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構葉樹底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構葉樹底下

父親落屋裏,跟我說:“縣裏伯伯打電話來,要你跟他幫館,端菜,你啼不啼?”

“不啼!”我很乾脆的回答,父親多此一問。

我心想,我要是淪落到服務生的地步,我寧可自我了斷,怎可自貶身價與人端菜?這些不了解我的人居然說的出口!

有天上午,逢場,父親從場上回來,他說道:“我今兒在場上,紅兒問我:‘您弟兒在哪裏呦?’我答應在生嘎堰。”

父親不經意的回答,結果把我幾年的清靜之所給鬧翻了。生嘎堰熱鬧了,紅兒開始是一個人釣,他用的方法,加上餌料一類的高級玩意兒,整整背了一大包。

他第一天釣了十幾斤,第二天又釣了很多。他來又還帶着幾個人,結果這樣一直以來的清凈之處就沒了。堰邊吃剩下的零食,喝了酸酸乳扔下的盒子,到處都是。這些痕迹真討厭!生嘎堰的魚很好釣,那一年,裏面全是鯽魚。

父親真是,別人問,你就撒個慌,就說在家看電視就可以了。

紅兒有個兒子,倒還文靜。我討厭他把生嘎堰的魚釣光了。

他有個浮漂很大,他來生嘎堰釣魚就是兩三把釣竿。其中有一把拋桿,能甩很遠。我下午和小薇來釣魚,結果兩個人什麼都沒釣到。

這時節天氣很熱了,小薇已經放了暑假,兩人時常在一塊釣魚。這天下午來生嘎堰,我和小薇釣了快天黑,釣了幾條小的,紅兒也在生嘎堰釣魚,他釣了很多。我站在堰堤上看堰,我看見堰裏邊有個紅點,像是纏在水草上了,不對,是已經斷線了,浮漂倒在堰裏邊中間的水草坑裏了。這時候紅兒站在堰堤上,他很專業的折騰着線輪。

“我看見一個好大浮漂了。”我對小薇說道,並指給他看。

“這麼遠都看的到么?”小薇睜大了眼睛看,他似乎還沒看到。

我嘿嘿一笑,“我去把它撈上來。”我說道。

我走到堰裏邊,我知道這堰裏邊不深。我脫了褲子和上衣,準備下去。聽見紅兒喊道:“真嘀下啼嘀么?”

“嗯。”我應了一聲,於是下去了。

到了水中間,這浮漂漂浮在水草周圍,由於被水草遮擋,所以不會吹到岸邊,你不去理它,它也就永遠在這裏了。

我拿起,上了岸,穿好褲子和衣服,走到堰堤上。

紅兒說道:“煥黎?咧是我搞掉下去嘀浮漂,你給我好不好?”

我不理,他又說道:“來!還給我,我跟你給個小浮漂。”

我還是不理。

我同小薇下堰堤,我走在前面,小薇在我後面,我們在田埂上走。

聽見後面紅兒吼道:“來沒吆!”

他的聲音威脅至極,小薇對我說道:“給他姚煥黎。”

我就不理!

後來,父親對我說道:“弟兒,你是不是拿了紅兒的浮漂?你哪么不還把人家呢?”

“我在堰里撿的,又沒拿他嘀。”我回道。

父親就沒說什麼了。

這件事情,後來紅兒辱罵,夠狠,這是后話。

早谷收割了。從父親安裝水電的生意接連不斷,家裏就有了雇請收割機的經濟能力。這樣即便是到了“雙搶”,我也能悠閑自在的過日子了。

我找到了一個看書的好去處,夏天,太陽曬的外面農戶能進屋的就進屋,不得已不要在外忙碌,以免中暑。港兒下面靠田邊的溪流邊上有一處土台階,上面的苟葉樹長的很深了,遮了陰,雖說人在裏邊納陰感覺還是有些熱,不過水流潺潺的溪流,安靜的環境,前面的高匟只有xx的一塊田。這四周已經“堋都噠”,往上面的台溝已經很少有人走了。站在這裏,後面就是坪上的田,所以一個人坐在這裏看書,卻是佳境!

