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不願神仙見，願得三哥召)
閣樓的藏品室重歸安靜，古董掛鐘上，時針逐漸地轉向七點整。
粱澈好奇地往門邊湊，似乎是想聽清楚些什麼……隔着雕花杉木門，裏面原先一開始的聲音時斷時續的，細聽的話，是能聽見姜濃那清靈的美人音，又好似摻和一些靡靡軟軟的婉轉地繞在空氣中，宛如呢喃淺唱。
眼角餘光，瞥到燕杭也在隔壁偷聽，沒忍住說：
“傅總把姜小姐扣在裏面一宿都沒放人，這是念……”
話還未說完整，耳朵緊貼的這扇門倏地開了。
粱澈都來不及躲，姿勢怪異地站在原地，尷尬地看着面前：
此刻落地窗的晨曦，穿過冷色調玻璃灑在了傅青淮肩側處，薄薄的襯衫是熨帖精緻的，只是衣領難得解了顆紐扣，微敞開，露出脖頸的明晰冷白線條，在光線下有種灼目的禁慾冷感。
而被他淡淡一眼，粱澈心驚肉跳地想挪開擋路的自己：“傅，傅總。”
卻轉頭猛地發現，燕杭早就快速地挪遠到了暗淡的樓梯那邊，身姿懶散倚着柱子，長指漫不經心擺弄着一個金色打火機，彷彿他只是在回憶自己的紈絝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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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凝固住的寂靜氣氛下，傅青淮微沉的音色泠泠如霜寒一般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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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品室的門重新合上，深黑色的絲絨窗帘透進的細碎日光，仿若與靜立的檀木書櫃形成了一條交界線，落在了傅青淮的腳下。
他緩步走向美人塌那邊，卻看見茶桌旁的手機先一步“嗡嗡”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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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了半晌沒人接，又繼續，直到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拿起，劃開亮起的屏幕。
“姜主播！”冬至激動的聲音緊跟着傳來：“路大明星那邊已經跟台里翻了你的綠頭牌，指名道姓訪談要用你，林老師讓我打電話問問你，什麼時候來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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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清冽而帶着點風雨不驚的聲線響起，電話那端的冬至還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問：“姜主播，你生病了嗎……幹嘛請假？”
要知道姜濃從入職新聞台以來，兢兢業業的就沒有缺席過一場新聞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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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這種循規蹈矩的清水性子，是不會做出絲毫破格的事。
“沒病。”直到傅青淮惜字如金的聲調再次傳來，才讓冬至意識到跟自己通話的不是姜濃本人，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神秘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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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淮修長的指骨將手機擱回原地，沉靜的視線看向側卧在美人塌沿熟睡的女人，她臉貼着厚重古樸的書籍，身上柔滑的衣裙料子極貼背部，在昏曖光線里透出了纖細精緻的蝴蝶骨，曲線秀麗得像是一副墨汁暈開的古典仕女圖。
傅青淮很自然地想到了這個：
此刻的姜濃，比昨晚被損毀的仕女圖，更像幾分古畫裏的美人。
時間靜靜的流淌而過，室內也再無一絲聲響。
直到姜濃從夢中醒來，脆如蝶翼的睫毛在臉頰顫抖了幾下，睜開時，看到的是坐在旁邊椅凳處的傅青淮，他像極了閑情雅緻般，隨手拿着一本書籍，可卻沒翻，側眸定定看着她。
循着他的視線，姜濃下意識地食指彎曲摸了下耳朵，觸感是微涼的珍珠耳墜。
不知怎的，耳墜連帶白嫩的耳垂都一塊兒灼熱起來，紅的欲滴。
“醒了？”
傅青淮低頭看着她反應，眼中是浮笑的。
姜濃垂下眼躲過，也忘了是怎麼睡着的了。
見自己躺在這張美人塌上，反而讓傅青淮這個主人，只能另尋地方坐着，沒忍住抬頭望他：“傅總，現在幾點了？”
傅青淮俊美的側顏沒有倦意，微微揚了揚眉：“姜濃。”
他聲線已經不再沙啞，聽上去就像是經過一夜風寒就自愈了，叫她的名字時，讓姜濃怔了怔，只能不眨眼地聽着：“我以為，禮尚往來的交情已經讓我們很熟了。”
“？”
“你這句傅總，叫得過於禮貌。”
姜濃覺得自己是初醒緣故，腦子反應異常的遲鈍，不敢隨意接這話。
傅青淮字面上意思很簡單，換個稱呼。
只是她覺察到內心隱隱的不對勁，淺紅色的唇最後怎麼也無法吐露出隻字片語。
好在傅青淮沒有為難人，將手中的書籍不輕不重擱在茶桌，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傳來：“起來吧，換我助你得償所願。”
