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話：童元帥（十八）

“我親手槍決的女人，是我從前的戀人。”童胖子語出驚人。隨後，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極力抑制着，不讓淚水滾落下來。

“不想問問我為什麼嗎？”童胖子啞着嗓子說道。

洛和平抽動了兩下嘴角，失語了。這一切的變化，都不在他的想像範圍之內，所以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覺得很荒唐，自己在心裏竟然隱隱地同情起這個胖屠夫來。

“我不想殺她，可我不能不殺她。她背叛了星系。”童胖子把厚墩墩的手掌放到了臉前，蓋住了眼睛。

“我甚至得讓別人知道，是我親手殺掉了她。在這件事上，我必須讓他們知道，我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去承受這一切。因為，這是政治的需要。政治需要我做一個鋼鐵一樣的人。”童胖子捏起拳頭道。

“她不是一個壞人。可是她走錯了路。走錯了路，就要付出代價。這是鐵的規則，誰都改變不了。我想放她一條生路，可是我無能為力。與其讓她死在別人手上，不如讓她死在我的手上。她真傻……”童胖子又說道。

“她不是以叛星系罪被處死的。星系元首的身邊出現了sè情女諜，這個醜聞，我承受得起，第九十九星系承受不起。她被以傳播yín*亂信息罪處死。連死去的名義，我都不能給出更符合我心意的。你覺得有意思嗎？我覺得沒意思。可是沒意思，也得繼續下去呵……”每一句話間，童胖子都留出了空隙。可這空隙卻讓人插不進去話。

說完這些。車停了。隔音板撤下，童胖子合眼少許時間，再睜開眼，臉上剛剛的疲憊就一掃而光了，與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走。吃口飯去。你不至於吃不下的。”童胖子說到，那口吻不容人置疑。

作為聆聽者的洛和平，從荒漠刑場到童胖子行宮的路上，他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洛和平有這樣一個感覺。離童胖子越近，就越看不清他這個人。想用準確的語言來描述他，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雖然模糊，但是親近。

不知為什麼，洛和平覺得，自己對童胖子的戒備漸漸稀少了很多。這不是個好現象，洛和平再三提醒自己，這是個危險的dúcái者，是個瘋子。剛剛還看到他親手殺人。可心裏另一個聲音卻告訴自己，這也是個可憐人。

心中複雜的情感交織。讓洛和平慢了童胖子一步。再醒過神，看到的是童胖子圓乎乎的背影。那背影如今看起來一點都不可笑。滿是孤寂。

到了童胖子的行宮餐廳里，布下餐桌，童胖子就把一干侍從人員全部驅散了。

“想吃頓安生飯，真的不容易。”童胖子自嘲樣笑道，“如果不是有你在，我還真沒什麼借口攆他們走。保證在我吃飯的時候，身邊站一群人。我吃着，他們看這。煩死了。”

“你可以叫他們一起來吃。”洛和平叉起碟子裏一片肉，對童胖子說道。

“胡扯。”童胖子橫了洛和平一眼，“如果能行的話，我還用和你牢sāo？”說完，童胖子便大吃起來，那吃相沒有半點雅觀可言。邊吃着，童胖子又說道：“我早告訴過你，權力就像枷鎖。鎖得你想隨意活動一下身子都不可能。”

洛和平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道：“看到你，我信了。”

“不用看我，你早晚也得信。”童胖子繼續低頭吃着說。稍後，他突然停下了手，不再繼續往嘴裏填食物。

童胖子停下進食，洛和平也跟着停了下來。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對視着，看到對方臉上蹭上了花鬍子一樣的魚子醬，兩個人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彷彿剛才刑場上的一切，都被忘記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食y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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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童胖子沒有急着命人來收拾殘羹冷炙。

他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對洛和平稱讚道：“你心臟不錯。換別人，看了刑場那場面，不說吐一地，臉sè也好不哪去。你這不光面不改sè，還不耽誤吃不耽誤喝的。”

洛和平撇了撇嘴，隔了片刻，才平靜地說道：“我見過比這慘烈的事，這不過是小意思。你知道把人活劈開什麼樣嗎？腸子肚子流一地，那味臭得衝天。”

童胖子大奇：“你還見過這個？”

“何止。我手上還見過血。我還看到過人被等離子戰刀從嘴捅進去。”

童胖子聽得打了個冷戰，繼續問道：“那時候你吐了沒？”

