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滿地硫磺氣味的狼藉,直升機不方便降落,在捲起的風聲中懸停着,垂下的雲梯已經近在沈延非手邊,姜時念在他臂彎里,要先護她上去。
商瑞跌坐在地上,槍口的餘溫還在他額頭上索命一樣。
他驚魂未定,懼怕沈延非,但眼看着姜時念的身影就要消失,咬牙踉蹌站起來,堅持往前追,眼裏充斥着紅,語不成調,在氣流中失聲喊:“念念……念念!以前是我的錯……我想明白了,都是我愧對你,但我真的愛……”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往後再也不會有離她這麼近的機會,這些話就算再多餘,再不合時宜,除了現在,也找不到其他地方再跟她說。
頹廢幾個月,雲端到懸崖痛苦了幾個月,他把往事想得透徹,只是悔恨太晚,以為盡在囊中的一場戀愛訂婚,徹底失去才回憶起最初心動,確認心裏有多愛,沒有人能替補。
無論她聽不聽,看不看,他跋山涉水冒險到這兒,都得盡全力講出來,哪怕早就不可能挽回。
沈延非的手抓着姜時念的小臂,圈着她準備往上,姜時念清晰感覺到他手指的力氣在加重,人卻在背後沉凜不語。
她知道,沈延非對蔣勛做的事,絕不會當她的面用到商瑞身上,怕在她心裏留下關於商瑞的任何痕迹,他不能允許。
姜時念本來想無視,但在邁上雲梯之前,心緒忽然難平,她終究還是轉過頭,看向商瑞消瘦的臉,沈延非的指尖也在這一刻陷入她皮肉中。
商瑞對上姜時念的眼神,又追了她兩步,離得更近,還想繼續開口。
姜時念乾脆地打斷,斥責一般,聲音也極其嚴厲:“如果不是商家倒了,你的公司沒了,你活得生不如死,會想到後悔?你到底追來幹什麼我不在乎,但中間肯定有私心,想藉著替我受傷,在我跟我先生之間留下隔閡,你拿他沒辦法,怕他,恨他,所以唯一能報復他的方式,就是這個,對吧?”
“你跟蔣勛有什麼區別?”她眸中只有深刻的痛恨厭惡,想到曾經錯失,就想把他挫骨揚灰,“商瑞,你不是愧對我,你真正愧對的是我先生,高中你刪掉他給我的短訊電話,大學畢業你無恥頂替他的付出,下輩子你都還不完!”
“別說愛了,我覺得噁心,”姜時念漠然收回目光,覆蓋住小臂上攥着的那隻手,“我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麼樣,你這種廉價又自我感動的,不要折辱這個字,更別說為我如何,太晦氣了。”
她擁有這世上最盛大純粹的愛意,滿心滿眼都被填滿,充斥到外溢,從前走過的岔路,被他沖刷過滌盪過,再無其他。
沈延非托着姜時念,握緊她右臂,給她受傷的肩膀借力,幫她登上雲梯。
他回眸吩咐底下待命的人,把已經失神到隨時能死在戰亂區的商瑞扔車上一併帶走,丟回約翰內斯堡。
如果死到塞提亞,他終生都要跟穗穗扯上關係。
做夢。
他一絲一毫都別想進她心裏。
雲梯搖晃,沈延非始終把姜時念穩穩托着,她手觸到直升機的時候,他上前一步,把她輕推進去,隨即長腿蹬入,重重拉上門,拿過旁邊耳麥給她戴上,坐在副座,連拽帶抱的把她迫切摟到腿上。
姜時念比他還急,要把唯一的耳麥給他,看他深沉皺眉,不言語的反對,好像對自己無解的舊傷破罐破摔,她鼻酸得不行,伸出手,把他兩耳捂住。
不許再疼了,不管身心,今天是最後一次。
