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蘭花鎮
中間一條山脊綿延20千米,東西兩側形成寬闊的坡地,這就是卧牛山。它與東面更高更陡的黑牙山共同守衛着小小的蘭花鎮。蘭花鎮就正處在兩山之間的谷地中。
自鎮中老人講述,在早年蘭花鎮還不以蘭花為名的時候,當時的先祖們居住在黑牙山東方的平原上,后因戰亂部分人搬遷到了山中,逐漸形成了如今的蘭花鎮。
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小鎮,卻有着數百年歷史。
白展在山林間如履平地,很快就來到了小鎮中。他徑直向鎮中唯一的一家小賣部走去,那是他這些年來往最頻繁的地方,同時那裏也是周姨的家。
在離去前,他還想再見周姨一面。
現在臨近中午了,小賣部那扇臨街的鐵門並沒有打開,白展向其一側的木製大門走去。
越過大門,剛進入院中,白展立馬喊到:“周姨!周姨!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西側房間裏就傳來腳步聲,緊跟着一位中年婦人走了出來。面色淡黃,眼角佈滿細密的魚尾紋,額上的黑髮間夾雜着幾根銀絲。她身材瘦小,但走動間猶能顯現出幾許年輕時的卓越風姿。
這是周姨,鎮上的人都知道,她是白展的半個母親。
“小展你終於來了!你上山那麼久怎麼不和我提前說一句?這兩年過得怎麼樣?還好嗎?”說著,周姨有些激動,竟眼角變得濕潤,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她一邊說著,一邊兩手抓住了白展的手腕,仰頭看向白展。
白展此時受周姨情緒的感染,激動中夾雜着羞愧,他自知周姨對自己很好很好,自己現在卻令周姨擔心了。
白展趕忙解釋道:“師傅突然讓我練功,把我留在山上,我也不好私自下山。”
“你師傅也不說讓你下山來看我?你那師傅真是越來越不近人情了!”提起白展師傅,周姨立刻找到了出怨氣的地方。又抱怨了好多句,周姨才想起領白展進屋。
跨過北側正房的門弦,頓時有一股微甜的清香入鼻。
白展問道:“周姨,這是什麼味道?”
周姨先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爐,才慢慢說道:“那是你師傅送我的安神香。”接着她又解釋了一句:“很久之前送的...我最近睡眠不好。”
白展“哦”了一聲,又接着問道:“李叔呢?”
“你黃奶奶病了,他上山採藥去了,傍晚才能回來。”
黃奶奶就住在對門的小院中,剛好自己一個人。孫子在城裏買了房,兒媳跟着搬去住幾天。
“我幫黃奶奶看看吧。我從師傅那裏學了點醫術。”
“不用,就是着了涼,腿又疼了。”
白展吐出一口氣,道:“好吧。”他環視四周看了看,又隨口說:“二汪也出去了。”
周姨搭話:“跟着你李叔一起上山了。”
“你先等會兒,午飯馬上就好。”說著周姨就快步走出房門去廚房了,留下白展在房間中靜立許久......
房間裏有一張大床,一張方木桌,四把椅子,一個衣櫥,還有一台電視。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多餘的傢具。
那台老式電視機是白展童年裏最大的快樂源泉,不過更準確的說,目前也是。回想起過年時和周姨、李叔他們一起看電視的情景,白展就不自覺笑了起來。
不久,周姨端來四菜一湯。
“見你來了,我又加了兩個菜,都是你愛吃的。”
“謝謝周姨。”
午飯過後,
白展和周姨聊天,自然地提及自己將要離去,周姨聽完后嘴角掛着笑容。她說:“好事,年輕人應該出去走走,你年紀也不小了,確實該出去走走。”
剛說完她就開始擔心起來,“可是外面也很危險,你要保護好自己,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白展一聽就覺得周姨多慮了。以自己的實力,只要不遇上修行界裏的老怪物,就根本不用擔心。還是擔心一下自己會不會把人打死,從而進了監獄比較實在。
“周姨,現在是法制社會,不會......”
“你可別不聽勸,你王叔的兒子前年就被人打傷進了醫院。”周姨加大嗓門,“出門在外,永遠小心,永遠不會錯。”
沒給白展解釋的機會,周姨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師傅教了你一身本領,一般人根本傷不到你。但做人一定要小心,小心是本分。”
白展無奈,只能答應,“我知道了。”
“住一晚,明天再走。”
“好。”
......
夜晚是靜謐的。不知何處的蟋蟀的聒噪,只會更襯托夜的靜,讓人的心享有一陣安寧。
小院裏鋪上了一層白色,不知道的也許會認為那是一層雪,知道的自然知道那是一汪月光泉。小鎮居民都知道,那誰不知道呢?
小鎮居民見慣了這樣的景色,沒有驚嘆,只是把月當成唯一的公共路燈。它照亮了鎮上坑窪不平的小路。
今天是滿月,月光皎皎,以至於在月光下再難以窺見星星的光芒。不知在這同一夜空下,有多少相似的人,遙望着同一輪圓月,共同思念着遠方......
李叔在傍晚時就回來了,這位樸實厚道的漢子見到白展后只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意外。
木柴在爐火中噼啪作響,懸挂的電燈旁染着一圈光暈,電視機里傳出新聞播報聲,屋子雖小,但足夠容下三人。
在這安靜的環境裏,周姨突然扭頭看向白展道:“小蘭還在家,明天走之前去看看她吧。”
白展沉默着,江丫頭果然還留在小鎮上。這些年他兒時的玩伴們都陸續離開小鎮,去了大城市打拚。仔細想想,除了白展小鎮上只剩下小蘭一個年輕人了。
見白展不說話,周姨反倒率先安慰起來,“不去也好,免得惹她生出不好的念頭。”
一旁的李叔手上忙着熬藥,抬頭說了句:“江家就這麼一個丫頭......”
其實,江小蘭是家裏的獨女,父母從小就說要把她留在身邊。小蘭今年十九歲,比白展還小一歲。因為年齡相近,兩人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
“周姨,我明天早上就走。”
白展不想去打擾江小蘭,就像周姨說的那樣。當然,最主要還是白展不想遇上那位脾氣暴躁的江叔叔。
早上,陽光驅散山間的薄霧,透過樹葉的間隙,筆直地烙印在青石板上。周姨說要送白展一程,於是穿過半個小鎮,一路走到了鎮口的水塘前。途中多次遇到房檐下閑聊的老人,腿腳好的都跟了上來,也要送白展一程。
很快,就到了鎮口水塘前,遠處陡峭的黑牙山清晰可見。
看着面前揮手告別的老人們,白展心頭悸動。當要離開的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師傅所說的“故鄉”。他有想過留下來,但師傅的囑託他也同樣記得。一番告別,白展最終還是上路了。
......
“又走了一個...”
“走了才好嘛,不然留下來養老嘛,那多沒意思哩。”
“一個人出山很危險,可別死在山裏。”人群中一個中年不堪在意地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一位老人從他身後走出並罵道:“胡說!人家什麼本事你不知道?!”“你小時候得的大病,還是人家師傅給治的!”
“爹,您怎麼也來了......”
“一天天遊手好閒,還不快滾回家去!”
......
“若馨,小展這孩子能過好嗎?”李叔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
“能,肯定能!這孩子,我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