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隍廟中話家常
路邊早餐攤,十多層高的蒸籠正冒着騰騰熱氣。
竇曉嬋勉強吃了一個小籠包,小跑着四下亂竄,不時停在早市小攤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攤主看她模樣生得乖巧伶俐還送了個小玩具。
竇遲跟在後邊遛娃,手裏只缺了一根繩子。
“竇遲,我是不是很招人喜歡呀?”
“嗯。”
“嘻嘻,唔~~。”
竇曉嬋攥着個彩紙風車,小短腿‘蹬蹬蹬’直往前跑,竇遲剛要追上去,卻見她忽然停下看向路邊的一棟建築。
“城隍廟,要進去看看嗎?”
“唔~,不知道誒。”
“……”
靈州城隍廟歷史悠久,名列華夏四大城隍之一。
走進大門是一個八邊形樹壇、直徑約十米,由數十塊完整的青石搭就。
壇內只有一棵古樹,主幹兩人不能合抱,大樹生得枝繁葉茂,十多米高的繁茂枝椏、華蓋如傘。
竇遲抱着她站在樹下,神情有一瞬恍惚。
城隍廟他只來過一次,還是在十年前的暑假老院長帶許多小夥伴一起來的。
可現在……
“竇遲,咱們逛逛吧。”
“嗯。”
院中極為寬敞,地面鋪的皆是大塊青石,許多老人或是散步、或是正在鍛煉身體。花壇里不知名的粉白小花開的正艷,淡淡的花香聞到鼻中心神舒暢。
“叮鈴鈴~”
竇遲拿出手機接聽,“我們在城隍廟……嗯,行,你過來吧。”
“是誰呀?”
“金蕎。”
“喔。”
竇曉嬋盯着青石台階,上邊是一座宏偉的城隍正殿,除此之外院中別無偏殿。
“要進去看看嗎?”
“嘁,才不要,竇遲你放我下來。”
“嗯。”
竇曉嬋把小手放在青石護欄,毛茸茸的青苔碰到皮膚痒痒的、有些潮濕,小短腿一步一步走上台階,腦袋瓜緩緩環顧周圍好似在找尋什麼。
隨後,她的眼中好似閃過一絲悵然。
竇遲失笑出聲,這小東西哪懂什麼是悵然啊。
閑來無事,他也就跟着竇曉嬋四處亂逛。
直到金蕎帶着個大塊頭找過來,有些無奈地說:“昨天才發生那麼大的事,你倆還有閑心逛園子呀。”
林風憨笑着點了點頭:“遲哥,小嬋姐!”
“……,什麼情況?”
金蕎解釋說:“三少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得喊你這寶貝‘小嬋姐’。”
“這不胡鬧么,別聽他的。”
竇遲無語地撇了撇嘴,“你倆呢,一到早過來有事兒?”
“你是老闆,我不找你找誰呀,至於他……林燕姐知道你們昨晚出事狠狠吵了林風一頓,讓他以後每天都得跟着你。”
“吃過早飯了?”
“嗯。”
竇遲拉着竇曉嬋坐在石桌前,思忖片刻、說道:“昨天那案子你不用查,兇手我在現場見過,回頭跟異調局那邊提供線索就行。”
“是異妖?”
“對。”
金蕎那天也在老宅,即便沒親眼見到邵華異化,但是有何三少在、身邊這幾個人比親眼所見知道的還詳細。
她在旁邊坐下忍不住嘀咕說:“這些天還真是開眼界,二十年好不容易樹立的三觀都給震碎了。”
“蕎蕎,是二十一年。”
“……”
金蕎握起拳頭,氣哼哼地瞪了竇曉嬋一眼。
竇遲沒理會兩人,兀自望着旁邊大殿的匾額怔怔出神,忽然問道:“小嬋,人有前世嗎?”
“哈~,我不知道的呀,竇遲,你……”
“有無前世、我們都只能活在當下,小檀越何出此問?”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一位老人,滿臉褶皺、花白的頭髮上帶着一頂灰帽,身上的袍子打着許多補丁。
竇遲愣了愣神,趕忙起身抱過竇曉嬋,“老先生,請坐。”
竇小嬋好奇地打量對方,開口問道:“你是廟祝嘛,一炷香賣多少錢。”
老廟祝本無意坐下,聽到這句話、下巴的山羊鬍顫了顫,一手搭着石桌在凳子坐下,伸出食指慢聲說:“一元,也有五元的長香,各人由心即可。”
“唔?”
見竇曉嬋似有不解,竇遲無奈解釋說:“倆包子,你剛才吃的那個。”
“喔。”
“呵呵,自古定下來的規矩,不敢擅專。”
“小孩子說話,老先生不必介懷。”
竇遲說罷,心裏猶豫片刻舊話重提,“老先生,我並非想探尋前世、來生,只是我……
曾有一夢,從孩提時直到因病離世,夢中那人經歷的一切如今還是皆歷歷在目。雖不知年代,從衣着講話來看,應該發生在數百年前。”
“檀越於夢中觀人一生,可有所獲?”
竇遲頓住,不由回想夢裏發生過的事,許久後點頭說:“獲益良多。”
廟祝雙手撐着膝蓋緩緩站起,笑呵呵地說:“既如此,又何必探其根源。”
說罷,他朝路過的小童擺手,指了指石桌。
“是。”
小童放下手中的果盤,轉身離開。
“相見即是有緣,幾位慢坐、老朽告退。”
“老先生慢走。”
送廟祝離開后,竇遲坐回石凳沉吟不語,直到竇曉嬋往他嘴裏塞半拉香梨,這才驚覺回神。
“幾點了?”
金蕎看了眼腕上的表,“十點半,你發獃用了兩個小時三十二分鐘。”
“……”
竇遲做了幾個屈膝活動腿腳,又站起來伸個懶腰,詢問說:“小嬋姐,咱們走吧?”
“嗯吶,竇遲你幫我摘一截樹枝。”
“好。”
金蕎拿起桌上的果盤,將梨核丟進垃圾桶、盤子遞給路過的小童,這才跟上前邊的兄妹倆。
一路閑逛。
距離秀水街還有段距離,街面有許多街坊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小玲多好個閨女,大學還沒畢業就給人害死,真是太可憐了。”
“唉,命啊,這東西誰說得准。”
“聽說她跟人談對象呢,還去的什麼高檔餐廳,看、命給吃丟了吧。”
“老焦,話不能這麼說,人家談個對象礙着你了,街里街坊的別亂說話。”
“……”
院裏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門外石墩坐着個帶墨鏡的老人,手裏拉着二胡‘咿咿呀呀’的聲音、更是添了幾分悲涼。
金蕎看了眼,疑惑問道:“竇遲,家裏有人去世發喪,怎麼都沒貼輓聯啊?”
“沒結婚的年輕男女,死後不能為其操辦後事,只能家人自行下葬……即便有祖墳的人家也不能葬在祖墳,早些年都是葬在野外……現在還好,可以送去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