直升機停留的位置距離南邊機場已經不遠,十幾分鐘后抵達,兩架包機正在等待起飛,媒體團成員和鉑君隨行的其他人同乘,位置寬鬆,沈延非帶姜時念上了單獨的一架飛機,先後升空。
窗外還能看到塞提亞城中燃起的炮火,在視野中漸遠,直到消失,抽離出原本就不該屬於他們的生活,恍如一場驚心動魄的夢醒過來,終於回到真實。
起飛之前,姜時念右側肩胛上的傷口被處理過,做了包紮,其實她自己認為完全沒必要,只是一道擦傷,也不怎麼疼,但沈延非尤其固執,把那道口子要盯出火,目光重得迫人,她不忍心拒絕,就乖乖聽話。
飛機上的機組人員都在各自的位置,訓練有素,沒有允許不會出來,偌大一個配置奢侈的私密機艙里,只有沈延非和她兩個人。
有專門的洗浴間,物品一應俱全,姜時念在裏面清洗自己的時候,沈延非就守在門口,她幾次以為他會進來,但並沒有,只是他呼吸聲絲絲縷縷,混着水流,讓她心率不斷加快。
溫度適宜,等洗掉身上粘的浮塵,姜時念沒穿太多,換上一件乾淨的弔帶和及膝裙出來,就撞上沈延非沉甸甸的視線。
她莫名臉熱,當他會吻,他還是沒有,摸了摸她頭,把她送到寬大座椅上坐下,蒙好毯子,自己再轉身進浴室去洗。
姜時念昏昏欲睡,迷糊間好像被抱了起來,她半睜開眼,看到男人淡色的唇已經在咫尺之間,她乾澀地咽了咽,隨後輕輕悶哼了一聲,被緊擁着吻住。
他吻得很溫存,唇肉緩慢輾轉,耐心地一點點潤濕她唇縫,細緻勾勒着她形狀。
姜時念手心裏冒出汗,唇瓣酥麻得連連過電,牽扯住很多隱秘的神經,都在隨他包裹,被電流擊中。
她眯着眼,享受地發出細音,被愛.撫到癱軟的小動物一樣,化在他腿上。
沈延非頓了頓,抬起一些,諱莫如深看她,迷在她動情的反應上,指腹磨着她鮮活的臉頰,一點一點,要用身體親密,把自己從以為她中彈的那個絕望瞬間裏往外拽。
那個關頭,短短十幾秒,他做好跟她赴死的打算。
現在還不夠。
索取到的太少了。
他急需更多。
他衣冠齊整,看起來溫緩有度,實際慾壑難填。
姜時念還沉浸在淺吻里,不自覺張開了唇,隨即就被沈延非攬過腰,掐着腋下抬起來,讓她側身坐好,後腦被把控住,口腔得到深深佔據,熱烈的濕吻出聲,她意識飄散,吞咽不下,晶瑩順唇角滲出。
天還亮着,有光,映透機艙玻璃。
沈延非碾着這些潑灑進來的光,不知足地吻她。
他嘴唇太熱,落到她耳朵頸側,吮着鎖骨,最後箍着她肩膀,去反覆親她肩胛上包好的傷,着魔般不厭其煩。
小弔帶實在無比方便他,這麼一會兒就被揉亂了,滑下一邊,姜時念被弄得眼睫發潮,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還沒從她中彈當時的陰霾里出來。
姜時念喘了喘,跟他十指交叉,小聲說:“真的沒事了,完全不疼,你當它不存在就好,哪有你手上的彈痕重。”
而且能保護他一次,儘管效果甚微,她也好開心,不能表達的開心。
沈延非低垂着眼,深邃異常,完全不為所動,現在沈老闆極其偏激,就是鐵板一塊,不進油鹽。
姜時念心急,捨不得他這麼提心弔膽的不安,為了表示自己右邊肩膀可以活動自如,根本不受影響,她舉了舉手,他卻根本不看,她一衝動,直接去摸他衣服蓋住的胸肌。
怕程度不夠,她還過癮地上下大幅度磨蹭幾遍,總算見到沈老闆緩緩抬頭,晦暗地注視她。
姜時念愣住:“這還不夠證明?”
