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差……差點就要稀里糊塗地答應小澤了……
人在學校，正監督學生們大掃除的夏秋抹了把汗。
但凡今早她跑慢幾秒鐘，恐怕就要承受不住顧澤的誘-惑，答應他和他結婚了。
“倪飛，不要在走廊上跑。走廊上現在全是水，小心滑倒！沈露露、聶茜小心！武傑你不要把拖把扛在肩膀上！髒水都流到你肩膀上了！”
臨近中午，實驗一小的走廊上水漫金山，學生們打打鬧鬧地進行着大掃除，不時有學生髮出尖叫。
今年剛升二級教師、正以一級教師為目標夏秋是五年二班的班主任。五十個精力旺盛的小毛桃全是她的責任，她只要看漏一眼，這些小傢伙們就會弄出些大大小小的紕漏來。
“老師再見！”
“等等孟新宇，你作業忘記拿了。”
夏秋從男孩兒的課桌抽屜里拿出他“忘掉”的暑假作業本，拉開男孩兒的書包把作業本塞了進去。
男孩兒一陣訕訕，旁邊看着他故意“忘掉”作業的學生們則是個個幸災樂禍，都在捂嘴偷笑。
“老師再見。”
“再見！”
學生們一個個來和夏秋道別，夏秋也一一回應。
等班裏最後一個學生也走了，夏秋這才又檢查了一遍門窗水電，爾後鎖門回到四五六年級的教師辦公室里。
夏秋是最後一個回到辦公室里的老師，其他老師們此時正圍成一團，瞧着操場那邊的實驗樓閑聊着。
“老教學樓真要拆啦？”
“說是明天就開工了。”
“明天？明天我們還要來開會呢！這不得弄髒衣服啊？”
“只是弄髒衣服也就算嘍，拆房子聲音那麼大，會還開得下去啊？”
“新實驗樓要蓋幾層？”
“暑假也就兩個月，開學前蓋不蓋得完？”
老師們七嘴八舌，夏秋聽了個大概。
實驗一小是所歷史悠久的小學。這裏的舊教學樓很是有些年頭了，也因此新教學樓建成之後，舊教學樓就成了“實驗樓”。只有自然課、美術課才會在那邊上。
今年學校決定拆了舊教學樓重建新樓，老師們都很好奇新樓會蓋成什麼模樣，學校會為新樓配置哪些新的硬件。
“夏秋。”
六年級的陳老師走了過來。一看到她，夏秋就嘴裏發苦。
陳老師就是她和霍江的介紹人。
“陳老師。”
條件反射地擺出笑臉，夏秋很快被陳老師拉到了辦公室外頭。
“昨天你和霍江吵架了吧？”
“不，沒有……”
夏秋苦笑。
那哪算什麼吵架？她連話都沒和霍江說上幾句。
“哎唷，你這孩子，怎麼還瞞着我？”
陳老師跺了跺腳：“我聽霍江說了，是他先惹你生氣了。可夏秋啊，你也不能因為生氣就不接他電話、不回他消息啊。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着急？昨晚他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都凌晨三點了！他說他已經把你們共同的朋友的電話都打遍了還找不到你！我那個急得啊……”
陳老師連珠炮似的說了很多，夏秋理解她是擔心自己，一時間也就沒找到機會打斷陳老師的話，向她解釋昨天她和霍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夏秋，你在聽我說話么？”
察覺到夏秋的心不在焉，陳老師話音一頓。
夏秋連忙點頭：“在的陳老師。”
陳老師並不傻，她看得出夏秋心裏有事。她也隱約察覺到霍江那邊有什麼瞞着自己——和藹、容易相處，又是大心臟，夏秋的性格是公認的好，雞毛蒜皮的小事很難惹惱她。學校之所以只考察了她一年就讓她當了班主任，便是看她不僅工作態度很好，和學生們還有家長們也都相處得融洽的緣故。
霍江的收入在同齡人中算是高的，人也長得高大帥氣。他家雖然條件普通，但老倆口既不準備來滬市和兒子媳婦兒同住，也不打算干涉兒子媳婦兒對未來的規劃，是少有的不需要媳婦兒伺-候的公公婆婆。
有如此條件，霍江在婚戀市場不可謂不搶手。要不是陳老師個人也很喜歡夏秋，她也不會專門為夏秋和霍江牽線。
霍江說是自己惹惱了夏秋，可當陳老師問具體是什麼事情的時候，霍江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陳老師當時就有種感覺：霍江絕對不是惹惱了夏秋這麼簡單。
老話常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陳老師罵過侄子之後還是想為侄子爭取一個機會。
“你們小年輕年輕氣盛，氣頭上就愛說分手，可等你們老了就會知道了，夫妻之間哪裏會沒有摩擦呢？隨隨便便就分手，以後想起來是要後悔的。”
陳老師語重心長道：“你就給霍江一個機會，見見他吧。我昨晚罵過他了。他向我保證說今天會對你好好承認錯誤，以後絕不再犯。”
