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協議
等裴懷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讓AA把大門打開了。
幾個身影魚貫而入,其中最顯眼的還是那個被強行壓着跪在地上,雙眸微闔的白髮軍裝美人。
不知道是在這一段時差里遭遇了什麼,他額發微濕,幾縷碎發搭在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增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
“很抱歉,打擾了殿下休息的時間。”
為首的那隻高大的雌蟲看着像是長官,抱着歉意笑了笑,摘下帽子,彎下腰,對裴懷清行了一個皇室禮。
裴懷清儘力模仿着原主那副不屑一顧的拽樣,不耐地揮了揮手:“行了,廢話真多。”
餘光輕飄飄瞥着體力不支到需要被別人架來的西澤爾,有些手足無措。
他他他接下來……接下來該幹什麼來着QAQ
好在其他人並沒有讓他想多久,那為首的雌蟲腰彎的更低了,流利地開口:
“尊貴的雄子殿下,這是皇家特屬雄蟲保護協會為您送來的雌奴。最高法院已經將西澤爾·拜倫上校作為禮物贈送給您,他名下的財產也盡數歸您所有。您現在只要打開個人終端,將同意接收禮物的按鈕打開,簽下婚配協議,西澤爾就可以隨您所欲了。”
“……知道了。”
裴懷清打開終端,餘光見到西澤爾雪白的睫毛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啊,被、被看了!
裴懷清緊張得要死,手指也帶上了不可避免的抖動,好不容易才在法院派送的電子文書下點擊“同意接收”的按鈕,進入了多德帝國雄蟲婚配頁面。
頁面紅色打底,用黑色的星際通用語介紹了“雌君”“雌侍”“雌奴”的區別,裴懷清卻沒有仔細看進去。
注意到的是餘光里西澤爾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作為一個顏狗,被美人盯着產生的衝擊力是很大的。
裴懷清很想捂住西澤爾的眼睛,求他不要看了……
明明什麼都沒做,他此時卻有些頭昏眼花,修長的手指顫抖得更加厲害。
裴懷清喉結滾動一下,索性飛快朝屏幕上一點。
頁面彈出一項提示,裴懷清只注意到前面“是否確認”的字樣,迅速點了“我已確認”,並在手動簽名欄火速簽上自己的大名。
這一切都來的太快,沒人看見裴懷清在單面光屏上操作了些什麼。
下一瞬,一張巨大的婚姻協議書浮現在眾人視線中,右下角蓋上了章,代表已經具有了法律效力。
裴懷清鬆了口氣抬起頭,卻發現有哪裏不對勁。
他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着他?
周圍一眾雌蟲瞠目結舌地看着他,那長官保持着向前伸手阻止的動作,張着嘴震驚地盯着那由虛擬光點構成的協議書。就連西澤爾臉上也帶着意料之外的怔然。
裴懷清下意識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他僵硬地轉過頭,仔細閱讀協議,發現……自己剛剛,點錯了。
那選擇西澤爾作為什麼身份的選項,按照劇情的指示,他應該選擇“雌奴”。
可剛剛,他因為手抖加上心悸,於是就把“雌奴”,點錯成了“雌君”。
兩個身份,雖然一字之差,地位卻天差地別,尤其皇子的雌君,身份可以算進貴族了……
夭壽了!!!
【警告!警告!宿主人設嚴重崩塌!請在十秒內儘快彌補!否則生命值將減少一半!】
腦海中那機械音嗓子的系統開始叫嚷起來,裴懷清眼裏迅速凝聚淚珠,簡直要哭了。
怎麼辦?
協議是他剛剛簽下的,即使是想改,也不可能有這麼快。
他拚命控制住淚腺,下意識看向西澤爾。周圍的人都沒有說話,在等着這位一向任性妄為的小皇子開口。
“雖然西澤爾身份如此低賤。”終於,裴懷清用沙啞的嗓音開口了。
皇子殿下長得白白凈凈,故作囂張的模樣看着像是只豎起長耳朵要踢人的大白兔子。
“但作為一個身份尊貴的雄子,我以後肯定是要娶不少雌蟲進門的。像他這種不懂風情硬邦邦的軍雌,做了雌君就可以幫我管管我以後那群後宮了,省得他們鬧,也省得我費心。我只要好好享受就是了。”
嗚嗚嗚西澤爾對不起!都是系統逼我的!