沈延非沉着聲,按捺着某種風雨欲來:“不夠,不信。”
姜時念抿起濕紅的唇,受不了遭到這種挑釁。
她怎麼能安撫不了自己老公。
她灼灼看他,目光隔空碰撞,像打火機砂輪一滾,跳出的火苗有星點飛濺,她流連着他腹肌的手,出其不意往下一劃,停留在從剛才起就很明顯的地方。
隔着布料,也燙。
她臉色完全漲紅,望着沈延非的表情,他此刻坐在機艙窗邊位置,黑色皮質座椅包裹性極好,襯托着他,雲層外的天光閃爍,拂他冷銳驕矜的側臉,墨色眼瞳深得溺人。
而她坐在她腿上,薄軟兩件衣服凌亂,手還膽大包天的,蓋在那裏,蠢蠢欲動地想用最關鍵處,證明自己手臂的靈活。
她學壞了,變色了,雖然萬丈高空,會不會外面有神仙在看這場侵犯。
姜時念口乾舌燥地吞咽着,手腕試探滑了兩下,在壯大,威懾太過,她有點無措,處理不了,但還在不甘服輸地想繼續。
她發顫的手,突然被一把攥住。
沈延非喉結在滾,失笑一下,聲色不動地說:“老婆,這樣沒用,只是這個程度,你什麼也證明不了,出不來,沒結果,我還是不會信。”
姜時念臉更紅,耳朵血染的,她騎虎難下,雙膝不由自主並了並,手又輕慢地戳戳他,硌着指尖,比剛才還要難搞了。
沈延非一眨不眨地凝着她反應,向後靠了靠,略仰起頭,喉間起伏的弧度更甚,他面上不顯,眼底卻波瀾翻騰,貪慾難以抑制地高漲着,渴求她更多。
皮帶輕微的金屬撞擊聲,短暫響過。
高溫沒了阻礙,蓬勃升騰,威脅着她。
他抓住她手,慵懶活動着她纖細的指關節,慢條斯理地笑,聲音透着蠱人的低磁。
“這樣試試,我再考慮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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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時念心跳直逼一百八,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放飛自我到在行駛的飛機上做這種事,但直到最後也沒能成功,她掌心灼熱微濕着,但還遠不足夠,多高低幾下,就被他按住,輕緩揉她肩胛處的傷,生怕她累到。
結果反倒弄出一片亂局,處理不了,姜時念內疚地低頭看着,耳廓燒得厲害,舔了下乾燥唇縫,她不該招惹的,眼看着等會兒就要下飛機,他還這麼難受。
沈延非吐息很沉,火壓不下去也得壓,他拉過她,咬上她欲言又止的唇,堵住語言,只拿來無度地接吻,手簡單整理好自己,忍過這陣放浪形骸的野妄。
這趟包機走單獨行程,跟另一架和大使館的都不同,他們在別國轉機,落地北城,鉑君隨行的人還有很多關於蔣家的後續要處理,要先回去和官方對接。
但沈延非跟姜時念還是先飛抵約翰內斯堡,停留之後再回國內,畢竟約翰內斯堡還有很多人在心急如焚地等,不能讓他們落空。
飛機降落的時候,失去很多天的信號就恢復了,姜時念聽到自己和沈延非的手機開始此起彼伏地響,突然想起什麼要命的細節,臉色頓時緊繃了一下,簡直心急如焚。
在沈延非垂眸要看手機的時候,她找准機會,盡量自然地搶過來,特別眼明手快,再挽住他手臂撒個嬌:“先別看了,準備下飛機,不喜歡你在我旁邊分心。”
沈延非也沒爭,微抬了下眉尾,一眼把她看穿。
姜時念嘴上這麼冠冕堂皇說著,實際趁他起身的空檔里,她避着角度,飛速點開他微信,找到跟自己的對話框,生死時速地把其中一條剛蹦出來的留言刪掉。
那條內容要是被他看見,她肯定得完。
十五分鐘后,沈延非提着姜時念帶來的小行李包,攬着她走出機場通道。
太多人影嘩然湧入視野,無數熟悉臉孔,宋文晉和俞楠擠在最前面,兩人鬢髮都是白的,沒有心思處理,一臉急迫憔悴,都瘦了一大圈,在看到姜時念的第一眼,俞楠就衝過來,哭着一把抱住她,不是有意,但也把她帶離了沈延非的臂彎。
又空了。
又被分走了。
沈延非沒有干涉,放下手臂,在旁邊沉默,手撫了撫姜時念的頭髮,看着她投入親情。
他眼睫只是半抬,一時沒有多餘心思去看別處,所以另一道筆挺身影到底經過了怎樣要了老命的掙扎糾結,他並沒注意,直到那人突然下定決心似的,板著臉走到他面前,他才額外分了一縷目光。
