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此話一出口,禪院直毘人的黑臉便是一怔,看着乙泉千的目光深沉幾分。
“卻是不知,閣下還有關心他人家事的功夫。”
禪院直毘人:看書都快看傻了,還有功夫關心我家裏的女人,管好你自己吧。
乙泉千搖搖頭:“我既然身在此處,自然要為禪院家着想,若是別人家,不說關心,我瞧都不會瞧上一眼。”
乙泉千:我關心禪院是禪院的福氣,你不感激我也就罷了,還指責我多管閑事。
站在一個特級咒術師的角度來說,乙泉千的話確實沒錯。禪院直毘人被他一噎,想要轉而聊聊桌上的飯菜有多精品,誰知乙泉千並不打算被他岔過話題。
他再次問道:“禪院家的女人,不能稱之為人嗎?”
禪院直毘人放下筷子,兩手撐在腿上,半是嘲諷半是認真地道:“若為九十九、家入之流,可為禪院家孕育後嗣。”
九十九由基是特級咒術師,家入硝子則是當世僅此一位的可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治療師……除此之外的人,這位禪院家主竟是一個沒提。
乙泉千露出瞭然神色,點點頭表示明白,繼而拿起筷子,接着禪院直毘人剛才的話題:“這道菜是從哪運來的來着?”
禪院直毘人又是一怔,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只是問問,以他這二十左右的年紀,難道不會如那些小輩一般憤怒的質問自己為何執着於陳腐規矩嗎?
然而乙泉千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的執着,將桌上的菜品全部好奇了一遍,讓禪院直毘人心底更加疑惑,終於是在兩人都吃完飯,乙泉千又要往藏書室走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就不問我,為何如此看待女子嗎?”
乙泉千腳步越來越緩,在即將踏出門檻時回過頭,一臉驚喜:“我想到了!”
禪院直毘人:“什麼?”
乙泉千乾脆轉過身,也不去藏書室了,從酒瓶里將小精靈倒出來抖了抖,抱在手上,坐到另一邊,一副要和禪院直毘人促膝長談的架勢。
他還沒說話,禪院直毘人就開始後悔。
剛剛努力轉移話題,乙泉千好不容易不追問了,自己怎麼又將話題繞回來了。
然而乙泉千並沒有如他想像的那般繼續關於女子的話題,而是另起了新的道:“你知道天元嗎?”
禪院直毘人更加後悔。
“……知道。”
乙泉千:“你知道天元活了多少年嗎?”
禪院直毘人瞥他:“不知道。”
乙泉千:“連你都不知道,那他定然比咒術協會存在的時間長。”
他笑起來,臉上還帶着閱讀過多書籍的疲倦:“是我着相了,貪圖於書本上的記錄,徒徒折磨自己,卻忘了咒術界還有一個天元。”
受系統提供的漫畫書影響,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乙泉千對於書本的存在就有一種特殊的執着,而文豪世界和夏目世界裏,書的存在更是重中之重,以至於乙泉千到咒術世界時,第一想法也是“找到獲取知識的書”,以此來查找特殊的存在。
——雖然書本不會騙人,但咒術協會定會陽奉陰違,御三家同樣如此,由他自己來查找,太慢了。
天元則不同。
他存活上千年,結界遍佈整個日本,能夠影響世界的特殊存在,他一定知道。
就算天元不會願意對乙泉千說真話,也總好過知不知道要翻多久的書。
何況乙泉千總有辦法讓他開口的。
禪院直毘人直覺他沒打算做什麼好事,天元是整個咒術界結界的中樞,他一旦出事,咒術界的所有結界效果定然大打折扣,很可能不能再抵禦咒靈。無論怎樣,他絕對不能讓天元出事!
他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乙泉千不用想都知道他在琢磨怎麼阻止自己。
在禪院直毘人思考的時間裏,乙泉千又起了新話題:“我看到書中說,江戶時代,當時的禪院家主精通十種影法術,與同為家主的五條家主同歸於盡,而這位五條家主,繼承了五條家最強的六眼和無下限咒術——”他話鋒一轉,滿眼好奇,“聽說禪院家小輩中有一個繼承了十種影法術的天才,但是十分憎惡禪院,以至於不僅住在五條家,還改姓了伏黑?”
