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顧莞寧齜牙咧嘴爬上床,抱着枕頭側躺下就不願意動彈了。
程硯洲在床邊忙活着拆蚊帳,拆完去掛拿回來的門帘窗帘。厚厚的帘子擋風保溫,屋裏一下就暖和起來。
到陽台跟謝明望說一聲,程硯洲進屋給顧莞寧換上暖水袋,然後抱着蚊帳去大水房清洗。
床邊還圍着層床單,界出了雙人床這部分空間。
宿舍里安靜又暖烘烘的,顧莞寧蓋着棉被抱着暖水袋,沒多久就睡過去。
洗好蚊帳回來,程硯洲輕手輕腳到床邊往裏瞧了眼,合上床單他轉身出去。
陽台上,謝明望蹲坐在小板凳上烙餡餅,聽到門開合的聲音他站起來看了看,接着又蹲回去繼續烙餅。
顧莞寧腰疼,睡下去沒多久就難受得醒過來。
屋裏沒多大聲音,但感覺鬧哄哄的。
她才剛動一下,程硯洲察覺到,掀起一角床單,“餓不餓?”
二哥扯起大嗓門,“顧小晚快過來吃飯,小舅還熬了銀耳梨湯,馬上就能喝,你要不下來我可就一個人喝完了!”
程硯洲忙跟顧莞寧道:“別聽二哥的,你別著急,我扶着你慢點起來。”
先前他就在床頭書桌旁收拾了倚靠的棉被,這會兒不用下地,直接坐過去就行。
半邊腰一使力就疼,顧莞寧側靠着試了幾個位置才找到合適的姿勢。
程硯洲下床繞過來掛床單。
顧鶴庭兩個桌子倒騰着擺飯,等床單掛起來,他倆眼珠子盯着顧莞寧,“怎麼臉色這麼差?不是說撞得不嚴重么?”
說著他看了程硯洲一眼,顯然認為這個人說了謊。
顧莞寧有氣無力道:“我親戚來了。”
顧鶴庭聽了恍然大悟,“那你喝紅糖水不?”
程硯洲撥開他,“先吃飯。”
飯菜可口,但顧莞寧這頓飯吃得卻沒滋沒味。
腰上的傷過了陣子更難受,她稍一動就能扯到,吃到後面程硯洲來喂她,可是只動嘴也覺得疼。
好不容易吃完飯,大夫來了。
江老太太和謝曉晨一道來的,看過傷處,老太太把帶的藥膏給程硯洲,“一天抹兩次,等小晚方便了,用毛巾熱敷,配合按摩消除淤青就行。”
撞得有點狠,就耽擱了這麼會兒功夫淤青擴散了不少,看着更加嚇人。
謝曉晨瞪了兩眼程硯洲和顧鶴庭,尤其是顧鶴庭,“看看你惹出來的好事?”
顧鶴庭那叫一個心虛,都不敢跟以前一樣瞪回去嚷嚷。
謝曉晨帶了不少東西來,這段時間顧莞寧三人都不能離開營區,好些東西小窗口沒有得去市裏的百貨大樓才能買到。
鍋里還有梨湯,江老太太喝了碗熱乎的,眼見顧鶴庭還要給顧莞寧端,她連忙制止,“她現在不舒服,這梨湯是能喝的嗎?”
顧鶴庭茫然,“不能嗎?我聽說銀耳對女同志身體好呢。”
江老太太沒好氣道:“梨子性寒,小晚這情況偶爾吃一塊就不得了了。還有山楂,山楂也不行,那個活血,等過了這幾天才能吃。”
床上等着梨湯續命的顧莞寧:“……”
她好慘。
顧鶴庭為自己辯解:“這不是我不是讓你喝的,梨子都是我託人買的呢。”
時候不早,看過傷勢老太太就要和謝曉晨離開了。
走之前,謝曉晨把程硯洲和顧鶴庭叫出去,她看着顧鶴庭問:“你後天走?”
顧鶴庭點頭。
謝曉晨也點頭,“你不在營區,你們團的訓練誰帶?”
程硯洲出聲,“我帶。”
謝曉晨滿意地離開。
顧鶴庭拍拍便宜妹夫的胳膊,“好好帶。我前頭那個轉業前年紀大了不怎麼管訓練,這回軍區比賽,他們一個拿名次的也沒有。”
一直安安靜靜的謝明望這時候出現在兩人背後,幽聲道:“營區東面的訓練場最近沒人用,硯洲,你收拾收拾可以帶兩個團過去訓練。”
營區東面的訓練場是幾座連在一起的大山,場地可供附近幾所營區所有的士兵訓練。
合理代班訓練而已。
程硯洲帶兵向來嚴格高要求,習慣了懶散訓練的人一時間適應不了很正常。
顧鶴庭這幾天在團里逐漸有了威信,次日晨練,他帶着程硯洲到團里幾個營長跟前宣佈了這則消息。
不出意外,背地裏搞事的杜營長面如菜色。
其他幾個想到什麼,看看板著臉渾身冒冷氣的程硯洲,再看看杜保國,紛紛一臉便秘深覺自己被連累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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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莞寧在床上躺了一天,她從來沒覺得躺着發獃是件這麼難熬的事情,難得看煩人的二哥都覺得萬分親切。
當然,最最最主要的是,顧莞寧從她二哥那裏得到了兩本這個年代的小說。
——相當正規,京市百姓出版社出版,還拿過獎的小說。
顧莞寧打後世來的,這兩本小說後來一個改編成電視劇一個改編成電影,也都拿了獎。
好在當初忙着學習沒時間看,兩本小說一拿到手她就迫不及待如饑似渴地翻看起來。
顧鶴庭甩了兩本小說就出任務去了,頭疼的成了程硯洲和謝明望。
這倆天天費心思準備飯菜,結果顧莞寧每次都匆匆吃幾口,然後抱着小說沉迷其中,天打雷劈她都不願意搭理。
幸好,兩本小說顧莞寧攏共就看了五六天。
程硯洲從訓練場回來買了塊豆腐和魚,打算燉個豆腐魚湯,再蒸一碗丸子,炒盤蘑菇,拌個腐竹,好好給媳婦兒補一補。
沒想到他這口氣松得太早。
顧莞寧看完了小說只覺得精神空虛,需要更多的精神食糧補充,不然就吃不下飯。
程硯洲:“……”
他跟顧莞寧打商量,“我去閱覽室找找,但是你不能因為看書不吃飯。”
謝明望也道:“我也找找,不過小晚你看書是不是太快了?”