鉑君大權在握的沈老闆,很少有詫異到愣住的時候。
但現在就是。
宋文晉用最生硬的姿勢,在人群吵鬧里簡短地輕抱了他一下,拍拍他僵硬脊背,很快就自覺太難看地鬆開,臉色綳得更沉,不自在說:“回來就好,沒事就好,還知道家裏有人等着。”
姜時念意外地望了一眼爸爸,臉上表情漸漸動容,包着的淚嘩一下湧出,把爸媽一起擁了擁,又回到沈延非身邊,緊扣住他手。
在約翰內斯堡停留一夜休整,姜時念基本也沒睡,更沒法專心陪老公,她和爸媽在他們房間裏,被半哄半逼着交代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事,遇到多少危險。
沈延非就在旁邊坐着,不插言,很少開口,只專心盯着她支支吾吾的生動小表情。
後來俞楠聽到關鍵處,急得拍了姜時念後背一下,沈延非立即起身,手掌把她肩胛蓋住,低聲道:“俞老師,她這附近有傷,別碰到。”
他給人壓迫感太強,簡單說一句話也覺得威懾。
俞楠一聽,眼圈當時紅了,想着沈董開口,那女兒肯定重傷,還瞞着不提,說話間,俞楠就把姜時念的衣服后領往下撥了撥,掀開紗布一角,隨即跟宋文晉一起怔住。
不是不嚴重。
當然很心疼。
但也的確……
是一道很小的傷。
俞楠正想多問,就看到沈延非俯首擰着眉,神色冷厲凝重,是真的把這條口子當成莫大事情,小心翼翼護着,生怕她疼一點。
夫妻倆不約而同安靜下去,俞楠望着燈光下兩個人融成一體的影子,眼窩一酸,偏過頭欣慰地笑,宋文晉也難得沒出聲,沒辦法地無奈搖頭。
隔天的航班飛回國內,一落地,這次迎接的人更多更雜。
姜時念本身就比媒體團其他成員晚一天回國,時間更緊,要馬上提交任務報告,沈延非前後走了近二十天,集團那邊更公務纏身,許然在機場哭得直打嗝,還不忘彙報緊急公事。
來迎接的副台長當場跟沈董告罪,把姜時念直接拉回台里,盯着她好好寫報告,這一紙文書交到總台,可緊密關繫着以後的發展。
姜時念花大半天寫完報告,等了天,收到了總台那邊的批示結果,給她整個行程和成績打出八十分,但只有一個分數,別的說明什麼都沒有。
姜時念抱着分數,有點上火,她已經拼盡全力,很怕自己在團隊裏排名太落後,以後落人詬病。
她完全沒想過,這個分數是妥妥的第一梯隊,整個團里,除了有經驗的幾個老記者之外,新人中她排名穩穩第一。
姜老師拿着這個自認為不太高的分數,滿心失落,乾脆去了鉑君辦公大樓找慰藉,也沒有事先跟沈延非打招呼,經歷那麼多跌宕之後,半天不見他,她也想得不行。
許然下來接她,一見面就雙手合十,一臉劫後餘生地說:“嫂子來得太是時候了,哥正低氣壓,這些天有兩個董事做的事不夠好,哥雖然沒當面苛責,但也耽誤了他不少時間。”
耽誤不少趕過去看她的時間。
沈延非不在辦公室,人在頂樓大會議室里,沒有別人,面前一台筆記本電腦,數據正滾動,姜時念站在門邊,屏息往裏望了望,看到男人側臉冷峻,神色冰封着,偌大空間,氣溫都跟着偏低。
她悄無聲息閃進門裏,從斜後方輕巧逼近,靠到沈延非身後時,在他蹙眉抬頭的瞬間,她忽然彎腰伏下去,親在他臉頰上。
沈延非動作頓住,掃了一眼電腦上攝像頭,唇邊仍斂着,還處在那個寒凜狀態里。
姜時念彎着眼,不信邪,再親他一下。
沈延非向後靠,修長身體莫名舒展,抬了抬臉,神色不變,冰層該在還在,黑瞳微勾,意味深長看她。
姜時念居然在他眼裏看到挑釁和引誘,這還能忍。
她笑着俯身,吻了吻沈老闆薄唇,眼見着他終於綳不住,笑痕彎起,冰霜乍融,一層層鋪開的熱度湧上來,渾身冷意徹底散盡。
在塞提亞硝煙中的暴戾強悍,都已經妥帖收起,他回到優雅的上位者中,又是正裝凜然,矜雅端方的沈家家主,但這世上只有她會清楚記得,他怎樣在炮火紛飛的帳篷深處,凶獸那樣縱情掠奪。
沈延非所有樣子,都會有人為他銘刻了,再也不會無聲消散在時光中。
沈延非扣住姜時念的手,拉下來回吻,又親親她攤開的掌心,隨後他手指拾起桌上關閉狀態的收音器,撥了開關,淡聲吩咐:“太太來了,我要陪她,會議中止,散了吧。”
姜時念當場僵住。
……不是,等會兒,開會呢?!還是視頻連線?!那他屏幕上怎麼不顯示!
一次校服裙還不夠,讓她再來第二回!
許然是不是該扣錢了!他連哥是不是在開會居然都不知道!
