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護同遠行
楊義發覺了危險，一把將艾菲扯向身後，用身體擋住了她。
在他們前方小道旁，一名身着黑色勁裝的強壯男人坐在一個粗大的樹樁上。此人單腳蹬着樹樁一臂搭在膝上，另一臂單手握着杵在地面上的雙手巨斧，黑色略卷的長發隨意的披下，粗曠的面容上銳利的雙目正盯着他們倆。
來人正是餘墨，那個一直在尋找追殺他們的殺手頭領。
餘墨站起身，周身三層紅色護體神光流轉，釋放着強大的氣勢緩步向他們走來。他單手將巨斧拖在身後，斧尖摩擦着地面發出尖銳的響聲，與地面摩擦處時不時還迸射出幾道火花。
他邊走邊說：“兩個小輩還真是狡猾，我帶人封鎖了九國所有通往仙盟的路，整整半載時間毫無蹤跡。近幾日，我一直在想，你們還有哪條路可行，最終決定賭在這裏碰碰運氣。你們再晚來幾日也許我就離開了，我還真怕你們在它國藏匿起來。”
他“哈哈哈哈”的放聲大笑着，隨後咬着牙說：“終於讓我餘墨逮到了你們，今天你們插翅難逃！”
楊義謹慎的護着艾菲後退，大聲說道：“艾菲公主是仙盟認可的弟子，你怎敢在仙盟山腳下殺他們的弟子”？
餘墨放聲道：“小輩，少拿這種屁話唬我，仙盟早有明令，絕不干涉凡人九國之事，更何況她還沒正式拜入仙盟。少廢話，準備受死吧！”
說完，餘墨將三層護體神光最外側一層通過雙臂傳導入雙手握緊的巨斧上，向前疾踏兩步一躍而起，雙手高舉巨斧如泰山壓頂之勢猛劈而下。
楊義情急之下一把推開艾菲，來不及躲閃舉盾硬接一擊，巨響之後大力傳來，高舉盾牌的手臂疼痛至極，盾牌也未能握住脫手而出。同時，自己也被震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驚魂未定，餘墨攻勢又來，跨步跟上雙手緊握巨斧反手就是一記橫斬。
楊義心念急動，這叫餘墨的人根本沒有使出全力，三層神光表像為最低三品修為，可實力卻足有四品以上，自己三品的修為和他相差一個境界，便知自己不能硬抗。
楊義只能全力向後翻身，極險的躲開這一斬，斧刃與身體之間只有毫離之差。由於修為境界的差距，使二人從速度、力量、反應等各方面都相差很多，太多動作難以作出。
楊義剛險避一擊，餘墨腳步靈動再次接近，凌厲的攻勢接踵而來。
餘墨手中巨斧絲毫不顯笨拙，上下翻飛左劈右砍，逼得楊義只能險避，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楊義在閃躲之間還被踢中幾腳，身體幾處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可他絲毫不懼的奮力糾纏着。
一招斧劈險避，餘墨的巨斧斧面橫拍，楊義無法閃躲只能立刀以刀面格擋，結果被拍的刀面砸在自己身體上後退幾大步，單腳全力后蹬滑出些許距離停下，身體彎曲左手奮力的支撐在地面上險些摔倒，他抬頭倔強的望着餘墨，嘴角一絲鮮血淌出。
楊義深吸口氣，大聲嘶吼：“菲兒！快走！我糾纏不了太久！”他渾身顫抖的勉強站直身軀，凝眉怒目咬緊牙關握緊手中單刀，由慢而快毅然決然的撲向餘墨。他的攻擊輕易就被餘墨擋開，接着又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又過了幾個回合后，楊義再一次避過斧芒之時，被餘墨回身一腳重重踢在臉上，空中翻滾着摔落在地，臉部劇烈疼痛大腦一片空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餘墨見楊義趴在地上不動，便拎斧走向一旁並沒有離去只是在焦急觀望着的艾菲，徐步走到她跟前也不多說，舉斧就是一劈。
艾菲嚇得兩腿一軟坐倒在地，雙眼一閉，心想：這下死定了！
只聽見“鐺”的一聲金屬交鳴之響，睜開雙眼便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楊義，背對自己橫道架着巨斧跪在地上，刀身被巨斧嵌入，刀背陷入肩部的骨肉之中，鮮血順着刀背洶湧而出。
餘墨憤怒的重重一腳蹬在楊義胸口，胸骨斷裂之聲絲絲入耳，他被蹬得一口鮮血噴出，單刀脫手滑落身體向後栽倒。倒下時也有意避開艾菲，沒有撞到她。
