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太子蕭瑾
這幾日在春雨茶樓之上,蔣琬早已經摸清了朝中的底細,垂拱皇帝一共有十二位妃子,底下宮嬪不知其數,但其中最重要的幾位,就是皇后、寧妃、武德妃、謚妃以及已經死去的冰妃,自古以來,在皇宮之中都是母因子貴,太子生母就是當朝皇後娘娘,而寧妃,則是三皇子漢王蕭殿閣之母。而四皇子楚王蕭紫宸的母紀,則是已經故去的冰妃,說起來冰妃還是死後才追封的,就因為她生有一位皇子。
除此之外,另外兩位,就是二公主的母親謚妃娘娘,以及五公主蕭憐鑒的母妃武德妃。
寧妃既然是漢王蕭殿閣的母紀,自然是幫蕭殿閣剷除異已,只是蔣琬沒有想到她的手段居然如此毒辣而已。
那個張富貴從對話中就知道他是一位太子身邊的當紅太監,可是只怕沒有人能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二十年前寧妃在皇宮之中安排的一枚棋子,太子冊立之後,他才被調往身邊,幾乎是一直跟在太子身邊的,一直忠心耿耿,誰會想到他暗地裏竟然是寧妃這邊的人。
寧妃指使他在皇帝的最喜歡吃的幾樣御膳之中放入了“睡美人花”的花粉,那種東西無色無味,而且又不是毒品,任誰再高明也覺察不到,而這咱“睡美人花”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人整日裏奄奄欲睡,精神萎靡,似乎時日不久的樣子,垂拱皇帝召來御醫都診斷不出,還真以為自己天年將盡,為了長漢的江山大計,他不得不決定提前退位,而第一繼承人,自然便是當朝太子!
可是,這種花毒雖然覺察不出,可是一旦有人告密呢?那麼,當這一切都大白於天下時,張富貴必然被人揪出。而張富貴背後的主人是誰,自然便是當朝太子!
太子唯一翻盤的機會,便是張富貴翻口否認,可是偏偏張富貴是寧妃那邊的人,如果在眾臣之前,自已認罪了,那麼,太子縱有一身的嘴也百口莫辯了。而且下這種毒,明顯是逼皇帝交權,可是皇帝如果交權,一定是落到太子手裏。那麼,答案已經昭然若揭,此事必是太子所為,其他人怎麼可能去幫助自己的敵人奪權呢?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事是寧妃暗中指使,她絕不會讓垂拱皇帝就這麼死,就在將交權未交之時,將一切抖出。後果肯定是朝着她預想的方向發展,十二國使臣入京,太子無德之事。必然傳揚天下。縱是垂拱帝顧念兒子親情。皇后求情,可是怎麼能面對天下悠悠眾口。一個讓各國笑話的人如何能夠接掌朝綱,日後與眾國平坐!那將有失大國威嚴,讓長漢成為笑料,所以只要此時有人出來,第一個喊出廢太子,正朝綱,為保長漢萬世基業,請重立太子之時,必然引來一片附合之聲,在此情況之下,縱使太子身邊的朝臣有心辯解,在這頂毀國未來地大帽子下,也只有人人沉默下去了。
太子被廢,最受益的,毫無疑問,自然是漢王蕭殿閣,這一著毒計連環,卻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清楚,一切只是一個女人在背後拔轉乾坤而已。所有能利用的方面都被她利用到了,若是平時,皇帝為了穩定,絕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太子之位雖然動搖,卻也不大可能被廢,可是此時不同,十二國使者入京,都等著看笑話,只要稍稍透出一點風聲,立即滿城風雨,面對長漢未來的基業,也是為了穩定,垂拱皇帝卻不得不廢去太子。
時機、朝局、心理、伏筆……一切都被如此的出神入化,這個女人,著實不簡單啊。
漢王有一位好母親,而太子,則等同於擁有一個幕後強大的敵手,在他毫不知道的情況下,那隻黑手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只要再手指扣攏,他就再無回天之力。
就在此時,那李大人沙啞地聲音現出一絲驚慌:“不好,有人來了!”
蔣琬一驚,側耳聽去,果然兩個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從聲音聽來,似乎是一個男子一個小女孩。
那李大人陰寒道:“你把我們在這會相的事告訴別人了?”
張富貴只嚇得一癱,任誰都聽得出那李大人話中的殺意,他連連搖手道:“李大人,請相信我,小地真的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那李大人皺眉道:“那是誰,這麼半夜的會來到這裏?”
他一拉那張富貴,兩人快速的躲在了門后,就在這時,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一個好聽地小女孩的聲音說道:“太子哥哥,我們來這裏給父皇祈福嗎?”
另一個沉穩的青年聲音寵溺的道:“憐鑒,父皇病重,那便是邦國危難,予公予私,我們做為子女地,都應該為父皇祈福!”
