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比賽又輸了
比賽當天林瀾也跟着到了現場,他的身份連賽場都進不去,只能和陸時坐在休息室里看屏幕上的轉錄畫面。
林瀾靠着椅子,漫不經心地看着。
以前的他都是台上的那個人,還從來沒有以這樣的視角看過隊友比賽,還挺新奇。
“吳哥怎麼又選了傑斯?”陸時本身就是打上單的,也有自己的遊戲理解,他低聲吐槽:“我感覺這把要輸,傑斯打青鋼影怎麼打……”
傑斯打青鋼影本來就不好打,對面打野又是皇子,林瀾只能說他這輩子都別想打過。
果然,吳天麒上線就開始吃虧,偏偏他還不信邪,非要跟對面剛,中途被抓兩次就徹底崩盤。
導播將鏡頭切到吳天麒臉上,他額頭青筋暴起,脖子通紅,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憋屈。
對面開始拿他當突破口,光是對位經濟他就掉了兩千,中期團戰就像隱身一樣沒有一點作用,DT非常憋屈地輸掉第一局,對方直接拿到賽點局。
張教練火急火燎地準備第二局比賽,剛開始還選得挺好,沒想到吳天麒又拿了傑斯。
陸時嘴快:“完了完了,這把又要輸……”他說完趕緊捂嘴,去看身後老闆的反應。
今天的比賽很重要,所以牧哥也來到了現場,只不過他的加油方式很特別,拿了隨身的小佛供在桌上神神叨叨地拜着,還給佛點了三支煙。
林瀾喝到嘴裏的水“噗”地噴了出去,他打了五年職業,第一次看到有老闆帶個小佛來現場的。
他以前的老闆可不信佛,為了利益啥缺德事他都干,光是隊裏被他冷藏的選手就有兩個,壓了整整兩年,最後差點被聯盟處罰才放的人。
想來也是不信佛的。
不然怎麼會不怕遭報應。
林瀾收回思緒,安靜看比賽。
這局和上局沒什麼不同,甚至連上把都不如,上頭的吳天麒又一次被抓死,中單站不出來,下路在夢遊,肖盛景狀態也挺一般,落後洗澡經濟差,還沒有任何可以翻盤的點。
林瀾不看都知道結果,絕對是輸。
眼看着水晶爆炸。
牧哥眼前一黑,“輸了?”
“啊。”張教練點頭。
“我們沒機會了?”
“可以這麼說,但是不能這麼說,我們後面還有兩場比賽……”
問題是後面的兩個對手比今天的還猛。
牧哥眼前一黑,差點就氣背過去。他哆嗦着拿出自己的極速救心丸,連吃了兩顆才冷靜下來,林瀾看到他拿杯子的手都是抖的。
“牧哥要被氣死了,”陸時湊到林瀾耳邊,偷偷跟他說:“我聽說,投資商撤資后,牧哥把他全部的身家都賭上了,房子都抵押給了銀行,如果不能晉級,他和他夫人都要去睡橋洞……”
林瀾覺得牧哥不算一個合格的資本家,居然拿全部身家賭一個概率這麼低的事件?
在LDL只有年度總冠軍可以直接晉級,亞軍和季軍則需要挑戰LPL的墊底隊伍,還得獲勝才能晉級,所以DT至少也要進前三那麼一點點機會。
而這場輸掉之後,DT排名已經掉到第四,後面兩場必須要全勝,才有可能翻身。
但剩下的兩個對手,分別是這個賽季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其中一隊的主力是從LPL調下來磨練的,DT面對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
與其在這裏拜小佛,不如去看看哪裏的橋洞舒服點。
林瀾事不關己地摸了摸鼻子,隨後想到舒服的鹹魚生活也會隨之結束,多少還是和自己有些關係。
他嘗試搶救一下:“教練,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可以換替補上去試試?”
誰知張教練扶正眼鏡,語重心長地拍着他肩膀,“小林啊,教練知道你想上場,但比賽不能兒戲,你要理解教練的決定。”
行吧。
林瀾也不勉強。
畢竟讓一個從未上場過的替補輔助上場,換下原本沒有犯錯的首發,本身就很離譜。
大家回到訓練基地,牧哥似乎還沒從打擊中緩過來,聽說人一下車就去了醫院。
張教練帶着他們開會,復盤比賽,就提了一嘴吳天麒今天打得有點上頭。
吳天麒瞬間就炸了,噼里啪啦把鍋甩在下路頭上:“不是給你們發了信息,上單傳送下來了嗎?為什麼不退?你們直接送他一個人頭,他上線跟我打,我怎麼打?你告訴我怎麼打?他一個青鋼影,我玩傑斯,打野還不來幫忙,我TM沒法玩!”
那波其實下路的配合已經很好了,可惜對方上單發育太好,實在跑不掉,要怪只能怪吳天麒送得太多,還沒本事把別人拖住。
本來是上單的鍋,結果甩到下路,這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下路雙人組還默默把鍋背在自己身上。
吃瓜看戲的林瀾忍不住搖頭。
這破隊,還是趁早解散吧,看着真鬧心。
吳天麒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看到林瀾搖頭,當場又火了:“你搖頭是什麼意思?覺得我說的不對嗎?那你起來說。”
眾人的視線順着吳天麒往後移。
林瀾坐在最後一排,沒什麼存在感,甚至連光線都落不到他身上。他以一種很放鬆的姿態坐着,漫不經心地抬着眼皮,好像世界末日都跟他沒關係。
他本來是不打算髮表見解的,看吳天麒這麼囂張忍不住想懟他,正要開口,坐在前面的肖盛景發聲了:“好好開會。”
於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收回來,重新放在會議上。
黑暗中,林瀾微微挑眉。
剛才肖盛景是不是在幫他?
會議結束后,林瀾暗戳戳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到洗手間。他透過洗手池的大鏡子看肖盛景,對方也注意到他的視線,抬頭,“有事?”
林瀾不喜歡藏着掖着,他直接就問了:“你剛剛是在幫我嗎?”
肖盛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慢條斯理洗完手,用紙巾輕輕擦乾,“我不喜歡隊伍太吵鬧,你不用自作多情。”
林瀾聽完扭頭就走了。
他很確定,這個不是傻狗。如果是傻狗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跟自己說話。
肖盛景原以為林瀾沒事找事,想跟自己搭話,結果等他抬頭的時候對方已經走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鏡子,心裏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具體是什麼他說不上來。
……
林瀾回房睡覺,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竟然在夢裏見到了傻狗。
對方身上不見了意氣風發,鬍子拉碴地坐在病床前,低垂着頭,一直擦他的手,儘管已經擦了很多遍,他還是反反覆復地、眷念地,好像在自虐地回憶着過往。
林瀾似乎能感覺到濕潤的觸感,但是他動不了。
身體變得越來越沉,意識開始抽離,有人在用力搖晃他,晃得腦袋更暈了,林瀾昏昏沉沉睜開眼睛,看到陸時在他床頭焦急地喊:“出事了,咱們隊出大事了,林瀾你快起來,小海的手受傷了……”
輔助的手受傷了?
林瀾瞬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