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瓮中幾隻鱉
網吧常駐戶老姚、打着哈欠走到衛生間門口，伸手去扭門把手。
門沒開。
“有人在裏頭嗎？”
老姚喊了兩聲又啪啪敲門，沒聽見裏邊有動靜，扭頭大喊：“小艾，這門是壞了吧？”
艾小妹不耐煩地揮揮手，頭都不帶回：“你使點勁兒唄！”
……
今天七夕？
竇遲半天沒晃過神兒，呆愣望着手腕的勒痕。
昨晚頭上明晃晃的圓月亮，真是做夢？！
還有我腦袋裏多出的七天記憶，又是怎麼回事兒？
剛才那對小情侶鬧彆扭，灰老鼠的叫早……
他猛地抬頭環顧網吧。
眼前迫切要做的，就是確認夢裏發生的事、會不會在現實重現。
這個時間，應該是去找師傅的路上……
想到這兒，竇遲抬步就往外走，即便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都沒顧得上回頭去看。
此時陽光正好，自門外斜撒在地上、照出一方狹長的光亮。
竇遲剛踏進去，‘嗤’的一聲，右腳瞬間縮了回來，抬手就將化作焦黑的旅遊鞋脫下。
褪下短襪檢查，腳面只是燙得發紅、沒有傷到。
又出事了？
門外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整條街都不見了……
地上那方光亮，好似變成了一道金光岩漿，隨時可以將任何東西吞噬。
竇遲抬腳把牆邊的花盆踢進去，原本生機盎然的綠植轉眼枯萎，一簇水霧升騰過後，癟成了一堆干枝枯葉。
咔嚓！
花盆炸裂，裏邊濕潤的泥土化作干沙，灑落在地。
小情侶聚精會神地坐在電腦前，鍵盤按的啪啪作響；黎珍和艾小妹則擠在吧枱，咬着耳朵說話。
老姚……
他人呢？
剛才好像哪兒傳來一聲巨響。
腦袋莫名多出七天記憶，再加上昨晚不知是幻是真的經歷，竇遲感覺自己的心神比從前堅韌許多。
他不動聲色的在網吧走動，幾排電腦前沒見人，等走到樓梯下的衛生間。
竇遲呆住了。
門、開着。
不大的空間，老姚臉色烏青的躺在地上，手腳抽搐、口吐白沫。
不知打哪兒溢出黑色氣韻，絲絲縷縷的從門內緩緩飄出，順着網吧牆壁化成細紋、蔓延伸展。
竇遲趕忙拽住老姚左腳、拖到吧枱邊，從冷藏櫃取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兒、嘩啦啦倒在他的臉上。
聽見動靜，吧枱里兩個女孩站起來，好奇的望着。
艾小妹：“遲哥，你在幹嘛，老姚怎麼暈了？”
黎珍二話沒說，從吧枱竄出來、利索地捲起衣袖，脆生道：“竇遲哥，要滅口嗎，我來幫你。”
“……”
把瓶子扔進垃圾桶，竇遲抬了抬下巴，示意說：“去，把他們倆電腦關了，喊過來。”
“好嘞！”
黎珍也不問為什麼，乾脆利落地跑過去，將臉色難看的小黃兩人拽了過來。
那女孩雙手叉腰，滿臉憤慨：“竇老闆，我們是顧客，你這是要幹嘛呀？！”
小黃倒是沉得住氣，拉着女朋友的胳膊，低聲說：“小菱，先別急，看竇老闆怎麼說。”
網吧里好像涼快了些。
竇遲拖老姚出來廢了不少勁，此刻身上卻沒一點兒汗，伸手在老姚鼻下探了探，又在他臉上連續拍打。
“咳咳咳……”
老姚劇烈地咳嗽幾聲，
幽幽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嗓音乾澀地說：“嚇死老子了。”
此刻網吧共有六個人。
小情侶在玩遊戲，艾小妹兩人在吧枱；只有老姚去了衛生間，問題……大概率出在他身上。
竇遲等了幾秒，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什麼事……”
老姚面色茫然、晃着腦袋坐起，目光驚懼地看向衛生間，嘴裏大喊：“竇老闆，廁所里有鬼啊！”
“呸！”
艾小妹不忿道：“老姚你怎麼說話呢，我看你才是個鬼！”
老姚平時被她欺負慣了、沒敢反駁，爬起來把胳膊架在吧枱，暈乎乎地說：“我去衛生間，門打不開。”
“之後……我剛一使勁兒，門就自己開了，瞅見、瞅見一團黑影，它把我撞開跑出來，然後腦袋好像是磕到門框、眼前一黑……”
黑影？
百十平方的網吧一切如常，沒發現哪有什麼黑影。
竇遲攔住打算接茬的艾小妹，拿瓶水遞給老姚、在他肩膀拍了下，“你先緩緩，仔細想想有沒有拉下什麼。”
其他幾個人，都沒將老姚的話放在心上。
黎珍坐回吧枱，雙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盯着竇遲看個沒完。
而那對小情侶還在糾結，遊戲玩一半電腦被人關了，掛機可是要掉分的！
竇遲看了眼衛生間方向，蹲到網吧門口的光亮處，呆愣出神。
昨天……
到底是不是夢？
難道是昨晚逃過一劫，隱在暗處的人今天又出手了？
如果是因為自己，連累到網吧其他幾人……
“竇遲哥，你在幹什麼？”
竇遲看了眼跟過來的黎珍，朝其他幾人招手大喊一聲：“你們都過來一下。”
說完，將牆邊花開正艷的月季，踢進了光亮之中。
嗤~
魔幻的事情發生了。
粉紅花朵、翠綠枝葉瞬間枯萎乾癟，一捧淺淡的水蒸氣升騰而起。
花盆崩裂，伴隨泥土一同化作了粉末。
“啊！”
“呀~”
“……”
幾人面色不一而足。
小情侶瞬間後退幾步，面露驚恐；老姚目光獃滯、嘴裏喃喃自語，也不知在嘀咕什麼。
艾小妹詫異過後，驚聲問道：“遲哥，這是什麼原理？”
而黎珍只是眨巴眨巴眼，花痴一般盯着竇遲，嘴角竟還露出一絲笑意。
“門呢，咱們是走出不去了。”
竇遲站起身指着牆角的旅遊鞋，說：“我腳剛伸出去鞋就成那樣了，你們誰想試試……”
“我不上網了、不上網了……，對了，可以從二樓離開！”
小黃說完拉着臉色蒼白的女朋友，轉身朝樓梯方向奔了過去。
剛踏上兩個台階，小黃臉色驀然變得發青，身形一軟、倒在後邊的女朋友身上。
還好他比較瘦，身形也不算高大，女孩托着他慢慢放倒在地。
艾小妹趕忙拿出桌上的挪亞手機，嘗試撥號后，面色緊張地說：“電話打、打不通，遲哥，咱們怎麼辦呀？”
怎麼辦？
竇遲也不知道，見黎珍安靜地站在旁邊，疑惑問：“咱們出不去，你咋一點兒都不緊張？”
“嘿嘿~”
黎珍笑笑：“跟竇遲哥在一起，死了也可以做同命鴛鴦！”
“……”
這姑娘心真大！
咱們如今可不是鴛鴦，瓮中之鱉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