沈延非低聲笑,合上電腦,把她抱過來,迎面拉到懷裏,抵着她壓在會議室桌沿上,攪了攪她涼潤的舌,才滿意地微微喟嘆:“怎麼突然來了?”
姜時念身上軟下去,心一松,不管那麼多了,她眼睛鼻尖都鍍着層淺紅,悶聲說:“報告得了八十分,好像很差。”
沈延非把她碎發別到耳後,手指捻着她柔嫩耳垂,覆上去輕啄,垂首貼在她頸窩間,高挺鼻骨摩擦着,嗅她身上甜淡的暖香,低沉鄭重說:“在我這裏,穗穗永遠都是滿分,這一次千辛萬苦,我為你驕傲。”
“下午能抽空嗎?”他問,“有件事,需要沈太太親自陪我。”
姜時念有空,但沒想到沈老闆要做的事這麼誇張。
他的邁巴赫開到宋文晉和俞楠在北城的住處樓下,後面跟着輛保姆車,和一輛小型貨車。
她眼睜睜看着一行人恭恭敬敬,把車裏基本滿載的東西一件一件送到樓上。
宋文晉起初還很冷靜,到中途就有些崩潰,站在陽台上憤憤抽煙,到後半程,他忍耐到極限,趴着窗口想怒喝,一撞上沈延非那雙眼,又生生忍了回去。
“放不下了……”姜時念看得目瞪口呆,拉他整潔袖口,“老公,家裏超載了。”
沈延非面不改色:“不會,按空餘面積大致算過,剛好放得下。”
於是當天下午,宋教授和俞老師的住處內,就被沈先生輛車的聘禮填得滿滿當當,還收到他親筆手寫的紅底燙金禮單,件件排開,明擺着一堆想像不出的天價。
宋文晉臉上肌肉抽搐,他不清楚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拿物質來挑一個沒有人性的資本家,現在好了,他家沒地落腳了。
“確實沒有空地,”沈延非勻長手指平靜地推出幾份合同,“給您換個房子,就裝得下了。”
宋文晉想去吸氧。
他覺得自己在被打臉,很想轉移話題,突然想起那會兒聽說的,寶貝女兒的戰地報告居然只有八十分,他馬上帶入情緒,義憤填膺道:“聘禮怎麼了,多少都只是個數字,那道牆邊不是還有個空位,你怎麼不填?我們家小寶值得,她本來就天下第一好。”
“來,冉冉,”他招手,“爸爸哄你。”
沈延**雅持重,四平八穩地坐着,伸手攔住姜時念的腰。
正好門鈴聲響,樓下貨車裏的人姍姍來遲,終於把聘禮中最大一件巨物送上來,正好擺在牆邊唯一剩下的空位上,嚴絲合縫。
不止宋文晉看呆,姜時念也愣住。
一台……抓娃娃機?!
宋文晉找回場面,冷笑道:“沈董當我女兒是歲小孩兒?這也能送得出手?”
沈延非不疾不徐起身,摟着姜時念走到這台抓娃娃機前,把她固定在前面,長身玉立站到她身後。
他略俯下身,明目張胆地打開雙臂,環抱着她,一手撐在娃娃機操作台上,一手蓋住姜時念的五指,帶她操作搖桿,準確放下抓頭。
第一個雪白的小兔子上鉤,掉進孔洞。
姜時念笑着抓起,意外摸到兔子背後有道明顯拉鏈,她下意識拉開,裏面一個絲絨首飾盒隨之翻出,蓋子開啟,十五克拉以上的藍寶石吊墜擺在裏面,在燈下流光溢彩,價值不能估量。
宋文晉臉色當即變了,有種噩夢襲來的預感。
第二個斑紋小狗墜落,後背里藏一枚上過多次珠寶新聞的傳奇粉鑽,精嵌成一枚與姜時念手指尺寸完全契合的戒指。
抓娃娃機里滿箱毛絨玩具,也是滿箱璀璨的價值連城。
沈延非撫着姜時念的手指,夾住一隻奶白小貓,裏面是一顆大小超過五十克拉的未鑲嵌原鑽,剛入南非拍賣會,就被他收走,一露出來,宋文晉眼當時就花了,氣血上涌。
他趕緊招手叫着俞楠,中氣十足,讓她去快拿速效救心丸。
沈延非懷抱着自己無價的至寶,手臂橫在姜時念腰間,吻一吻她長發,抬眸彎唇:“天下第一好的小寶,今天歸我哄了,您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