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精神分裂
昨晚沒睡好,導致林瀾第二天也起晚了。
他起來就看到江金已經來戰隊報道,一群人圍着他問東問西,江金不會拒絕人,只能老實地回答他們所有問題。
喜歡研究套路的江金一直有着“發明家”的稱號,他帶着眼鏡,白白凈凈,斯斯文文,老實巴交的,看起來就很好欺負。
陸時又是個自來熟,唬得江金一愣一愣的,還要對方親自上號演示一下自己發明的套路。
林瀾看着眼前“溫馨”的場景,“誒,隊長呢?”
“不知道,起來就沒看到他了。”
“可能又去跑資料了。”
江金注意到林瀾,趕緊站起來跟他打招呼,“早啊,林瀾。”
林瀾看了下外面高升的太陽,額,好像也不早了。他拍拍江金的肩膀,“不用管我,你打你的。”
江金這才坐下繼續遊戲。
因為有林瀾的注視,他打得異常認真,幾個節奏點找得特別漂亮。
陸時看完一臉激動,他偷偷問林瀾:“我聽說好幾家戰隊在跟他聯繫,他怎麼誰都沒看上,就看上咱們的小破隊了?”
林瀾笑而不語,深藏功與名。
距離春季賽開賽還剩:14天。
林瀾和江金的訓練正式開始,一下午的配合也讓林瀾發現江金的一些小毛病,他通過復盤一點一點地糾正他:“你之所以操作慢,是因為太在乎你的數據,反而被數據所拖累。我們打職業更多的時候是靠一個手感和下意識的操作,你也打了這麼久的職業,早就有自己的體系,嘗試着不要太依賴數據,相信自己的操作,你試試。”
江金在現實生活中是個極度不自信的人,他很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所以對數據的依賴才會越來越深。
他嘗試放開自己,按林瀾說的去做,但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變得猶猶豫豫,反而被對面消耗一套。
林瀾站在他身後,“你怕什麼,大膽上去開,不管你開得好與壞我都能把輸出打滿。”
身後的林瀾果然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對方可是帶着小海都能殺穿對面的林瀾,沒道理自己比小海還差勁對不對?
他大膽將團開起來,中間確實漏了一個控制,但觸不及防的開團也讓對面空了幾個技能,林瀾直接q上來,開啟殘忍虐殺。
這波打完后江金的心窩都是熱熱的,他做事向來喜歡按照計劃行事,不喜歡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很多時候都會錯過一些機會。
是就在剛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操作比平時快大概0.3秒,就是這0.3秒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有時候準確度固然重要,但時機的掌控更重要。
遊戲打完,正好肖盛景從外面回來,他回來沒跟任何人說話就一個人站在陽台吹風
江金打得意猶未盡,還想再來,林瀾已經起身走了。
他來到陽台,“隊長,你是不是去醫院了?”
“嗯。”肖盛景回頭,看了他一會兒又收回視線,“找我有事?”
“就是想問問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吧?看你昨天挺不舒服的。”
“已經好多了,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麼大毛病。”肖盛景說完里,忽然想到什麼,“林瀾,你下次再看到我出現在你門外,別再給我開門了,醫生說暫時還不知道我夢遊的原因,不確定有沒有攻擊性。”
林瀾知道真相,所以他覺得沒關係,“反正隊長又不會害我,我跟你無冤無仇。”
肖盛景無奈地笑了笑,他沒有再堅持,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遠方,忽然說了一句:“林瀾,我還挺喜歡你現在這樣。”
風太大,林瀾沒聽清,“啊?”
“我是說,”肖盛景轉過身看着他,又看看裏面正在訓練的江金,“新隊友怎麼樣?”
“挺好的,”林瀾忽然盯着他看,“隊長,我沒有跟你說就把江金叫過來訓練,你不會生氣吧?”
“我為什麼要生氣,你找個好的輔助,你自己打得也輕鬆一點。”肖盛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好像藏着很重的心事,最後也只化作一句:“別在這吹風,當心感冒,快去訓練吧。”
林瀾走了,他走一步回頭看一眼,看到肖盛景心事重重的背影,總覺得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
在原世界中,他就因為沒有跟傻狗提前說明,私自幫江金問了他能不能來戰隊,這事被傻狗知道后,兩人大吵了一架。
隊長和傻狗好像真的很不一樣?
好奇怪,明明都是一樣的基因,難道是因為傻狗喜歡自己,而隊長不喜歡自己?