……
姜濃以最快的速度從美人塌起來，回到樓下住過的客卧里洗漱。
寬幅的梳妝鏡前放置着標籤未拆的古香古色長裙，顯然是傅青淮吩咐秘書準備的，姜濃換好后，又抬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在璀璨的光線下，耳墜漾出珍珠色的流光襯着臉頰輪廓，看起來精緻秀麗。
也意外地襯極了她。
猶豫了片刻。
姜濃白皙的指尖從耳墜滑過，到底是沒有取下。
~
走出這棟別墅的時候，那輛限量版的黑色勞斯萊斯也早就停在外面。
她沒有好奇問傅青淮去哪裏，提着裙擺規規矩矩地坐好，側臉看着外面景色。
直到近一個小時后，司機將車開到了明清風格的庭院前。
“當然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能叫的。”
就在這時。
像傅青淮這種在京圈地位極顯赫的大人物，他的圈子自然也是一些叫得上名號的人，所以今晚能坐在這的，並不是隨便就能有資格的。
姜濃：“……”
白皙的手將茶杯輕輕放下，現身那刻，在場的人目光，都落了她一身。
她略有尷尬，而傅青淮倒是沒當眾跟她關係太熟，那雙淡色眼瞳在宴客廳淡淡掃過，薄唇扯動道：“你要的人還在路上，先去沙發那邊坐會。”
姜濃卻拿起筆，望着這副山水畫上想了想。
姜濃想開玩笑說他對自己了如指掌，難道不是派秘書去調查過的么。
不過康岩朔的山水畫收藏價值極高，即便是寫了一手好字的，也不敢輕易落筆。
“你來。”
這扇清冷的屏風隔絕了外面熱鬧，彷彿就跟兩個天差地的世界一樣。
姜濃心底的隱晦情愫被揭破，臉微紅，卻挺直了背看向了那位“不願神仙見，願得三哥召“的傅青淮。
寫下他的名字
康岩朔被邀請來觀賞古董，相談甚歡間，有人提議他作畫。
很快，雪白手腕輕輕壓下，清香的墨跡襯得膚色很美，字跡更是一絕。
畫紙上的詩詞被楚綏當場念了出來，似乎品出了什麼深意，笑了。
又被穿着旗袍的年輕女服務生恭敬地迎接到一處裝潢淡雅的宴客廳，傅青淮已經輕風雲淡的將油紙傘收起，帶她走進去。
隨即，發現姜濃不識這個稱呼，便解釋了起來：“三哥在家排位第三，論資排輩的話，在圈內誰見了都要尊稱一聲傅三公子，他不喜這稱呼，大家都叫他三哥。”
「林梢一抹青如畫
等進了庭院。
——青淮。
淺紅的唇輕啟，還沒說，粱澈就已經捧着一把油紙傘跑過來。
而傅青淮這次沒有掩飾與姜濃的相熟，他站在書案旁，修長精緻的手親自將毛筆遞了過去：
姜濃把話咽了回去，剛想抬起白細的手腕接，怎料傅青淮已經自然不過的接過去，將傘往她這邊傾斜，也遮住了那陣濃郁的桂花香味。
姜濃剛想道謝，又聽他問：“你的哮喘除了會被桂花引發，還有什麼聞不得？”
此刻還不到黃昏時分，剛下車，姜濃往門內瞧，就看到鋪着鵝卵石的地上落了一地碎黃色桂花雨，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連腳步也停了瞬。
姜濃自然是不知道，而邵明珠也不賣關子：
兩人一出現，幾乎眾人都默契地停下交談。
傅青淮俊美的側臉忽而遙遙看向屏風，對那抹安靜極美的身影說：“過來。”
傅青淮察覺到她異樣，淺淡的目光掃過後，出聲吩咐秘書：“去拿把傘來。”
邵明珠粉雕似的臉蛋皺起，突然古怪地打量她說：“你不覺得我三哥，很像那種清傲睥睨眾生的白孔雀嗎？就是那種高居於雪山神域裏的存在，誰見了都不敢妄想建一座房子，造個金絲籠子困住他，而你，是怎麼得到他的？”
姜濃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解釋：“我不是。”
很顯然，姜濃看出了這位是傅青淮的頭號迷妹，笑了笑：“這樣呀。”
“不願神仙見，願得三哥召。”
這時候也只有主位旁的楚綏敢促狹地調侃了：“這仙子妹妹一來，整個屋的香都濃起來了。”
康岩朔回想了半天，總算是認出了眼前是自家台里的主持人。
無人知曉她擅長的一手好書法，也是在家中被戒尺生生給訓出來的。
姜濃從他那雙淡色眼瞳會意到了什麼，格外抓人。
等他來了興緻，當場在書案上畫了一幅山水畫，不忘喊上傅青淮提筆幾句詩。
但是落在邵明珠眼裏是沒有信服力的，有理有據地說：“你要不是，三哥怎麼會為你親自組局，要知道他平素神秘低調到幾乎都不在外界露面的……你知道圈內有句流傳的話是什麼嗎？”
應是淮流轉處山——」
廳內很靜，空氣中還瀰漫著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只不過姜濃很淡定，烏錦似的長發垂在腰際，抬起臉對康岩朔說：“台長您好，我是姜濃。”
姜濃抬頭望去，恰好對視上楚綏似笑非笑的眼神。
沒等邵明珠繼續逼問。
許是他語氣就跟閑聊一樣，也導致她放輕鬆下來，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了如指掌……”
姜濃求之不得，點了點頭往屏風後走去。
而今晚，姜濃用畢生所學。
姜濃差點沒被茶水燙到舌頭，表情訝異看向她：“三哥？”
直到姜濃伸手去倒杯茶水喝時，進來了個穿着嫣紅裙子的女孩，生了張幼態的娃娃臉，看着像是未成年一般，朝她走來，開口就是：“我叫邵明珠，你就是三哥未過門的女人？”
邵明珠自然熟地坐旁邊，指了指屏風外：“他們說的。”
在新聞台工作的，會點琴棋書畫技能不稀奇。
屏風外的宴客廳似比之前熱鬧不少，姜濃略有疑惑的望了過去，先入眼的是傅青淮俊美的身影，繼而，很快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中年男人身影。
“嗯？”
她實在回答不上邵明珠的連番質問，只能垂下卷翹的眼睫毛，安靜地，看着茶杯里的水，彷彿能看出一朵花來似的。
康岩朔的眼神也從好奇，逐漸地變成了驚艷，又仔細打量起了姜濃。
甚至是，有些目光還探究又隱晦地打量過來，皆是落在了傅青淮身邊那位美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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