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謀定後動還是兵行險招
倘若他們的謀划最終只是一廂情願，那等待他們的將是無法挽回的局面了。
以少數兵力護糧，但凡其中有一步沒有按着他們預想的發展，最終可能連魚死網破，合群力搏一擊的機會都沒有。
白月華的疑問，也是白若離的擔憂之處。
一直以來，白家軍的風格便是行軍求穩，白月華跟在白介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如此的個性。
她願意接受新的謀略，她不反對圍魏救趙，但這一切都是以穩妥為前提的……
可是在今天，白月搖卻企圖打破白月華行軍的堅持。
“姐姐，兵行險招。”
“可，這其中環環相扣，太多不能定下的因素了。兵行險招，也不能無謂妄為。”
白月華的神色仍然寫着遲疑，但她也沒有直接放棄這個方法的魄力。
畢竟確實——如果一切按照白月搖的預想來，這或許是他們能快速且安全地將賑災糧送進江東城的最好方法。
“姐姐想什麼我知道。假如流寇根本沒想那麼多，徑直就衝上來一不做二不休把糧食截了；假如他們截了糧后見錢眼開不在意自己的家人，不受我們的威脅；假如他們的人數遠遠多於我們，縱然是只留了一小部分守衛，但也足以阻止我們派去的第一撥人行動失利……”
“這些都是變數。但姐姐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些假設都成立，我們將糧食順利運進江東城的可能性又有幾成？據知縣所言，這些人在這座無名山上盤踞許久，他們遠比我們印象中其他的那些無知草寇要聰明謹慎得多，不然也不會讓兩城的人對其深惡痛絕卻又拿他無法。”
“兵不厭詐。他們以為我們除非萬全而不敢動，那我們正好劍走偏鋒打他個措手不及。”
“姐姐，若世間諸事皆需謀定而動，那您現在應該回京請旨，將駐京的所有白家軍都帶來，若是不夠，再去別的軍中借些。直接大軍壓境，將這無名山踏平，如此自是極為穩妥了。”
聽着白月搖一本正經地說著完全不可能實現的假設，白月華不禁噗嗤一笑，瞬間釋然。
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
她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就是這麼學的，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但是這樣淺顯的道理，領兵之人誰能不知？
可次數雖少，父親卻也並非未嘗敗績。
就像，父親與李將軍對峙時，便是輸多贏少……
“二妹所言不無道理，如今以運送糧食為先，此法如今看來，確實是是最快且最可能穩妥的方式了。只是……”
拉長的字句間，白月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在一旁久靜不言的江樹。
兵行險招的路子，如果出了問題，縱是可能和原本的結果一樣，也可能落人口舌，被皇上問責。
只是這些，她不能明着說出來……
不過江樹察覺到目光后，當即明了了白月華的顧慮。
此事影響着一城的人，不是個小事，總要有個人來負這冒險的責任。
白月華的身後是將軍府，是數十萬計的白家軍，她既是一腔為民之心，那他也願意解了這位小將軍的後顧之憂。
江樹道：“二小姐的法子，未嘗不可一試。如今敵我情況不明，估計也沒有別的什麼更好的方式了。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岔子，小將軍無須擔憂，我會將這裏的真實情況向父皇盡數稟報。”
有了江樹的作保，白月華顯然有了儘力一試的底氣。
至於白若離，早在白月搖仔仔細細地將局勢分析了一遍時，心裏已經認可了她的做法。
四人又將明日進山的總總細節進一步確認了一次后，便各自散去。
白月華召來了隨行護送賑災糧的幾個軍中小統領，將計劃安排了下去。
不出意料，乍一聽這冒進的做法，那些個小統領無不勸白月華三思。
不過待知曉這已是讓軍師白若離過目的計劃后，又都默默地噤了聲，回去將白月華的安排部署了下去。
清晨，賑災的官兵早早起身，將一切準備就緒，告辭了楓林知縣，往無名山出發。
第一撥人，也就是數量更多的那撥，三五成隊各自又分成了許多小隊。
眾人換上了粗布衣衫或是扮成了普通書生模樣，甚至有幾個膽大的扮成了活不下去要去投奔流寇的壯年人。
他們將短式的便攜兵刃藏於衣服中，按着各自扮演的身份錯開着時間，或是趁着流寇還沒醒“逃竄”遛進了山中，或是依次交了“過山費”進了無名山。
按照約定的時間，第二撥人也已準備就緒，押着糧即將出城。
“姐姐，為何不讓我跟着！”
白月搖一想到她來這世界居然即將有機會做一次指點行軍，救百姓於水火的英雄，就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
直到天剛亮，那第一撥人準備出發時，她才昏昏地和衣而眠，小憩一會兒。
沒多久，聽到白月華在門外的聲音，白月搖警醒地醒來。
這一出來才發現眾人都開始慢慢往城外走了，至於白月華，看到她時竟驚訝於她醒得如此之快，讓她回去驛站再多歇息。
而面對白月搖的不解，白月華卻下來將攔着自己路的妹妹往驛站裏帶。
“此去兇險，前路未知定數。二妹你不曾習武不會使兵刃，此番前去姐姐實在不放心。這幾日就你在楓林驛站里，別到處走，我會留了幾個人保護你安全。待到我將這批賑災糧送到，再回來驛站接你。”
對於白月華的話，白月搖只感覺是在意料之中，可她內心的遺憾仍是不受控制地侵襲而來。
白月搖知道，事關自己的安危，在白月華面前無理取鬧是沒用的。
不用去問為什麼同樣不會武，白若離可以跟着，自己卻不行。
也不用去問來時明明答應好了要一起行動，現在卻要留她一人在安全處靜等。
這些都沒有意義。
白月搖陷入了沉默。
在白月華以為妹妹要放棄了，打算聽從自己安排時，白月搖卻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