“唯一能對抗五條悟的存在被五條悟養大,你不難受?”
禪院直毘人感覺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冷哼一聲:“禪院家的人,就算改了姓氏、住在別人家裏,也一輩子都是禪院家的人!”
“所以說我才不願意繼續與你聊關於女子的話題。”乙泉千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道,“千年的觀念是不會輕易被他人的言語影響而撼動的,即使我是大鬧了咒術協會的特級,在你眼中,想來也算不得什麼吧。”
禪院直毘人想要辯解,被乙泉千看過來的眼神止住了想出口的話。
乙泉千繼續道:“不僅是禪院一家,但凡是傳承久遠的家族,都有這樣的通病。很多時候,這種觀念就連鮮血都無法改變,又何況幾句話?”
就連鮮血都無法改變——禪院直毘人心底默念着這句話,垂在膝上的手逐漸握緊,眼底深沉。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可不是什麼好意思。
知道無法改變禪院家的觀念,就要乾脆將禪院家除去嗎?!
乙泉千:“禪院家主,你在想什麼呢,我只是來借書的,可沒功夫管其他的事。”
他將禪院直毘人剛才嘲諷的話還給他,在後者隱隱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意味深長的道:“所謂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們的南牆,可不是我。”
這一番“促膝長談”聊的禪院直毘人如鯁在喉,等乙泉千走了,他立即差人詢問宅院裏都發生了什麼,很快就問到了那兩個欺辱瘦女人的軀俱留成員身上,得知由精靈變成的少年並未懲罰他們,他心底更是突突直跳。
南牆,乙泉千口中的南牆究竟是什麼?!
甚至乙泉千還要找天元,他再也坐不住,出了家門就往咒術高層所在的宅院趕。
宅院經過昨晚持續到凌晨那一鬧,到現在不過勉強修復了外牆,從外面看歲月靜好,內部卻處處煙熏火燎,修剪的綠植被燒的像被啃過,地面坑坑窪窪,血跡都還沒來得及清理乾淨。
一眾高層老頭沒有故做神秘的坐在議會廳里,而是集體守在院子裏、那一株奇異的樹杈周圍。
樹杈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陽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暈,如精雕玉琢,比起當初他們從內閣大臣壁井手裏硬搶回來的時候,似乎長大了一點,又似是毫無變化。
知道禪院直毘人要來,他們立即回到議會廳,坐在幕簾后。
由於一人死在乙泉千手中,幕簾後面的人少了一個,禪院直毘人餘光瞥了一眼,估計着很快就會補上。
他不多說廢話,開門見山道:“乙泉千在找天元。”
“咳咳咳——!”
……
五條悟在解決完午飯之後,終於走到了禪院家,看着健在、沒有受到絲毫打擊的禪院家建築感到十分失望。
“哪個特級啊,竟然能受得了禪院家?”
侍從和守衛根本攔不住他,五條悟開着無下限,一路將擋在前面的人直接撞倒,直到禪院扇陰沉着一張臉來攔他。
五條悟連墨鏡都沒摘,一副囂張樣子:“那個特級呢?”
禪院扇不喜歡乙泉千,更討厭五條悟:“你來幹什麼。”
五條悟嗤笑:“禪院家連一個特級都沒有,現在被別人佔了老巢,還要靠我來幫忙解決——你說我來幹什麼。”
禪院扇回以輕蔑一笑:“你要是問乙泉千,那他已經走了,你到別處去找人吧。”
“走——等等,乙泉千?”
五條悟感覺這個名字很是耳熟,這不就是黃毛和小矮子打的啞謎嗎!說什麼“只要乙泉千在,她就一定在”……
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找到了乙泉千的位置!難道要轉運了?
