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鬼與人禍四
“哦豁，看來有個反派要過來搶女主了。”
男孩看着樓梯監控上一閃而過的身影說道。
靠椅上的女孩終於直起身子，臉上不再是剛才那股慵懶。她皺起眉頭，看向一旁的屏幕。
屏幕中，樓梯上的燈光照亮空蕩蕩的黑暗。靜止的畫面里只有台階和扶手沉默不語，好像在靜待某個人的光臨。
一件黑色的風衣出現在屏幕之中，男人在台階上緩緩走過。
黑色的風衣揚起，露出一張肆意張揚的臉。臉上沒有滄桑和稚氣，輕易看不出他的年紀。高挺的鼻樑，嚴厲的眉宇，光滑的額頭藏在劉海之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被一起隱藏。
一雙眼睛裏透着冷靜和凝重，好像即將奔赴沙場的將軍，不畏生死，卻也不會輕易出兵。明明是一把可以斬斷一切的劍，卻將鋒芒內斂，只有劍身的殺氣和血，無聲地漠視着所有的對手。
好像只要他出手，就是敵人的屍骨為他鋪路。
“藍調，這傢伙你可以搞定嗎？”
女孩看着監控里離白夜所在越來越近的男人輕輕開口，刻意壓低的聲音中隱約帶着些擔憂。
小男孩詫異的看了女孩一眼，她居然直接開口叫自己名字了。想着以前女孩慵懶的樣子，居然莫名有些不習慣。
“應該沒問題，但是我們真的要出手嗎？陳詞，這傢伙背後可是站着那位呢。”
藍調的聲音也逐漸壓低，好像是怕被人聽見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過他小小的身子看起來明明只有十歲，卻絲毫不在意屏幕中那個冷靜內斂的男人，他唯一擔心的，是那個男人背後站着的傢伙。
陳詞點點頭，居然也絲毫不懷疑藍調是否真的沒問題。她和藍調之間默契早就達到了心靈相通的地步，剛才只是再向他確認一下。
她一直知道，藍調說自己沒問題就一定能解決掉所有問題，她的後背永遠有他在。
“看情況吧，如果白夜這個傻叉能活過一個小時，我們就出手。”
中間的大屏幕里，白夜與女孩如同兩尊靜寂的雕像，彼此依靠。他們在長夜擁抱，等待黎明的分離。
他們在黑暗裏，不需要光明，他們彼此就是對方，永恆的光。
……
白夜獃滯的看着手中的筆，上面帶着一點溫熱，在黑暗中發出若有若無的光。
這是剛才女孩給他的東西，即是見面之禮，也是分離之物。
可是，她是怎麼離開的？
白夜獃滯的腦海里一直是剛才的畫面。如同一台壞掉的放映機，反覆播放着唯一的片段。
女孩終於鬆開了緊緊抱住他的手，眼裏依舊是最初的樣子。兩分悲傷，三分茫然，四分冷漠……還有一分，是多出的不舍。
但是這些白夜看不出來。他只看見，女孩的眼睛裏，倒映的始終是他的身影。
可是女孩還是鬆手了，好像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只是白夜不知道。
女孩把一個東西遞給他，沒有說話。青蔥玉指間是一支同樣雪白修長的筆。
不知道為什麼，白夜有一種想握住她的衝動。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想牽住她，不讓她走。
女孩的冷漠和悲傷讓白夜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一種共鳴。
好像我也是這樣人呢。我的沉默不語，我的寂寞孤獨，在別人眼裏或許也是這樣的冷漠啊。
白夜想起之前老師無意間叫到自己的時候，那時自己不也是這樣冷冰冰的走上講台嗎？現在自己看女孩的目光一定和那時的同學一樣吧？驚訝而又崇拜。
但很快，白夜又自嘲起來。哈哈，我的冷漠完全是裝出來的啊。如果那時候女孩出現在全班同學面前，一定會驚艷全場吧。
那時候，大家就都會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偽裝的殘次品。在美麗的真品面前，永遠都只有不堪。
燈光不會照在他的身上，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失敗的偽裝者。
女孩沒有如他所願，只是輕輕的將筆放在他的手上，連一點溫度都沒有讓他抓住。
女孩走了。
沒有想像中的憑空消失，沒有想像里的直升飛機。呵，他真是小說看多了，分不清想像與現實了。
到現在他還覺得女孩應該要像鬼一樣突然消失不見，或者打開窗戶，一架私人直升飛機停在外面等候才對。
那應該是一架麥道MD520N直升機，價值1537萬人民幣。最高時速250公里，螺旋槳的轟鳴聲響徹夜空。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顯出女孩與眾不同的氣質，也只有這樣他才會死心，認清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垃圾。（呃，不要以為白夜很了解飛機，這只是他無意間看到的東西，是他唯一了解的直升飛機）
但是沒有。
女孩只是轉過身，打開門，關上門，頭也沒回。
這才是現實啊，離開不就是轉個身子，門一開合，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只留下一個人傻傻的看着，好像還在期盼着她不要走，至少，再回頭看我一眼啊。
白夜摩挲着手中的筆，光滑得像是鏡子，映出一雙無奈的眼睛。明明這雙眼睛剛才還在另一個人的眼裏啊，至少還像一個人樣，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呢？
他都還沒準備好啊，沒準備好怎麼告別，怎麼就匆匆離開了呢？
白色的按動圓珠筆在手心發出幽幽的光，像是在惋惜着什麼。他這才發現女孩好像帶走了教室里全部的光，伸手不見五指才是黑暗中的真相。
如果光不夠亮，那就讓世界變得漆黑，然後把它握在手裏，痴痴凝望。
“嘚嘚嘚”
敲門聲讓白夜瞬間清醒過來，他看向教室禁閉的門，雖然在一片漆黑中其實什麼也看不見。而且他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女孩會不會是夢遊醒過來了？想回來把筆拿走。
應該不會吧？是自己被她抱了，不管怎麼說他才是受害者……吧。白夜心虛的想着。
他沒有去想，既然女孩可以自由的離開，她怎麼會不知道門怎麼打開呢？
他們教室的門是從外面打開的，只要稍微用力拉一下就好了。可是門外的人卻在不停的敲門。
全年級教室的門都是從外面打開的，可門外那個傢伙卻不知道。那不是剛才的女孩，也不會是班上的同學。
那，敲門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