林瀾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去想,他回去戴上耳機,繼續訓練。
距離春季賽開賽還剩:7天。
DT和其他戰隊打了很多訓練賽,林瀾和江金的組合特別猛,在線上幾乎沒有劣勢過。
因為是新晉的戰隊大家都很關注他們,關於林瀾和江金的一些訓練片段很快就被流露出去,被媒體大肆渲染,還有某知情人士瘋狂爆料,說DT這次憋了個大招,還說他們殺穿了整個LPL的下路組合,讓大家拭目以待。
眼看着熱度高漲,可惜林瀾和江金都是不玩社交軟件的人,壓根就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全靠陸時給他們轉播。
“誒不對啊,江金,你打了這麼久的職業,連個vb都沒註冊嗎?”
江金老實回答他:“我剛出道的時候註冊過,後來出名了,粉絲多了,人也變得浮躁,越來越沒辦法安心打我的比賽,所以我就申請註銷賬號,現在打比賽感覺平靜了很多。”
“啊,那戰隊允許你這樣嗎?那些贊助的怎麼辦?”
“我不接贊助,也不拍宣傳片,不營業,也不配合捏造人設,錢對我來說不重要,我只想好好打比賽。”這也是他一定要離開OG的原因,因為理念不合,戰隊想要的是資本營銷,而江金想要的是那個獎盃。
江金在這方面確實挺固執的,他不想做的事,就算戰隊也逼迫不了他。
陸時點點頭,又轉頭看向林瀾,“那你為什麼也不開通?”
“我?”林瀾不開通完全是因為在原世界中被網暴怕了,他最後甚至直接將賬號和密碼交給公司,徹底不看不管,一心只管打自己的比賽,這個習慣也保留到了現在,“我……社恐。”
陸時:“?你社恐?”
“嗯,”林瀾點頭,“我社恐,還內向,還自閉,還鬧自殺……”
陸時:“???”旁邊的江金突然目光炙熱地看着林瀾,好像找到了同類,“我就知道我們很合適。”
“等等,”陸時混亂了,“他鬧自殺,你跟他合適什麼啊?”
“我覺得很酷。”
“?”陸時不光混亂了,還慌了,“我覺得你兩在一起玩很危險啊,你們不覺得嗎?”
江金搖頭表示不覺得,他現在腦子熱得除了林瀾的話,誰的都聽不進去,又激動地拿出他的小本本,“林瀾,我最近又研究了一個新的套路,我覺得很適合你,明天的訓練賽可不可以試試……”
林瀾接住,“是嗎?我看看。”
距離春季賽開賽還剩:2天。
越是臨近比賽,訓練賽反而打得少了,更多是大家一起複盤比賽,查漏補缺。
通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和人員替換,基本已經得出結果。
好消息是江金的加入讓DT整體實力得到提升,壞消息是招的一批青訓生都不怎麼樣,目前還不具備上場的實力,也就是說,雖然給他們每個人都配了替補,但實際上能上場打比賽的還是只有他們五個人。
會議結束,氣氛居然還有點沉重,沒想到DT發展壯大之後居然還會面臨人員不夠的問題。
林瀾隨手拿了兩瓶可樂,去陽台上找肖盛景,對方正趴在陽台上走神,“隊長,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迷?”
肖盛景回神,接住他遞過來的可樂,“訓練結束了?”
林瀾忍不住抱怨:“沒呢,江金一訓練就跟永動機一樣,停都停不下來,我這幾天胳膊都打酸了,他還要拉着我打……”
“過來,”肖盛景招呼他過來,輕輕給他揉捏了一下手臂上的幾個穴位,“好點沒?”
“誒,你別說,揉完之後酸脹酸脹的,還挺活絡。”
“ad打多了會傷手,你不要不當回事,樓下有家理療店,我在那辦了卡,你直接去報我電話號碼就能用,平時也要多注意一點,多鍛煉,多休息,沒事就這樣揉揉……”他喋喋不休地說完,看到林瀾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立馬變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麼?”
“隊長,”林瀾直接問了,“你不會喜歡我吧?”