西澤爾眉目冷清,默不作聲地看着他,那雙金色的深淵帶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裴懷清對生的渴望已經超越對原書主角的懼怕,生怕這還不夠,俊臉上露出一副倨傲得意的神情,微抬起下巴。
“再說了,我憑什麼聽他們的話,說是雌奴就是雌奴?我偏不幹!”
裴懷清說完,沒管眾人反應,一滴冷汗先從額角滴了下來。
十秒很快過去了,系統音沒有再響。
裴懷清放鬆了渾身肌肉,忍不住呼了一口氣。
嚇死他了!
“那麼……”那為首的長官一時也冷汗涔涔,他這回完全見識到了這傳說中任性的三皇子是有多任性了。
這次的事,一個搞不好,惹了上級不快,掉腦袋的可是他們!
“那麼,皇子殿下,請……收好您的,雌君吧。”
長官喉嚨發苦,示意後面的幾個雌蟲把西澤爾抬近一些。
西澤爾面無表情低下頭,穿着長靴的腿無力地被拖過來。
就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提示音。
AA的聲音傳來:“根據人臉識別與虹膜鑒定顯示,是托特法官到訪。”
托特法官?他怎麼會親自來這跑一趟?
裴懷清剛剛還對法庭的判定大放厥詞,此時不免心虛,手指悄悄揪起衣角,但面上還是撇了撇嘴。
“讓他進來吧。”
大門應聲打開,德高望重的托特法官已經換下了那身厚重莊嚴的發袍,深色貴族雲紋長袍上別著的劍形十字徽章彰顯着他崇高的地位。
他踱步走來,步伐從容優雅,看見面前這一番場景,先是對裴懷清行了一個平民禮。
“三皇子午安。在下作為負責收審西澤爾·拜倫的大法官,按照法律條例來監督法條的執行情況。”
裴懷清不了解多德帝國這些規矩,但托特法官沒必要說謊,因此只“嗯”了一聲。
皇室特屬雄蟲保護協會的幾個雌蟲對着托特依次問好,算是盡了禮儀,然而面上的表情可稱不上好。
法官深邃敏銳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在西澤爾臉上微不可察地多停頓了半秒,對領頭的長官問道:
“西澤爾轉交給三皇子的事項都已經完成了嗎?”
長官嘴唇囁嚅着,還沒開口,就被裴懷清搶去了話頭:“已經完成了。”
“那麼,西澤爾雌奴宣誓儀式完成了嗎?”
雌奴還要宣誓?什麼鬼?
裴懷清不想管這些,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西澤爾留下來以免再生什麼變故,於是幾乎是立刻說道:
“完成了,都完成了!真是麻煩。托特法官,現在可以讓我和我的上校回房間裏去了嗎?”
