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在。
今棗一開始接到這個單子，是抱着懷疑的心態。
首都星的市中心誒，那裏根本不缺厲害的機甲師吧？對方也完全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怎麼就在論壇里找了無名無姓的她過來呢。
直到看見院子裏那個休眠的機甲……今棗才沉默地有了一絲理解。
管家機械人說“童年時使用的”真的不是吹牛。
這是一台近乎純白色的機甲，只在幾個部位上做了黑色塗裝，看起來低調奢華又高級，足以見得原機甲設計師的審美有多在線。
但在這台機甲的所有白色外殼上，都被人用亂七八糟的顏色畫上了塗鴉。
塗鴉的畫風一看就出自某個年紀不大的小孩。
因為這蠻不講理的塗裝，精密的機甲有很多部件厚度和重量都受到了影響，管家機械人說的“報廢”也不是吹牛，是真的沒法再用了。
好浪費啊……
今棗摸了摸機甲上凸起的塗裝部分，問管家機械人：“你們‘少爺’沒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是的。”管家機械人說，“如果您有其他疑問，可以在一小時后與少爺線上溝通。”
今棗：“……”
有錢人也好辛苦，網上聊天都要預約時間的。
她仔細檢查了一遍機甲狀態，腦袋裏出了三個改裝方案。
現在市面上使用的戰鬥機甲一般高度都有五米，像是楚漆星之前在宇宙里引爆的那台航行機甲更是達到了七八米。
但三米多高的青少年機甲，成年人其實也能夠駕駛。
完整機甲該有的功能一個不少，只是傷害性不高，不配備武器，是這些有錢人讓孩子學機甲之前過渡用的練習設備。
今棗在管家機械人的監督下打開機甲駕駛艙，爬進去把裏面都摸了一遍。
這還是她第一次現場觀看機甲內部的構造。
以前只是在網上學習和查閱資料，現在真正上手觸摸，感覺真的很不一樣。
這感受讓今棗回想起上學時，被她的恩師帶去藝術館參觀，第一次面對藝術館內那些真正的藝術品。
有震撼，還有不由自主地感嘆。
偉大的作品放在眼前，是真的能夠觸動人的情緒。
明明機甲是武器，是交通工具，卻也存在着這種震撼人心的效果。
感覺這台機甲報廢還沒過去多久，內里流淌的藍色能源液像是生物的血液。今棗在駕駛座上坐了十分鐘，用光腦掃描，把每一個內部構造都詳細記錄下來。
等檢查完構造，今棗的心裏頓時更加震撼。
她在學習機甲構造的時候有學到過，這是六年前面世的一台經典機型，設計者是著名機甲師徐鳶冬——只要學習機甲相關的知識，就絕對繞不開的一位偉大設計師。
當初也是這位設計師發現了驅動機甲的新能源補液，讓機甲的價格大大降低，讓整個聯邦“機甲比人命更重要”的觀點成為歷史。
她還是今棗在學習過程中最喜歡的機甲設計師之一。
奇怪的是，這個機甲設計明明是六年前問世的……但眼前這台機甲，起碼有十年左右的歷史了。
難道這位“少爺”是徐家人？
對方身份保密，今棗也不在這上面多做探究，她只是小小疑惑了一下就從機甲里出來。
接下來還要趕時間去第二家呢。
今棗接到的第二個單子，就來自她的直播間粉絲“疊疊機甲”。
對方現在仍然一有空就到她的直播間來發瘋，每天對着她做的機甲模型大喊老婆。看到她在論壇里發帖接單，也是第一個飛來私信她下單的。
今棗和疊疊約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剛好去看完需求出來找個地方吃午飯。
疊疊機甲住的地方就稍微偏遠些，並不在首都星的中心，跟首都星的中心城市還隔了一整片大海。
今棗把懸浮車開到海邊，付了十塊錢通行費，才進入漫長的海底隧道。
等到疊疊機甲住的地方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幸好今天起得早。
今棗剛在約定的停車場把車停穩，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是小紅老師嗎！？”
今棗：“……”
她現在在論壇的名字叫【大紅棗】。
只是希望自己做的機甲塗裝能夠火起來，大紅大紫，非常樸素的一個願望。
就是沒想到疊疊機甲喊人這麼別具匠心。
“……是疊疊機甲對吧？”
今棗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留了一頭藍綠色大波浪的女孩子。
對方穿着一身藍黑配色的機能風套裝，身上還綁着各種防護設備，腳下踩的輪滑一路噴着藍火，從停車場外面飛馳而來——
然後一個乾脆利落的急剎，在今棗面前站定。
今棗不得不抬頭仰望對方。