那兩本都不薄呢,尋常人看一本都要小半個月。
顧莞寧扒拉口飯,回道:“看小說第一遍就要囫圇吞棗地讀,等過一陣子忘得差不多了再回去讀才有意思。”
不然剛開始就扣字眼,費勁巴拉分析這個人物心理,考慮那個事件影響,那是做閱讀理解,不是看小說。
程硯洲若有所思,“那我看書特別慢,是不是該改一改?”
“你不用。”顧莞寧立馬反駁,“小說是小說,本來就是打發時間的。像專業書籍一般都講究從易到難地安排內容,如果前面看不懂,後面讀再多遍都是白搭。”
親戚走了以後,按摩消除淤青也提上了日程。
顧莞寧腰側一大片淤青,這幾天不碰倒是沒什麼問題,但下力氣按摩那是真疼。
她剛洗過澡,結果第一下就疼出了一身汗。
程硯洲已經儘可能收着力道,才按兩下見顧莞寧掉淚就再也下不了手,去擰了熱毛巾給她敷着。
“明天我去問問孟伯母有沒有別的葯。”
顧莞寧趴在床上,壓着半邊臉,眼睫毛上還帶着淚珠,“太疼了,沒有別的葯我也不想按。”
“那過幾天,淤青消了也不那麼疼再按。”程硯洲給她捋捋髮絲,在旁邊躺下來,“困了就先睡吧。”
顧莞寧哪睡得着。
她戳戳程硯洲的胳膊,硬邦邦的,“我聽小舅說,你在替二哥訓練他們團的兵。”
程硯洲:“嗯,就在東面的山裏,要訓練到來年二月份。”
顧莞寧好奇道:“那個杜營長也在嗎?”
程硯洲點頭,“他也在。”
顧莞寧睜着水汪汪的杏眼看他,充滿了求知慾。
程硯洲:“……”這誰能不迷糊?
“他帶的營從訓練開始就沒出過倒數前三名。”
顧莞寧眨巴眨巴眼睛,“哦~”
“你沒針對他吧?”
程硯洲心裏有一萬個針對杜保國的主意,但萬萬沒想到杜保國帶兵這麼不行,他自己也不行,他們營負重二十公里沒一個合格。
“沒有。”
“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顧莞寧:“哦~”
她接着道:“可我聽說,是你主動找二哥說帶他們團的。”
被戳穿了,程硯洲捏她的鼻子,卻沒有承認,“你聽誰說的?二哥?”
“我本來不知道。”顧莞寧哼哼一聲,“我這是詐你。”
她語重心長,“程團長,程同志,你可不要犯錯誤啊。”
程硯洲:“……”
他嘆氣,“沒人給我犯錯的機會。”
杜保國……算了,等他什麼時候負重二十公里合格再說吧,沒合格之前負重就是每天的必練項目。
顧莞寧聽罷,沉默半晌,評價道:“他這個水平,是不是小吳和小陳都比他厲害?”
聽說後勤部跟着外出訓練都要背大鐵鍋呢。
這個杜營長怎麼敢和二哥‘爭’團長的位置?
程硯洲當真在腦子裏過了下,“夠嗆。”
主要這個杜保國年紀不小,前幾年在上一個團長手下的時候疏於訓練,導致年紀一上來他身體素質就不怎麼行了。再想上進,那需要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的毅力。
然而程硯洲這種‘針對性’訓練在杜保國眼裏就是針對自己,原本知道兒子把團長妹妹撞傷后的戰戰兢兢,在日復一日如上刑的負重訓練中轉化成不滿、怨恨。
杜保國趁回營區的功夫跟他娘和他媳婦兒訴苦,話里話外都是程硯洲針對他。
因為顧莞寧的撞傷,杜老太在孫大姐和秦大姐的要求下大出血給了兩塊錢醫藥費。她正記恨這事呢,碰到程硯洲的‘把柄’就開始大肆宣揚。
廖政委聽說后叫來杜保國訓了幾句,讓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家屬,“是不是針對你自己清楚。”
“保國,營里馬上二批裁軍,咱們團沒人在這回大比中拿名次,現在還不一門心思搞訓練真上了名單你找誰哭去?”
廖政委只能提點這麼多。
別人不清楚,他可清楚自己這個搭檔是什麼來頭,那可跟現在負責裁軍的首長是親戚關係。
廖政委在心裏感嘆,程老三那個偏遠山裡出來的窮小子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憑他的本事,再有那位首長的照看,往後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