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公子哥
銀光罩內,由血晶石排成的小星系,運轉速度漸漸加劇,血晶石相互碰撞,爆出電光石火,那飄曳的金紅sè靈光也愈加燦美,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不時地噴發爆裂,shè出一道道七彩極光,曼妙奪魂。
在碰撞與爆發中不斷融合的血晶石,最終形成一條金光燦燦的水環,在銀光罩內汩汩流轉。每一循環,金光便淡一層,流速也逐漸減慢,直到清亮無sè。
蟒蛇jīng母子皆是聚jīng會神,一眼不敢眨地觀看,都沒注意到也跟着水環在逐漸變稀薄的銀光罩已消散無形了。忽覺天地一暗,才醒過神來,看見黎奡眼中閃過一道綠光,卻恍若幻覺。
黎奡看了看蟒蛇jīng,蟒蛇jīng就像是目瞪口呆,又像是被攝了魂,不由地張開了嘴巴。那條清亮的水環如一條水龍般的昂首躍起,在一陣撲面而來的清凌水息中,直衝向它。
蟒蛇jīng還沒來及運功吸納,整條水環已全數湧進了它體內,且自動一分為二,一條凝練成水球,消隱無形;一條則飛流直下,貫通它五臟六腑,直達百骸,那清涼舒暢的感覺令它有種抵達極樂的**感,彷彿筋筋骨骨都已被滌盪得透徹,渾身上下及裡外再無濁氣,輕盈自在,比那脫胎換骨羽化成仙時更加的飄然喜樂。
蟒蛇jīng不由地如痴如醉。
小蛇們也都知道母親是得了大好處,一個個心裏都是又興奮又羨慕,有些盯着母親看,有些卻盯着黎奡看。尤其那雙頭小蛇,四隻眼睛裏滿是崇拜,就像是在仰望天地間的至高神靈。
看着它那jīng神抖擻存心要標新立異抓人眼球的小樣兒,黎奡忍俊不禁。
一看他笑,雙頭小蛇也馬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只是,這會兒的它,並非人形,一付蟒蛇的笑容還真是很詭異。
聽了黎奡的笑聲,蟒蛇jīng也馬上從**極樂中回過神來,趕緊匍匐下拜,感激不已。
黎奡也與它客氣了一番,起了身來,拍拍粘在褲子上的落葉與泥土,說:“這也耽誤了好些工夫,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後會有期。”
蟒蛇jīng再次拜謝。
看他要走,雙頭小蛇急了,嚷嚷起來:“娘!我要跟公子去!”
另條小蛇一聽,也馬上扭起來,纏住母親:“娘!我也要跟公子哥去!”
顯然,這條小蛇比雙頭小蛇還多了一份心思,知道嘴甜賣乖,卻把蟒蛇jīng嚇了一大跳,趕緊斥喝:“不得無禮!”
只是,大家都還沒明白無禮在哪裏,雙頭小蛇又不甘心放過機會,便也來教訓跟它起鬨的小弟,振振有辭地道:“是呀,你先天不如我,只有我跟着公子哥,還能略效犬馬之勞,你跟着公子哥卻只能拖累公子哥!莫若先跟娘回去,潛心修鍊,等那十年期滿,再來一聚。公子哥,您看可好?”
它說時,蟒蛇jīng就吐出信子,嘶嘶有聲,雖將雙頭小蛇嚇得一哆嗦,可還是巧舌如簧,嘴裏跟炒豆似的噼哩啪啦,將想說的話盡數說完才罷。蟒蛇jīng很是難堪,訕訕地說:“奴家教子無方,竟出言輕慢,還請公子恕小兒不知之罪。”
黎奡忙笑着擺手。
另一小蛇忽搖身一變,化成赤條條白胖胖的嬰孩兒,圓腦袋上生着一叢淺棕sè的絨毛,小臉兒卻是極其清秀,烏溜溜的水眼睛又圓又大,小嘴兒嫣紅,竟是一美人胚子,麗質天生。她笑眯眯地看着黎奡,眼似秋波橫,水汪汪的清亮。
黎奡也不禁有些吃不住,臉sè微微一紅。
小美女蛇拿眼波勾魂,嘴裏嬌嘀嘀地說著兩個兄弟:“怎能稱公子哥呢?豈不是亂了輩分!黎公子與母親為友,我等應該以叔呼之才對嘛。娘,您說孩兒說得可對?”
蟒蛇jīng簡直要無語凝噎了,尷尬地說:“這個、嗯……今幸得黎公子相助,母親才得成**力,世人有雲,一字之師,況乎是這成道之恩?黎公子實乃母親之良師也。”
小美女蛇哦一聲,稚嫩的小肉身裊裊前來,對着黎奡盈盈下拜,嬌嘀嘀地道:“師公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不用、不用、”黎奡本能地要伸手來扶起它,可忽然想到古人所說: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家子蛇jīng都這麼古意盎然,他又豈能失了這古禮?“呃、真的不用這麼客氣。”
小美女蛇拜過,正要再說出自己的小心思,忽見其他的八條兄弟姐妹全都跟着開了竅了,一個個全部搖身變chéngrén形,爭先恐後地一擁而上,磕頭的磕頭,抱大腿的抱大腿,全部跑來認師公。倒將這小美女蛇給擠到一邊兒去了,嘟着小嘴兒,很是無語。
也讓黎奡瞬間凌亂,手足無措。
這場面,連蟒蛇jīng也是束手無策,此刻的自己跟這群孩兒們一樣,是身無寸縷,無法變化人形,叫又沒用,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孩兒們七嘴八舌的吵嚷翻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先不要吵,都站好!”被纏得無處脫身的黎奡也很是無奈,他將抱住他腿的小蛇jīng們扒下來,讓它們在他面前站成一排。“不肯聽話的,統統打屁股!”