艾菲雙眼淚水奪眶而出，急忙爬到楊義身邊，雙手用力抱起他的頭靠在自己懷裏，不停的哭泣着。
楊義虛弱的看着她，艱難的說道：“為……何……不走……”？
艾菲泣不成聲的猛搖秀首道：“不走，寧可死在一起”！
正待餘墨冷笑着向二人逼近之時，一股強大的勁氣將他掀飛，塵土飛揚間一人憑空出現擋在他面前，戲謔的看着他。
餘墨好不容易站定身形，定睛看向阻擋在面前之人。
來人年約四十歲上下，身着暗紅色武者長衫，腰間鞶帶鑲嵌藍星寶石，墨發短髯金冠束髮，紅色飄帶自然垂下隨風輕擺，相貌端正稜角分明，兩道劍眉下一對明眸深邃，負手而立。
餘墨見此人氣度不凡，且功力深不可測，便語氣溫和的說道：“在下奉命追殺本國叛國逆反，還望高人行個方便”！
暗紅衣衫的中年人看着餘墨淡然道：“我不想殺你……”。
餘墨微怒，語聲提高了些，“雖然你功力深厚，我狂人餘墨可不一定怕你”！
紅衣中年人玩味的一笑，道：“哦？那便試試……”。
餘墨想到這次任務的重要，和等待自己豐厚的獎勵，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怒道：“好……，那就請高人指點一二”！
於是他握緊巨斧全力催動功法，紅色功法神光透體而出，餘墨本身就力大無比，外加火系功法力量的加持，出招是便更是剛猛。
餘墨一個縱步臨近，雙手巨斧攜帶者驚人的氣勢猛劈而至。
只見紅衣中年人面色不變，絲毫功力沒有激發出體外，只憑藉著身體本身的力量，雙腳未動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手背在斧面上一撥便擋開巨斧，反手一掌輕飄飄拍在餘墨的胸口，護體神光瞬間迸裂，將餘墨擊退而回。
餘墨退出幾步站穩，全身劇顫卻沒有受一點傷，怒急之下毫無理智的再次猛撲而來，這次真正的使出了全力，三層紅色神光最外層幻化成一隻火紅猛虎撲向紅衣中年人，紅色神光第二層傳導至手中巨斧上隨之猛劈而來。
劇烈的轟鳴聲響，塵土四起，餘墨眼前一時看不到人，斧頭高舉還沒落下時，只見又是一隻手掌輕飄飄而來，把他拍飛出去。這次他可是摔落在地，嘴角一絲鮮血流出，受了些輕傷。
煙塵散去，紅衣中年人依然負手而立，面上笑容不減，說道：“我最多讓你三掌”。
餘墨半趴在地上，頭腦開始冷靜下來。心裏盤算着，最多讓三掌，第一掌無傷，第二掌輕傷，那第三掌最少也得重傷，如果敢不知死活的逼出第四掌，估計小命也就留在這兒了！
他慢慢站起，手扶着胸口緩了口氣，非常識趣的躬身行禮道：“多謝高人手下留情，在下這便離去”，隨後收起巨斧，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紅衣中年人回身走到楊義、艾菲身前看着他們二人。
艾菲先急聲開口：“前輩，求您了，救救他吧”！
紅衣中年人沒有答話，疾步走到楊義身前蹲下，掏出一粒藥丸喂於他口中，接着開始為他調息。
片刻過後，紅衣中年人收回功力，看着艾菲梨花帶雨的俏臉，說道“他的傷很重，我暫且護住了他的心脈，疏導了氣息，可他還需及時醫治”。
艾菲哭訴道：“前輩，我該帶他去何處醫治呢？”。
正在此時，空中一人腳踏祥雲而來。
空中一名俊美男子身着灰色打底五色花紋的長衫，由遠及近飄然而至，落地一瞬腳下祥雲剎時散去，雙腳如踏棉絮般輕柔落地。
俊美男子面向紅衣中年人左臂手背撐着右臂，右手二指立於胸前點頭一禮，言語溫和的說：“我乃仙盟無極閣弟子凝玉，負責仙山外圍巡查，方纔此處傳出極強的元力波動，特來查看”。
紅衣中年人也極為有禮的抱拳道：“我碰巧路過此處，見有人濫殺無辜，才出手相救，無意驚擾仙家”。
凝玉面色釋然，轉目望向艾菲和傷重的楊義，柔聲道：“你們何故在此”？
艾菲急忙爬來跪在凝玉腳下，泣聲道：“小女子名叫艾菲，是蒼穹國艾王之女。受仙盟仙長引薦，來次拜師，途中一路被人追殺，直到此處”。
說完，艾菲掏出一封引薦函雙手呈上。
凝玉接過信函打開細看，看完後點頭微笑着把信函遞還給艾菲，並將她攙扶而起說道：“有師弟這封信函舉薦，你必然會成為我仙盟弟子”。看了一眼楊義后又道：“艾菲師妹勿急，待我查看完他的傷勢后再做定奪”。