五條悟用“你還有點用”的眼神隔着墨鏡看禪院扇,語氣溫柔了八個度:“乙泉千在哪,你告訴我,我幫你們解決他。”
禪院扇嘴角的輕蔑一笑沒能維持太久,因為他——不知道。
然而五條悟不信,禪院家和五條家都快世仇了,他當然不相信禪院扇的鬼話,在禪院扇拒絕回答后,他當即揚起拳頭當著禪院家所有人的面,將禪院扇揍了一頓,確認連禪院直毘人都認不出來之後,他拎着禪院扇的領子,將人拽到眼前:“乙泉千在哪?”
“不、不知道……”
五條悟湊近他的臉,仔細觀察,喃喃自語:“不像是這麼有骨氣的人啊,難道是真的不知道?”
禪院扇嘔出一口血,被氣暈了過去。
五條悟鬆開禪院扇,任由他摔在地上,思考了不到一秒,就決定去找咒術協會的老橘子們要人。
老橘子們關係那麼多,想來找一個乙泉千肯定方便。
而此時的乙泉千,正走在前往一處國中學校的路上。
不需要看書的他腳步極為輕鬆,在與禪院直毘人聊天時說起伏黑惠后,就有了見一見他的想法,左右還要給咒術協會和御三家調查他的時間,他也正好可以放鬆一下。
前方的小巷傳來一陣嬉笑聲,走得近了,還有拳頭打擊在身體上的悶響,時不時有腿腳踢在塑料垃圾桶上的聲音傳來,被打的人始終沒有求饒,一聲不吭的承受着。
一片冰藍色六芒雪花落在腦海中法陣中間,層層冰雪盪開,冰藍色的優雅少女出現在隱蔽的角落,她不着痕迹的朝逐漸走遠的黑髮青年投去視線,隨後握緊手中摺扇,噠噠走進嬉笑聲愈加囂張的小巷內。
“打的就是你,整天陰森森的跟個鬼一樣,噁心死了!”
“廢物,連還手都不敢,你活着還有什麼用,乾脆死了算了!”
“哇,你不要把垃圾倒在他身上啊,臭死了,這還怎麼打?”
“打他都嫌髒了我的鞋,走了走了,等下次遇到他再揍好了。”
說話的國中生抓住蜷成一團的人的頭髮,強迫他看向自己,惡狠狠道:“回家好好洗洗澡,祛祛臭味,你要是敢把我們說出去,絕對揍死你!”
他使勁一甩手,任由少年腦袋磕在地上,邊轉身要離開小巷,邊對同伴道:“走了走了,下午還有課,臭老頭子就愛告家長,下次絕對要套頭揍他一頓。”
幾名國中生才轉過身,就看到了站在巷口、冰藍色近白色頭髮的少女。
少女穿一身藍紫裙裝,服飾上裝有鎧甲,一手垂在身前,一手握着摺扇舉在頰邊,雙目柔和,看起來優雅又溫柔,就連聲音也是輕緩的。
“可以請你們道歉嗎?”
幾名國中生立即從見到好看女孩的痴愣中回過神來,哈哈大笑:“道歉,你以為你是誰啊哈哈哈——”
“長得這麼漂亮,沒想到是個傻的!”
少女無奈地搖搖頭,腦後束起的長發微晃:“那就沒辦法了。”
她的摺扇錘在另一手手心,眼帘微闔,下顎輕點:“抱歉了,諸位。”
沒等幾名國中生反應過來,她的身影倏然從原地消失,冰藍色雪花從空中飄然落下,握着摺扇的白皙手指悄然出現在其中一位國中生的身後,扇身敲在後頸,他連叫都沒叫出聲就暈了過去,身體重重砸在地上。不過一息之間,方才還在叫囂的國中生們七扭八歪倒了一地,身體與地面接觸的地方腫起了大包,無意識的痛得直哼哼。
吉野順平捂住暈乎乎的腦袋,手臂顫抖地支撐起身體,視線還未清晰,一隻極為乾淨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眼前。
“你沒事吧?”
關心的聲音傳進耳中,像是隔着一層膜聽不真切,他迷茫的順着伸到眼前的手抬起頭,撞進一雙柔和的灰藍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