夏秋不想見霍江，但也不想讓陳老師難做。
“見面……也不是不行。我也有話，想和他說清楚。”
她不需要霍江承認錯誤，也不需要霍江不再犯錯。
她和霍江本來就沒有那麼喜歡彼此。既然霍江有更喜歡的人，那她放手就好。她不想當電視劇里妨礙男女主幸福，明知男主愛着女主還要強行和男主結婚的惡毒女配，也不想當古早言情小說里用愛去包容回頭浪子、不論浪子做了什麼都相信只有自己才是他最終歸宿的苦情女主。
她只想冷靜的、體面的和霍江談一談如何退掉婚紗照、婚宴和蜜月旅行。
見夏秋如此配合，陳老師大喜過望，她連忙道：“我就說我們夏秋是最懂事最識大體的！霍江這會兒已經在校門口等你了！他昨晚覺都沒睡！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趕回滬市呢！”
事到如今，這又是何必？
寂靜的心湖猶如一潭死水，夏秋的內心毫無波瀾。
……
白色的寶馬X5招搖地停在一小的門口，霍江一收到陳老師的短訊就下了車，靠着車門開始等夏秋。
夏秋從學校里走了出來。午間的陽光燦爛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臉色卻隱隱有些發白。
看到夏秋的一瞬，霍江心裏“咯噔”一聲。
這不是因為夏秋臉色難看，而是因為他認出夏秋身上的連衣裙是高檔貨。
夏秋平時從不會穿這樣的裙子。就是和他出門約會，也只會穿淘寶買的一百多塊的便宜貨。他不是沒嫌棄過夏秋不像富二代的嬌-小姐姚真真那樣能在朋友們面前給自己長臉，只是想到萬一自己抱怨了夏秋，夏秋回頭要他給她買貴的衣服，他就閉上了嘴。
一小的校門口還有零星的學生。儘管這些學生不都是五年級的學生，可孩子們還是很有禮貌地對夏秋說著再見。
“嗯，再見。”
一一回應學生，夏秋走得很慢。
再見到霍江，她並不激動，也不難過，甚至沒有憤怒。她只是有些嫌惡……一種對穢物的，生理性的嫌惡。
“秋秋！”
看見霍江朝着自己小跑過來，夏秋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退個半步。
轟——
引擎聲像低沉的獸咆。
燦黃的瑪莎拉蒂MC20從霍江的身邊經過，只兩秒就停在了夏秋的眼前。蝶翼般的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一戴着墨鏡的高挑美人。
“秋秋你手機沒電了吧？我打你電話打不通。”
一手拿下鼻樑上的墨鏡，露出上挑的鳳眼，顧澤嘴角的美人痣隨着他開闔唇-瓣的動作微微一動：“也怪我。昨晚忘了幫你給手機充電。”
簡單的陳述句里沒有一個帶着顏色的辭藻。可當這些話從身着白色暗紋襯衫，胸-前戴着兩重銀鏈還露出大半胸肌的顧澤嘴裏說出來，聽在他人的耳朵里便是極致的曖-昧。
“我、我看看……”
別說夏秋面上通紅，開始結結巴巴地去翻自己的包。就連周圍幾個家長和正要離開學校的老師也忍不住偷眼去看散發著無窮魅力的顧澤。
夏秋清早一進校門就把裝着手機的包放到了辦公室里，接着她就一直在忙。自個兒的手機是什麼狀態，她確實沒注意過。
顧澤從來沒來過實驗一小。無他，老師是學校秩序的維護者，而不是破壞者。夏秋覺得顧澤太醒目，害怕他一出現就在學生里引發-騷動。因此每次都約他在餐廳、咖啡店之類的地方見面。
“真沒電了……”
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看黑乎乎的屏幕始終沒有反應，夏秋不好意思地對顧澤道：“不是小澤你的錯。是我自己太粗心——”
“呵，原來如此？”
陰陽怪氣的笑聲讓夏秋的自省斷在了中間。
鐵青着一張臉的霍江大步走到他心目中的狗男女面前，嗤笑道：“我說你昨晚怎麼那麼淡定呢？原來是你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顧澤，霍江差點兒沒踮起腳來——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承認自己比顧澤矮。
“你在胡說什麼？”
霍江的惡人先告狀讓夏秋緊皺起眉頭：“小……顧澤是我的發小，我早就介紹過他給你認識。”
難道我就沒把姚真真介紹給你認識嗎？
霍江冷笑：“我還當夏秋多能耐，能找多好的備胎。敢情是你啊？怎麼今天穿得人模狗樣的了？你個女裝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