凝玉查看完楊義的傷勢后對艾菲說道：“我用傳音符呼喚長生閣同門，看誰離此較近可及時趕來救治”。
隨後，凝玉向紅衣中年人點頭示意，那人也點頭回禮，走到一旁面對仙山站立，掏出一張青色符文的黃紙符籙，二指夾緊催動仙法一擲，符籙懸浮於半空中閃爍着青光，凝玉朗聲說道：“此處有人身受重傷，懇請長生閣同門來此相救”。
傳音不久后，半空符籙中一道柔和的女聲傳來，：“稍等，我馬上就到”。
隨後，凝玉收回法力，半空中傳音符青光大亮隨即消失不見。
又過不久，一名紫衣長裙女子乘風而來飄然落地。
凝玉雙手二指併攏合對於胸前，慌忙行禮，道：“弟子拜見長生閣閣主”！
來人素手輕揮，示意他起身。
凝玉低頭恭敬的再道：“凝玉打擾了小師叔清修，還請恕罪”！
長生閣閣主柔聲道：“無妨，我剛巧途經山門，離此較近”。
紅衣中年人也恭敬抱拳道：“見過——百草仙”！
百草仙看面相年約三十歲左右，清新秀美，可實際年齡已有四百多歲了。長生閣閣主的名聲早已被整個大陸九國熟知，所以紅衣中年人才如此恭敬。
百草仙回禮。隨後，看了眼重傷的楊義，也沒問原由徐步向著他走去。
百草仙催動法力，手指輕點，一道青光包裹楊義全身，青光隨着手指緩緩移動掃過全身。探查過楊義的傷勢之後，百草仙手型變動，又一道青光注入他的體內，他的全身青光大作，開始治癒着他的傷勢。
楊義的全身在青光包裹中，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着。
盞茶時間，楊義的傷就完全治癒了。
百草仙收回法力，對凝玉說了一聲，“他已痊癒，我這就回山去了”。說罷，便拂袖而起，烏髮飄揚紫色長裙隨風輕擺，乘風遠去。
凝玉躬身禮拜，口中言語恭敬：“恭送——小師叔……”！
待百草仙遠離之後，凝玉微笑着對艾菲說道：“艾菲師妹，你可願就此隨我一道上山”？
艾菲猶豫片刻偏身一禮，回道：“多謝師兄！我想與義哥道別之後自行上山。”
凝玉呵呵笑道：“好吧，山門處自有人指引，你自行前去便可。”“我先行回山復命，就此別過”。點頭向幾人告別後便騰雲而去。
一旁的紅衣中年人此刻也面對二人開口：“這裏沒什麼事了，我也該離開了，不過……”，稍頓，他看向楊義，：“我要在仙凡鎮停留一年，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指點你一年”！說完，他面含笑意的轉身離去。
仙山腳下四處無人十分寧靜，小道旁只剩楊義、艾菲二人，面對面站着相互對望，可誰也沒說話，再沒有路上那相談甚歡的情景，心情都無比的沉重。
楊義凝望着艾菲愁眉不展的俏臉，苦笑一聲，道：“我會去仙凡鎮修鍊一年，等你有了空閑可以來看我”！
他說的是“可以來看我，而不是我去看你”。他腦中略有憂慮的在想：在仙凡鎮待一年，如果緣分未斷，她一定會來看自己；如果不來，則證明一路上她孤苦無依只是有求於自己，才待自己這般。
楊義急忙將不好的想法拋出大腦，努力的微笑着柔聲說：“菲兒，今天天色尚早，不如我們一起四處走走，好好吃一頓飯。晚些，我送你上山！”。
艾菲眼眶微紅死死地注視着楊義的臉，點了點頭。
這一日，兩人牽着手漫無目的的走着，行走中偶爾說上一兩句話就再次陷入沉默。他們經過一家小店，點了幾個小菜，還要了一壺酒。
傍晚，夕陽之下，楊義在仙盟山門前送別艾菲。
楊義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著：“去吧，我會在山下等你”！
艾菲戀戀不捨的注視着楊義不自然的表情，一行清淚滾落而下，溫柔凄婉的說：“義哥，等我……”！
隨後默默轉身，兩行熱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洶湧而出，掩面離去……
楊義凝望着艾菲離去的背影，一點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她前行的路上，而自己身處之地卻漸漸暗了下去，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