了。

但因為他死得夠快,及時地把兩廣總督的肥差空出來讓給了鰲拜的人,所以後者也就懶得繼續追究他的罪責,轉而高抬貴手,給他記了一個“雖有虧空,但病死任上,功過相抵,不獎不罰”的結局。

盧氏這才保全了“兩廣總督之女”的貴族頭銜,得以進入覺羅氏的選媳名單之中。

兩家口頭下定之後,書致笑話哥哥:“你不是要娶一個比你強的女子嗎?”對象見面都能有這個發言水平,那剩男剩女早就銷聲匿跡了、國家都擺脫低生育率了、華西吐槽牆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被相親對象掛牆頭的直男醫師了。

“多謝公子相送。”盧氏感激異常,隔着帘子向他道謝,果然隔日便送了自己養的幾盆抓破美人臉過來,孝敬給公公。明珠捧着那花,非常意外:“我正說書房外頭缺些花草,這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覺羅氏朝大兒子的方向努嘴笑道:“還能怎麼?什麼事情就怕出內鬼唄。”

明珠撫膝大笑,命人把那花送去書房不提。

成德則是嘲笑弟弟的木訥:“送盧姑娘回家那天晚上,我原指望你替我說幾句圓場的話,不想你倒比我還要緊張十倍,真不知輪到你自己相媳婦的時候可該怎麼辦?”就差明晃晃地把“你是我見過最差的僚機”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書致沖他做個鬼臉,埋頭扒飯。

“好了,你也別欺負弟弟了。”覺羅氏也知道小兒子在女色方面十年如一日的不解風情,笑道,“你們各有所長,不是正好取長補短?”

但其實納蘭成德這種體貼未婚妻的紳士習慣,並不符合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觀。

這個時候的主流,還是男人負責當官經商,提供物質生活資料,回到家裏便翹起腳來當大爺;女人負責貌美如花,不用工作只需要關心愛護丈夫,為其提供情感價值。

如果一個男人反過來對着妻子噓寒問暖,就會被別人嘲笑“圍着老婆裙子打轉”,不僅會被認為缺乏男兒氣概,還會容易跟縱/欲、傷身、耽誤前途聯繫起來。

徐乾學就對弟子的行為頗有微詞,把他叫去小小地敲打了兩下:“少年人‘知好色則慕少艾’是有的。但溫柔鄉是英雄冢,你要知道你父親對你寄予厚望,你現在正是念書的好時候,可不能把心思放到女人身上。”

明珠也有些擔憂地對妻子說:“媳婦生得着實太好了些。將來過門,你可要多提點他們,我怕老大的身子骨吃不消啊。”

成德哭笑不得,忍不住向弟弟和朋友們抱怨:“我看起來像是容易沉溺女色的樣子嗎?”

“你像。”雅布中肯地說。

“確實。”曹寅亦是點頭。

???

成德緩緩打出三個問號,整個人都驚呆了。

“只不過不是床幃之事那種‘沉溺’,而是跟老婆風花雪月、你儂我儂那種沉溺。”曹寅補充道。

“去去去!”書致哭笑不得地驅趕一人,對哥哥說,“別理那些俗人,孔子還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呢,夫妻和睦總不是壞事。”

“英雄所見略同。”成德伸手與弟弟擊掌。

“別修身齊家了,先說婚禮上鬧洞房的事吧。”雅布一腳踩在凳子上,望着書致笑得猶如偷到雞的狐狸,“當年我結婚的時候,好像就是你和小曹帶頭撞門的吧?”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書致擺出一副無辜茫然的神色。

“有,我作證。”曹寅立馬倒戈,“你先起鬨,我撞的門!”

“我先起鬨,關我哥什麼事?”書致抵賴不過,只得笑道,“小罪不興連坐,你們不能株連無辜!”

“沒事,我讓額娘把婚宴擺在冬月里。橫豎那會我一不能喝酒,一不能吹風,三來也禁不住折騰,他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去。”成德兩手一攤,一副只要我躺得夠平、你們就不能把我奈何的模樣。

書致頓時拍手叫絕,雅布曹寅則是目瞪口呆,不約而同地罵了一聲我靠,從未想過會有這樣厚顏無恥之人,而且這人還是納蘭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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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之子(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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