肖盛景將手放在褲兜里,掩蓋自己的不自然,“你想什麼呢?一天天的訓練不專心,想東想西。”
“我不專心?我這幾天起早貪黑,手都打麻了,你還說我不專心?”林瀾反駁完,又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跟他說:“不喜歡我最好,說實話隊長,我還挺喜歡你現在這樣,你可千萬別喜歡我,我怕你喜歡我之後變得黏黏糊糊的。”
肖盛景沒說話,他用力動了一下喉嚨,很想問對方自己就黏黏糊糊了?但最終還是沒敢問出口。
林瀾喝了一口可樂,看着陽台外的城市燈光,忽然想到什麼,“隊長,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好不好?”
“你問。”
“你當初為什麼會來DT?”
肖盛景實話實說:“我奶讓我去的,我就去看了看。當時那個環境確實挺艱苦,隊友也不太行,我去了兩天就想走。”
“那你為什麼沒走?”
“我要是走了,他們連城市賽都打不過,所以就多留了一段時間。”結果打完城市賽,還要打LDL,打完LDL還要打LPL。
“我本來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結果沒想到把自己折進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走掉。”肖盛景說到這裏也挺無奈的,他一開始的職業規劃裏面並沒有DT,結果現在全是DT,“不過現在也挺好的,牧哥為人仗義,又是我家親戚,虧待不了我。”
這麼想的話,隊長也算熬出來了,DT沒白待。
不過傻狗也沒選錯,他在原世界也是戰隊裏唯一一個混到股份的選手,兩個世界的肖盛景命都挺好的。
不像自己,原世界沒混到,DT更混不到。
看林瀾唉聲嘆氣,肖盛景問他:“羨慕?”
“可不是嘛,隊長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賺大錢的人了,能決策的人了,我可太羨慕了。”
肖盛景笑了,“萬一你也有呢?”
“別別別,我有自知之明。”
在原世界中想了五年都沒得到的東西,林瀾壓根就不願去想了,這次他只想活得輕鬆一點。
林瀾喝完手裏的可樂,又想起一件事,“那隊長,你在學校為什麼會救我?你不是只管讀書,其他的事都不管嗎?”
前面的問題肖盛景都在好好回答,問到這個他不願了,“哪有這麼多問題?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隊長,你越來越會懟人了。”
“跟你學的。”
“你怎麼好的不學,學壞的?”
“那不然呢,學你睡懶覺?還是學你偷懶?”
“哇,隊長,你變了變了變了……”
距離春季賽開賽還剩:1天。
最後一天大家都沒怎麼訓練,早早回房休息。
林瀾躺到大床上,忽然想到原主的死,又爬起來翻出那張班級照,直覺讓他覺得那個轉學的姜熙一定知道點什麼。
他用手機將姜熙的臉拍下來,無限放大。
她長得很漂亮,臉有點肉肉的,看起來特別嬌憨,搭在旁邊女生肩上的手很纖細,手背上食指的位置有一顆小痣。
林瀾看得久了,意識有些模糊。
小痣在眼前微微晃動,將他拉入另一個空間。
這裏是學校天台,林瀾感覺身上好疼,怎麼都站不起來,這時候門口傳來女生的說笑聲,為首的正是姜熙,她看到林瀾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然後小跑着蹲在他面前,“你沒事吧?”
她的聲音像是穿過了很長的時空,變得有些失真,漂亮的眼睛裏寫滿天真和關心。
但剛剛被傷害過的林瀾已經不敢再信任任何人,他害怕地躲閃,姜熙一個勁安撫他:“我是你的同班同學,姜熙。你別怕我,雖然我和他們認識,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不會傷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將他扶起來,伸手遞給他一個手帕,上面綉了一顆很漂亮的小花,拿帕子的手背上有一顆小痣。
林瀾看到自己伸出滿是泥土的手,想拿,又怯生生地收回。
記憶到這裏就斷了,林瀾能感覺到姜熙對自己並無惡意,她應該是可以相信的人,並且一定知道點什麼。
但要去哪裏找她呢?
林瀾想到班級群,他翻出老師的微信,申請好友,一直沒回應,不管申請幾次都是。
這個時間點並不晚,不可能沒看到。
林瀾不信邪,又試了幾個和自己一樣貧困出身的同學,無一例外,全部沒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請,大家就像躲避瘟神一樣躲着他。
就在林瀾以為線索斷掉的時候,忽然收到謝子路發來的消息:在忙什麼呢?幾天沒跟你說話,居然還有點想你。
這幾天謝子路沒事就發些騷言騷語,跟個神經病一樣,林瀾之前都是直接扔一邊不管,但這次他破天荒地回了:我在忙着找一個同學,謝大少認識她嗎?她叫姜熙。
謝子路:你找她幹什麼?