“沒，那一次沒吐。不過看着人被劈開那次吐了，真的是太噁心了。”洛和平語氣平靜得像講述一個距離自己很遙遠的故事一樣，而那故事，好像也與他無關。

“不簡單……”童胖子連連咂舌，忽然話風一轉，問洛和平，“貨還有幾天能到？”

這是童胖子第一次主動，而且直接問洛和平武裝飛行器和聚合重金屬的事情。

洛和平想了想道：“接到貨就應該快了。應該這三兩天內就能接到貨。運過來，還得三五天。多說十天，少說一周，應該就能到。現在只能盼着路上別出事。”

聽了這，童胖子淡淡笑了。

童胖子倒了兩杯餐后酒，遞給了洛和平一杯。他一舉杯，示意洛和平碰杯。碰了杯，喝了酒，童胖子說：“希望我們這次合作的很完美，還有後續合作的機會。”

“我靠，不行！你不能抓着這件事反覆訛詐我！”洛和平立刻瞪起眼，“幫你就這一回。我拿你當朋友，冒一迴風險。絕對沒有下一回。”

童胖子狡猾一笑：“你想哪去了？你以為我還讓你幫我運軍火？我又不是在培養一個星系軍火商。那些破爛貴得很，我又不是什麼富裕戶，買不起太多。這一回就夠我一嗆了。我說的合作是特別行政星。”

洛和平氣哼哼道：“我哪知道你要說什麼。不得不防你一下。你們那先軍政治太嚇人。”

童胖子笑得更開心了，指着洛和平，好半天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停下笑聲，說道：“你是不是認為我一直在搞軍備競賽？”

“難道你不是？”洛和平嘴撇得八萬一樣。

“我倒是想搞，搞得起么。我們第九十九星系有幾個錢？搞得起軍備競賽？誰搞都比我搞靠譜啊。先軍政治？哼哼，如果我們第九十九星系不擺出這個姿態來，還不得被踩死？就這樣，軍演還堵着我們星系的門口來呢。這麼說，銀河裏的確是有一股軍備競賽的暗流，但是主力一定不是我們。我們現在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自保。”童胖子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別那個眼神看着我，別以為我在忽悠你玩。我沒那個閑心。與其給你編故事，不如我好好吃點喝點。都是真的。銀河裏安靜不少年了，野心家們都在蠢蠢yù動。銀河星聯安全常務理事會的六大巨頭，哪個是安分的主，哪個是省油的燈？還有第十星系，他們醞釀著再打一仗的心思多少年了。你沒聽過么，老早年間，就有過這樣一句話：決定星系領域的，不是天體的自然屬xìng，而是血與火。”童胖子頓了頓，又說：

“別以為你們第七星系就是什麼好鳥。安在天吵吵不稱霸，和平相處那麼年了，你當他真的是打的和平相處的心思？別扯淡了。他那是沒能力稱霸，找個借口罷了。他眼下，備戰的心思比我積極多了。早些年，他的確心思不在稱霸上。那個時候，他剛問鼎最高權力，比起稱霸來，穩固自己的位置，藉著這位置攫取利潤，讓自己的勢力富起來才是正事。所以他對外軟，對內硬。對內不硬，怎麼對底層敲骨榨髓，怎麼悶聲發大財？等到他有錢了，腰桿硬了，把掣肘的老傢伙們都靠死了，他自然就改了心思。換成是你，你能不起野心？”

童胖子搖頭晃腦道：“算了，沒意思。不提這些了。太沒勁了。我這麼告訴你，離戰爭不遠了。馬上就要有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席捲整個銀河，無人可以倖免。”

“你是不是有點悲觀？”洛和平看着童胖子認真的樣子，心想，這廝危言聳聽的能力倒是夠強的。

童胖子似乎看穿了洛和平的心思，想說自己不是危言聳聽，轉念一想，立刻就不屑解釋了。做出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模樣。

“不想那些事了，天真的要塌，你我也攔不住。特別行政星你到底要不要搞？你要是想搞的話，我這邊把材料給你，然後你那邊給我拿出個方案來。”童胖子對洛和平道。

洛和平猶疑道：“那……行，我弄。材料給我。”與此同時，他心裏盤算着，究竟該安排誰來做這特別行政星的特首。在心裏略一盤算，一個無比合適的人選就被洛和平敲定了。

這人選就是胖廚子馬國帥。

ps：二更到，不知時間是不是來得及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