一旁的長官眼睛再次睜大,像是要說什麼但是說不出口,裴懷清生怕他打亂一切,於是磨着牙警告地踩了他一腳。
長官閉嘴了。
托特法官深沉眼底閃過一絲什麼,只是浮掠得極快,在場除了西澤爾,沒有人注意到。
“那麼,請殿下收下這個吧。”
托特法官遞過來一個裝有淡粉色液體的管子。
“我想,你們會需要這個的。”
裴懷清一心只想讓閑雜人等儘快離開,沒有發現一邊幾人異樣的眼神,隨手收下道了聲謝。
西澤爾緩緩抿起薄唇。
托特法官恭敬地再次行了一個禮。
“那麼,我的職責也就到此結束了。祝你們,度過一個愉快且平安的夜晚。”
等托特法官離開后,裴懷清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連帶着對剩下幾個人也沒有應付的心思:“你們也快走吧。”
剩下幾個雌蟲面面相覷,他們看出來,三皇子好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和西澤爾同房了。
而這場戲的另外一個主角——西澤爾上校,自始至終都沒變換過表情,那冷若冰霜的面龐是一張卓有成效的保護罩,鎏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沉默而單調地看着裴懷清,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若不是裴懷清早在法庭上見過他發怒的模樣,恐怕也會覺得這只是一個稍微冷了一點的美人而已。
那長官又深吸了一口氣:“雌奴宣誓儀式……”
裴懷清哼了一聲:“他都不是雌奴了還宣什麼誓?別管了,在我家我就是法條!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見到皇子殿下一副強忍怒火的模樣,幾個雌蟲沒有再說什麼,將西澤爾移交到裴懷清手上。
裴懷清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西澤爾原本整齊乾淨的軍裝不知什麼時候也被揉亂了,紐扣開到第三顆,隱隱露出精瘦性感的胸膛,手上腳上都戴着抑制力量的環。
似乎是反抗過,他手腕上露出的那一片肌膚此時已經焦黑,傷口外翻,那模樣看得裴懷清心頭一跳。
因為攬着的姿勢很不方便,裴懷清只思考了一秒,就把西澤爾打橫抱抱進了懷裏。
見眾雌蟲又露出那種震驚的表情,裴懷清更不自在了,呲牙裝凶:
“本皇子的所有物,本皇子當然要自己抱着了。你們怎麼還不走?”
他雖然長得很可愛,但力氣是真不小。
一般來說雄蟲抱起和自己等體重的物體就很艱難了,這下連西澤爾都被他輕鬆的姿態弄得一愣。
長官帶着一眾雌蟲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西澤爾被好好抱在三皇子懷裏,只露出一點細微的白髮。那雙足以撕裂重型機甲的手正軟軟垂在一旁。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法庭來訪者一般都是法庭觀察員,什麼時候需要托特法官這種級別的來訪者?
但這些東西他一個小人物不敢說,更不敢問,還是把話好好藏在心裏吧。
人都走完了,裴懷清才準備抱着西澤爾往準備好了的房間走去。
懷裏一直沒開口的軍雌突然問了一聲:“為什麼?”
裴懷清腳步一頓,懷疑主角看出來了什麼。
不、不會吧,他剛剛的演技應該不是很差……吧?
“什麼為什麼?凈問些沒頭沒腦的廢話……我、我可是要娶很多雌蟲的,還需要你來管,可別自戀,把自己看得太特殊。”
他冷哼一聲,下意識還抱着西澤爾顛了顛重量,懷中的人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以為對方要將他甩下去,霎時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防止落地時受傷。
發覺對方只是逗他玩之後,西澤爾難得有些狼狽,眼底閃過一絲惱怒的殺意。
懷裏的西澤爾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清晨雪山下的杉樹林,又冷又有些勾人。
裴懷清以為這是蟲族的香水,他有些沒想到西澤爾一個軍雌還會噴香水。
那股對主角有些害怕的情緒被香味沖得有些淡去了,他鼓着臉嘟囔了一句:“你還真不輕。”
在他準備抱着西澤爾上樓之時,門外又雙叒叕響起了提示音。
“有客人到訪。”
裴懷清都怕了這聲音了,但他又擔心自己錯過什麼劇情。
他把西澤爾交給家務機械人攙扶着,然而軍雌皺着眉直接拒絕了家務機械人,拖着不便的腿腳自力更生坐在了樓梯邊,低下頭微微喘着氣,眉尖蹙着,呼吸起伏間,眉目透出一種帶着濕意的驚人的艷麗。
裴懷清偷偷瞥他,覺得他這副模樣有些奇怪,但沒多想。
大門打開,門外是一個面容有些羞澀的捲髮雄蟲少年,身後跟着三個形狀奇特的智能機械人。
“三皇子殿下好,我是皇室專職檢修成員艾賽亞,聽說殿下家的溫控系統出了問題,所以特地來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