林瀾:有點事想問她。
謝子路:想問什麼?
林瀾:謝大少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的。
謝子路:切,你找不到她的,死了這條心吧,她現在人在國外讀書,全家都移民過去了。
林瀾:真可惜,我聽說她還給我寫過情書。
謝子路:哈哈哈,林瀾,你不會當真了吧?那封情書是我們幾個打賭,她輸了給你寫的,你還當真了?
謝子路:等等,你為什麼還記得情書的事?
林瀾:我為什麼不記得?我又沒失憶。
那邊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發語音開始暴怒:“林瀾,你玩我呢?你沒失憶,你會這樣套我的話?林瀾,我有沒有說過我的耐心很有限?如果這次你又是在騙我,我會讓你死很慘很慘,你絕對不想知道有多慘。”
他說完徹底不回消息了。
為什麼一件小事會讓他這麼生氣?
林瀾百思不得其解,他趕緊帶着自己的發現來到隔壁肖盛景的房間,把事情都告訴他。
“隊長,這個姜熙肯定知道什麼。”
肖盛景皺了皺眉,“你在慢慢恢復記憶?”
“嗯,有時候會恢復一點。”
肖盛景聽到他這樣說並沒有放鬆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他輕輕摸了摸林瀾的頭,好像有心事,“林瀾,如果你把全部的記憶都找回來了,你會不會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林瀾總覺得他知道點什麼,“隊長,我跟他不是同一個人嗎?”
肖盛景將手插在褲兜里,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像是下定了決心:“我給你看樣東西。”
林瀾有點忐忑,覺得自己快要觸碰到真相。
肖盛景拿出手機,翻到一些東西,“我那天去醫院看到你的病例了。”
“我的病例?焦慮症那個?”
肖盛景直接將手機遞給他,上面是拍的幾張照片,林瀾快速瀏覽下來,看到幾條非常震撼的信息。
病例處寫着:精神分裂症。
分裂人格:2。
主人格:懦弱膽小,極度自卑敏感,無主見,患有嚴重焦慮症,容易受驚,經常性精神失常。
副人格:和主人格完全相反,自信開朗,有較強的自我保護意識,相對健全。
治療方案:去主人格,留副人格。
“這個病例……”
林瀾再往下翻,居然看到吳明醫師的簽名,還有自己的簽字和手印。
當時他給自己看的病例明明就是輕微焦慮症,為什麼這裏還有另外一份病例?陰陽病例?
他還在震驚中無法回神,肖盛景已經坐下,十指交叉,靜靜地訴說他的猜測:“林瀾,其實學校里的你和現在的你,不是同一個人對嗎?他是主人格,你是副人格,治療成功后他就消失了,留下了你,但你沒有他的記憶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林瀾,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吃安眠藥也不是為了自殺。你只是,被留下的一個副人格。”
林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自己都懵了,為什麼吳明會覺得原主是人格分裂啊?還秘密做這種治療,原主能同意?
“如果你找回全部的記憶,那你,”肖盛景十指不安地握緊,他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查了很多資料,資料顯示這種事情不是沒有可能,“那你現在的這個人格,還會存在嗎?林瀾,我覺得找回記憶的事,你需要慎重考慮。”
“等等,”林瀾需要時間消化,“隊長,這幾張先發給我,我要研究一下。首先我根本不知道這份病例的存在,也不知道上面為什麼會有我的簽字和手印,其次我和他……哎呀,我怎麼跟你解釋,就算我找回記憶,我也不會發生改變,他對我來說就是另一個人,我不會被他取代,也不會被他融合……”
林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冷靜下來後果然發現疑點,“上面的字不是我簽的,那隻能是另一個林瀾簽的,他為什麼要同意這個治療方案?他為什麼要把他自己去了,把我留下來?”
最最最重要的是,原主根本就沒有精神分裂!只不過是被自己穿行造成的一種假象。
而且全程就只有短短的三次,沒有人比原主更清楚,就算這期間會失去記憶,那也是非常短的記憶,沒有人會認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最多只會覺得累到了,意識斷片了而已。
原主根本不可能同意這樣一份治療方案。
電光火石間,林瀾想到了什麼,“他是被逼的,隊長,他一定是被逼着簽下這份同意書。”
原主,是被逼死的。
那個逼死他的人,一定是自己穿行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過程的人,並且他在參與這個治療方案。
真相和兇手幾乎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