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家
邢安雄不是一個會輕易屈服的人,就算張桂香不同意,他也不會放棄。
憑着他和許婧婧十二年青梅竹馬的感情,憑着他們高中三年朦朧的愛情,他覺得自己還有希望。
“婧婧,你還記得我對你的誓言嗎?”
“我邢安雄要把這世界上最好的給你,我要風風光光地娶你!”
“現在,我做到了。”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盒,緩緩打開,頓時一枚如鴿子蛋大小的碩大粉鑽在透過樓道照進來的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
張桂香和許婧婧母女一時間看得痴了。
哪個女人能抗拒鑽石的誘惑?何況是這麼大一顆的稀世粉鑽?
許婧婧心動了!
就算是和富二代相親時,她的心臟也從來沒有這樣劇烈跳動過。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啪!
張桂香一把掌甩出,打飛了邢安雄手中的戒指盒。
咕嚕嚕……
戒指盒摔在地上,裏面的鑽戒滾了出來。
“窮屌絲,拿個地攤貨就想糊弄個媳婦到手,想屁吃呢!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哈哈哈……”
張桂香自以為識破了邢安雄的奸計,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道。
許婧婧頓時回過神來。
她看着地上的戒指,心裏還是有些猶豫。
許婧婧學的是珠寶設計專業,那顆粉鑽雖然沒上手但看着並不像是假貨,而且邢安雄每一句話都是對她良心的一次敲擊,也喚醒了她記憶中塵封的一點點感情。
她和張桂香這種潑婦不一樣,她有羞恥心,她很清楚大學四年、研究生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從哪兒來的。
對於邢安雄她是感激的。
但是,這又能怎麼樣?
讀書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改變人生嗎!
她不想再住在這種又破又舊的小區里,她想要更好的物質條件,想要更優越的生活環境,她還想要一份高薪又體面的工作。
她現在是博士研究生,放在全國都是屬於精英階層,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要他嫁給一個只有高中文化的粗漢子,她打從心底里不願意。
何況,媽媽說得很合乎邏輯,就憑邢安雄一身農民工的打扮,怎麼可能拿得出這麼大的粉鑽。
自己一定是看走了眼!
於是許婧婧面無表情語氣冷淡地說道:“安雄,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很感激你,但我們真的不合適,勉強在一起也不可能會幸福。”
“以後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儘管開口,我會像你幫我那樣不遺餘力地幫你。”
“但是嫁給你是不可能的。”
邢安雄難以置信地看着許婧婧,這個他曾經非常熟悉如今卻十分陌生的女人。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瞬間,邢安雄想通了很多。
人性原本就是趨利避害,要怪就只能怪當時的自己太傻太天真。
張桂香見女兒也表態了,囂張地說道:“婧婧說的你聽到沒有?趕緊滾!”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這還有什麼說下去的必要?
邢安雄撿起戒指重新裝進小盒子裏,往後退了兩步,冷笑道:“行,算我邢安雄瞎了眼。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們保重!”
說完他頭也不回下了樓。
出了安富小區邢安雄打了輛出租。
他的心情很差,司機問了好幾遍去哪兒,他也沒說話,後來等了約摸兩分多鐘,他才扔下一句“去二橋”。
終身大事沒有辦成,他還有別的事要辦,家裏還有雙親在等着他回家。
一路上他都不再吱聲,只是掏出口袋裏的戒指盒子發獃。
從車窗透進來的陽光照射在心形的鑽石上,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輝,邢安雄手上彷彿就像拿着一團光。
司機頻頻通過後視鏡偷瞄,可是被盒子蓋擋住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個啥,這麼閃。
這枚重達10.52克拉的南非粉鑽,是青龍小隊對恐怖分子進行斬首行動時獲得的額外戰利品,除這枚粉鑽外還繳獲了一堆其他顏色的鑽石原石和數百公斤黃金。
鑽石雖然價格不菲,但是沒有渠道的話想要賣個好價錢是不可能的,在鑽石的產地多半都是以白菜價出售給跨國珠寶企業。
真要論能到手的利益,反而還不如黃金。
所以青龍小隊的其他成員大多選擇黃金,只有邢安雄、黑子和另外一名女隊員分了鑽石。
雇傭兵這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職業,大家多半都及時行樂享受人生,除了有家有口的,很少有人會把錢存着。
原本邢安雄是打算把這枚粉鑽當成訂婚戒指送給許婧婧,訂婚後再用其他的鑽石給她量身定製全套的結婚首飾。
這下好了,錢和鑽石都省下了。
到地方后,邢安雄甩下兩張鈔票說了句“不用找了”就下了車。
二橋和安富小區一樣都在城南區,只不過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
當年邢安雄偷偷出國打工時,老邢把賬全算在了張桂香母女身上,他不想再和她們住在同一個小區就從安富小區搬了出來。
那時候的二橋還很破,房子便宜得很,哪想到沒兩年功夫二橋的舊房子全拆了蓋起了高樓,老邢家也因此小賺了一筆。
邢安雄在二橋下了車並沒有急着回家,他先找了家銀行租了保險柜,將近四億美刀的鑽石全存了進去,然後直接去了vip接待室。
他要辦張新卡,往裏面存一千萬。
這是他準備拿去孝敬爹媽的。
離家這麼多年,給這點兒錢也不算多,原本他是打算存個幾千萬,但他怕嚇着二老。
畢竟二老年紀大了,再也經不起折騰。
vip客戶經理是個50歲左右的中年人,他滿臉堆笑客客氣氣地給邢安雄辦完業務,然後親自將他送出銀行。
剛送走大客戶,經理的電話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二嫂”。
他皺着眉嘀咕一句“每天哪這麼多破事兒”就接通了電話。
“喂,桂香嫂子,啥事兒啊?”