這人的聲音
彷彿帶著一股仁和之力,聽在耳中竟然有一種感動,蔣琬猛然震驚,這人,必然就是長漢國的當今太子——蕭瑾。
這人真地很特殊,看來他之所以成為太子,並不像別人口中地那般無能。
蔣琬知道,前不久因為皇帝病重,太子已經開始監國,這還是朝臣提出來地,現在想來,多半也是寧妃指使人乾的了。
而那個小女孩,則必是長漢國地五公主明燈蕭憐鑒了,據說她還沒出生,在母體中卻被人下了一種冰毒,幸好及時發現,搶救及時,不過她生下來之後,卻自此體質特殊,身體猶如一塊冰塊一樣,卻又極是畏寒,縱是夏天,都會穿上厚厚的火狐裘,冬天之時,更是整日的呆在火盤旁邊。垂拱皇帝最疼的便這個女兒了,也許是憐其命苦,也許是對沒有保護好她的母妃而致使她竟然在皇宮之中被人下毒而有些自疚,什麼好東西都捨得給這個女兒,什麼好玩的都是先經她手。為此更是不惜請來天下名醫為其治病,然而蕭憐鑒不同於別人,她是從中毒的血肉中生長出來的,體質之特殊,聞所未聞,天下名醫對之,也只有束手無策。
只聽她那好聽的聲音略帶有一些哀傷的道:“嗯,太子哥哥,你說,父王他老人家,會有事么?如果能治好父王的病,憐鑒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個不能不讓人憐惜的小女孩,縱是在最冰冷無情的皇宮,她卻溫暖著許多人的心靈,垂拱皇帝竟然生出了這樣的一個太子和這樣的一個女兒,千古罕見,然而對於一個帝王家來說,卻又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蕭瑾撫摸着她的頭髮,柔聲道:“傻孩子,你是父皇的心頭肉,掌中珠,父皇怎麼會捨得呢,有你在,即使閻王來了,父皇也不願意離去的,他一定會守護我們,守護我們蕭家,世世平安!”
蕭憐鑒“嗯”了一聲,蹦蹦跳跳的道:“好吧,太子哥哥,我們去為父皇祈福!”
太子蕭瑾監國,垂拱皇帝疲倦,無法太過操勞,有些國事便交給了太子蕭瑾,他之所以半夜尚在,就是因為批閱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奏章,幾乎一夜未曾合眼,而蕭憐鑒知道他這個時候還在熬夜,蹦蹦跳跳的跑起來陪他,直到他把奉章批完,蕭瑾想起自己父親的病症,深有憂意,就起了前來為其祈福的念頭。而蕭憐鑒死活定要跟來,盡孝心誰也沒有權力阻攔,於是就只好帶着她一起過來。
蕭憐鑒拉着蕭瑾來到祠堂前跪下,並沒有意識到這裏還隱藏有兩拔人馬,蔣琬隱隱見到兩隻踩雲龍紋薄靴的腳,那隔着簾幕,隱隱見到一個樸實的青年身影,在他的旁邊,是一個幼小窈窕的女孩身影,身子顯得有點單薄,必是多年承受冰毒之苦的明燈公主蕭憐鑒了。
兩人合十雙掌,一臉虔誠的向上蒼祖宗禱告,保護父皇身體早日康復,國家世世平安,天下蒼生幸福!
聽著那太子蕭瑾低聲的誦詞,隱在帷幕後的蔣琬,心中如同翻起了滔天的巨浪,他沒有想到天下最大的兩個國家之一的長漢國堂堂太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熬夜批閱完奏章,還能想到到如此遠的地方來為他的父皇祈福,如果是白天還能說他是博取一個虛名,可是如此深夜兩人卻誰都沒有告訴,連個侍衛都沒有帶。
赤子之心,昭然如雪,那個漢王蕭殿閣、楚王蕭紫宸,此刻可有一點想到他們父皇的病症么?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明君,可是,至少他是一個仁厚之君,他若登基,必能寬待百姓,這不正是自己渴望的么?像這樣的人,百代也未必能出一個,而今天,竟然讓蔣琬在此見到了。
太子、漢王、楚王,到底該輔佐誰?
這一瞬間,蔣琬不由得迷茫了起來,直到太子蕭瑾與明燈公主蕭憐鑒已經遠去,那個李大人與太監張富貴也隨之離去,蔣琬這才爬出帷幕,走到祠堂之中。
明滅不定的燈火,照在這個陌生人的影子上,面前,是一排排的皇帝牌位,自古至今,列滿席案,前面擺放着三犧獻祭,一盞盞牛油巨蠟發出“畢駁”的聲音。
這裏,就是長漢的祖宗祠堂,也是皇宮的中心禁地,那條地道,果然是直通皇宮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