小蛇jīng們倒都是很聽他話,立刻一個個昂首挺胸地立定站好,仰起小臉兒望着他。
蟒蛇jīng在旁看得微笑。
黎奡蹲下身來,也仔細看着面前的這群小蛇jīng。
真的是女孩兒嬌娜,男孩兒威猛,一個個清奇可愛。只是那雙頭小蛇變化人形后,兩顆大腦袋就顯得有點兒擠了,膚sè又黝黑,沒了蛇身時的輕靈,卻是劍眉星眸,氣宇不凡。
黎奡摸了摸它的兩顆大腦袋,然後,看着大家,說:“我知道你們是為什麼想要跟着我,可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的法力要靠後天修習,我的神識是胎里自帶的,就是有心要傳授給你們,也沒方法可尋,跟着我,只能是白白耽誤你們。所以,你們就乖乖地跟着母親回去,好好修鍊。等將來有了法力,若還能尋得些血晶石,他rì再見時,我自然也會幫你們提升法力。”
小蛇jīng們知道再纏着也沒用了,只好點頭。
最先變化人形的小美女蛇問:“師公可是江北人氏?十年後,是否還來此墓園相會?”
黎奡搖頭,苦笑了笑:“不用,十年後,若有緣,自會相見,你們跟着父母潛心修鍊就好。”
小美女扭頭看看樹叢之後那些星羅棋佈的座座墓碑,回頭來,滿眼憂傷的望着他,伸出小手撫摸他的臉,問:“住在這裏的人,是師公的父母大人嗎?”
黎奡不大自在了,伸手握下了它的小手,笑了笑,說:“是生身母親。”
他站起身來,看看蟒蛇jīng,說:“珍重。”
蟒蛇jīng正yù下拜,卻見他的身形已消失不見了。看着孩兒們失魂落魄怏怏不樂的小臉兒,蟒蛇jīng也嘆了一聲。
黎奡依舊回了聿城,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頂樓的套房內顯了身形。房間裏黑燈瞎火,靜謐無人息。黎奡眼內綠光閃爍,四周一掃,確定無人,來到窗前的沙發椅,手握椅背,將沙發椅調轉了個方向,面窗盤膝坐下。
被蟒蛇jīng母子這麼一鬧騰,體內魔xìng已歇,他也沒了要食人血的胃口。
望着窗外的夜空,黎奡有一陣的失神,悵然若失。
都市裏的夜空,早被各種污染毀了,灰黑一片,像塊用舊了的幕布,上面寂寥地掛着幾顆星,有氣無力地亮着。
這塊破幕布,就像堵在他生命中的一道圍牆,雖無形,卻若有實質,讓他無法穿透,看不到他的過去和未來。
呆茫良久,黎奡取出了那塊血晶石,默默地看着。
血晶石在黯淡的夜sè里散發著幽幽的冷光,也默默地對着他。
十餘年來,唯有這血晶石讓他有種奇異的似曾相識感,彷彿與他息息相關。卻也依然令他一肚子的迷茫,仍不知自己到底繼承自哪一方。
看了好一會兒,黎奡將血晶石握在左掌心,放於膝頭上,開始冥心打坐。
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母親的面容依稀顯現。就像一點點展開的畫卷,漸漸看見她的身形,原來是她身懷六甲的樣子……畫面一點點延伸,展現出更多的場景。一襲雪紗的母親站在一處陽台上,手捧隆起的肚子,眺望着前方水天一sè的風景……
似乎是海邊的城市,景sè清幽,又是風和rì麗的艷陽天,美得宛若仙境一般。
黎奡深吸一口氣,集中神識,進入這片美麗的風景中,一如透明的jīng靈,徑直去尋找他想要的秘密。
這華麗的套房,既像酒店,也像是公寓,雖不知這是在哪裏,但能肯定的是,絕對還是在地球上。
黎奡離開母親所在的陽台,進入客廳。黑膠唱片機里正傳出悠揚的琴音,音量恰到好處,曲風浪漫而華麗,優雅如夢幻。孟德爾遜的甜美旋律將無人的空間襯托得更加寂靜。這裏的一切都華麗得空洞,所有的陳設都晶晶亮,纖塵不染,潔凈得好像不是在人間。
一路查看,卧室、書房、小廳,都空無人息。來到餐廳,終於見到了人,且是位金髮碧眼的尤物,正靜靜地立在落地花窗前。
她的金sè短髮梳理成優雅而魅惑的夢露髮型,身穿藏青sè套裝,修身的款型包裹出曼妙體態,單是這站姿筆挺的正身形都覺凹凸有致,相當有看頭。及膝裙下是秀直的黑絲美腿,腳踩黑sè的淺口恨天高,愈顯修長。整個人就這麼垂手站在那裏,好像一尊完美的禮儀模特。
乍一眼,黎奡便認出了她:“特里蒂妮!”
她迷人的如波碧眼內閃過一道光,就彷彿是被注入了靈魂,霎時顧盼生輝。她垂下兩排濃密的金sè長睫毛,一手放於胸前,向他彎腰行禮:“是,我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