我多半選擇中午時間拿着書本來這裏度過兩個小時。

我在縣城裏又買了一本《東周列國志》,這本比起書攤上的那本字體要大,而且文段裏面插有括號評語,裝訂印刷屬於正版。這是讀第二遍了。

春秋五霸,人才開始嶄露頭角。到了戰國,人才已經能左右一個國家的興衰存亡。我讀到管仲死去時,管仲叮囑齊桓公:“不要重用易牙,因為連自己兒子都殺的人,怎麼會照顧別人的子孫?也不要重用豎刁,因為忍心殘害自己身體的人,又怎麼會心疼別人的身體呢?也不要重用公子開方,因為捨棄自己國家儲君之位,又怎麼會努力建設別人的國家呢?”齊桓公當時點頭答應了。

我讀到此處,不禁感嘆:這本《東周列國志》我要是在做傻事之前能讀到這個段落,我想自己就不會做傻事了。

我的家啊!您的孫子自小對書本有着天生一般的喜愛,可昏聵的家庭卻不滿足他,還折磨他。這個討米世家,也就走到盡頭了。

我很喜歡介子推獨立的精神品格,還有伍子胥的志氣。三家分晉,智瑤被砍下頭顱製成溺器,傳統的宗法道德破碎,虎狼時代全面到來。老牌諸侯大國面臨從未有過的挑戰,鬥爭形勢殘酷激烈。

可殘酷激烈的背後,又是人才的崛起。吳起殺妻求將,為推動中國的歷史而不被後人理解。尸位素餐的世襲貴族相形見拙,無能之輩而又身處高位者必須退出。商鞅變法,他用制度打造的戰車碾壓山東六國,這就是制度建設的威力,這就是變革的力量!這不正是我熱愛和追求的嗎?

想來,能深刻影響一個國家的歷史,雖粉身碎骨,也是划得來的。我的內心,在少年時就有了。想起自己曾經在垢葉樹底下,在草垛邊,田埂上,楊樹林裏,閱讀遐想。牛狗為伴,空懷壯志。可我從未逃脫過……陰影,一年又一年,自己不曾想十幾年後,會到今天。

我的球拍放在小薇家裏,我平時早晚放牛,所以小薇和小弟在下面打球的話我聽的到。我在上面,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聽到下面“乒乓”的聲音,就會跑下去,加入戰鬥。

我們三個人想了一個餿主意,去大台溝那裏撈魚。小薇從他嘎嘎屋裏拿來一張網,絲網,還挺長的。我們三個人去了,一路上,有說有笑。(偷魚的事應該發生在19歲下半年)

我們提着袋子,往釘耙嘴那條路上一路走去。

小薇說道:“當兒紅兒和打板嘀x初幾個人邀起,到xx里撈魚,撈啊幾百斤!個兒都老闆看都噠,跟斗幾個人核趕嘀,會趕死!個兒又報案噠,落尾紅兒和x初幾個人都講嘀私了哈,一個人出幾百塊錢,他還得的到。不曉得他硬不,硬要***處理,結果***把紅兒、x初幾個人一個罰了快千把塊錢,或!只給了老闆一千塊錢……”

我們隨之一笑,我笑的挺尷尬,我說道:“……”

小微接著說道:“人家一哈講嘀‘咧還不如私了’,私了噠還多得嘀兒。”

我看着前面,頭腦里頗有所思。小薇和小弟開起了玩笑,小薇說道:“等哈把小弟抓到了,把他……‘再哈噠撈不撈魚?再哈噠撈不撈!’小弟就‘咧就再哈噠不撈噠,再哈噠’哈哈哈!”

他邊說著邊作出那滑稽的動作,我也哈哈大笑!絲毫不以為意。說句老實話,撈這魚感覺純粹追求刺激,獲得的營養遠遠抵不上掉落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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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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