疊疊機甲的身高起碼有175，穿上輪滑鞋以後直逼180。
她的身材比例極好，腿長驚人，寬大的機能風外套都遮不住她那雙長腿。
好颯一漂亮妹妹……
今棗對她揮了揮手，有點局促地打招呼：“你好。”
“你好哇！！！”疊疊機甲按了下掌心的開關，直接從輪滑上跳了下來，“我叫盛蝶，蝴蝶的蝶，你可以喊我小蝴蝶。”
今棗不由好奇道：“那你在論壇的名字為什麼是那個疊？蝴蝶的蝶不是更好聽嗎？”
她就很喜歡自己名字裏的字。
在網上起昵稱都會起一些帶着“棗”字的。
盛蝶擺擺手，語氣輕快：“誰讓機甲論壇還有性別歧視和刻板印象呢？女生學機甲科如果不是走徐大師那個路線的，就很容易被人嘲，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在網上和人吵架！”
徐大師，就是今棗剛剛還想到的那位徐鳶冬。
但凡和機甲沾邊的消息，只要提起徐大師，就默認是她。
“不說那些了，小紅老師。”盛蝶飛快地說，“帶你去我家看看吧！我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但還沒把自己要帶去上學的親親老婆調試好！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氣死我啦！”
今棗：“……好的。”
她有好多老婆哦。
盛蝶的家距離停車場不過四五百米，她也沒再穿輪滑，輪滑自動收納成一個小紐扣，被她按在袖口。
她家沒有院子，機甲在家裏是放不下的，但附近有個機甲公園，住在這裏的人想要調整自己的機甲設備都會去那邊。
現在的機甲雖然不再那麼昂貴，但造價也不便宜。
盛蝶居住的這個地方不像首都城市中心，大多數人都沒有錢到供養這個愛好。
機甲公園佔地好幾平方公里，來這裏改裝機甲的一天也不到五個。
今棗和盛蝶來的時候，公園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盛蝶把她的機甲在這裏放出來。
她的親親老婆核心驅動是市面上最常見的型號，外觀卻都是自己設計的。外部裝甲經過無數次的嚴密計算和試錯，力求不拖累驅動的同時保留所有她想要的功能。
“我想做整個黑+粉配色的，甜酷的那種感覺。”盛蝶說，“但是現在做了純黑塗裝以後，下一步就進行不下去了。之前計算過留下了粉色塗裝的區域，現在發現粉色和黑色塗裝沒辦法銜接……”
她說了一大堆，其中還夾雜了很多今棗暫時聽不懂的專業詞彙。
“我覺得可以先做全黑塗裝，粉色花紋再在這個基礎上塗。”今棗想了想說，“疊加技術我之前嘗試過，比顏色拼接容易很多。”
盛蝶摳摳腦袋：“可是我不會……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
“沒關係，現在我來了。”今棗笑着說，“你把資料發我一份，回家我再給你塗料的具體數值和配方。這個黑色塗裝厚度還能再降三四毫米。”
盛蝶激動起來，用力抱住今棗：“謝謝你！！我就知道我在論壇撿到寶了！！！”
今棗拍拍她的後背，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激動了。”盛蝶放開今棗。
她跟今棗交換了私人聯繫方式，今棗一加上她，就看見她在個人資料里曬的首都軍校錄取通知書。
今棗心念一動，想了想決定問她：“小蝴蝶，我可以問問你報考首都軍校的事情嗎？”
盛蝶正忙着把資料發給今棗，聽見這話時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疑惑地看着今棗：“小紅老師，是你自己要考嗎？”
今棗點頭。
“你竟然還沒有上大學嗎——！！”盛蝶瞳孔地震，“和我同一屆？？”
今棗：“……應該是的。”
雖然她實際年齡不止這麼大啦。
盛蝶頓時哭喪了臉：“救命，這個世界總有那麼多低齡太太，時刻提醒我是個廢物……”
今棗：“寶，我年紀也不小了……”
“那你快來首都軍校吧！不來是他們的損失！！”盛蝶手指動的飛快，“剛好我也是參加獨立測驗進的，待會兒把測試要求和報名連結發給你，要是條件滿足下午就能去考試了！！”
今棗：“……”這麼簡單的嗎？
她在星網上查到的資料都只是說要測試，根本沒有什麼報名渠道。
今棗還不知道，盛蝶給她發的網址算是個內部渠道，能夠參加測試的人本來就不多。
而這些能夠通過內部渠道參加測試的人當中，又有很多是可以免試入學的。
這就造成了渠道名額多出來，盛蝶隨手就能發一個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