“建國呀,你給婧婧介紹的那對象啥情況啊?這幾天完全不約婧婧出去了,電話也不打一個……”
沒等電話那頭說完,許建國就不耐煩地打斷她。
“嫂子,不是我說你,年輕人談戀愛你老瞎摻和啥?”
“每次他們出去約個會,你都跟查崗一樣不停打電話問他們在哪兒,在幹啥,超過八點鐘還要婧婧必須回家,婧婧都多大個人了你還這樣管着她?”
“對方都跟我明說了,他們對婧婧哪兒都滿意,就是對你有意見。”
“人家本來工作就忙,六點多鐘下班跟婧婧吃完飯後連看電影的時間都沒有,你這叫人家咋和你閨女發展?”
電話那頭張桂香訕笑道:“我就這麼一個閨女,我這不是怕婧婧吃虧嗎。行行行,下次他們約會我再不打擾他們了,我向你保證。”
許建國嘆口氣,無奈地說道:“好吧,我再跟對方說說,這可是最後一次了。”
“哎!好好好,你趕緊給他打電話,我等你消息。”
掛斷張桂香的電話,許建國又撥通了另一個電話,正是許婧婧的相親對象。
接通后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才終於勉強答應再處着試試。
他這才又打給張桂香。
“嫂子,明天小裴有空。先說好,你要再把事情攪黃了就別再找我。”
“好的,好的,嫂子這次保證不再插手,謝謝啦兄弟。”
電話掛斷,張桂香滿臉喜色對許婧婧說道:“閨女,明天你和人家好好處,你多晚回來媽都不過問了。千萬要把握機會,只要抓住這個金龜婿咱們母女就算熬出頭了。”
“知道了,媽。”
許婧婧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其實她對那個姓裴的相親對象並不是很感冒,一來對方個子不高二來也缺乏陽剛之氣,如果不是對方家庭條件比較好,她都不願意和人家接觸。
和一個完全沒有感覺的人約會,真的是一種折磨。
她此刻滿腦子裏全是那枚粉色鑽戒,雖然明知是假貨,但設計和加工工藝真的都超棒。
邢安雄進了二橋小區在物業那裏總算打聽到自家住址。
二橋小區並不是高檔小區,物業管理相對鬆散,對於住戶資料這一塊基本相當於是半公開的,只要你去查,物業就會告訴你。
當初邢安雄離開家時,他們家還住在安富小區,搬家的消息還是黑子告訴他的。
這些年他根本不敢給家裏打電話,他有愧。
邁步走入樓道,裏面有一扇刷卡的電子門,邢安雄等了一會兒才跟着其他住戶一起進去。
找到自家門牌后,他深吸了幾口氣才按響了門鈴。
沒一會兒,一個50多歲的婦女開了門,正是邢安雄的母親周玉芬。
幾年沒見,母親明顯蒼老了很多,明明才剛過50歲,頭髮卻幾乎全白了。
“媽,我回來了。”
邢安雄本想笑着打招呼,但他的聲音顫抖了。
開門后,周玉芬滿臉不可置信,朝思暮想的兒子竟然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確實是她的兒子沒錯。
“老邢!老邢!老邢!你快出來呀!咱兒子回……”
周玉芬聲音一聲比一聲高,到最後她沒能把話說完,捂着嘴嗚嗚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