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晉江文學城18
“你所考慮的問題，在千年前，人魚族已經教給了我答案。”
海洛斯的聲線，暗啞，冷冽，像結着冰霜的海鹽紅酒。
但此刻，他的聲音，竟摻雜上一絲滾燙的情.欲。
池執安微微睜大眼睛，耳根泛紅。
千年前，人魚族。
他所顧慮的種種，人魚們在千年前早已給他寫好答案。
……很難不讓人心動。
海洛斯作為人魚的利爪，只需要張開掌心，就能單手將池執安的雙手包住。
人類少年的雙手，被海洛斯握在掌心裏。
海洛斯夾雜了情/絮的聲音特別好聽。
“他們教我，一切都要尊重你的意見。”
“需不需要在銀河帝國里領結婚證，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就領，沒必要就不領，況且你沒到領證年齡。”
“生小奶魚這個問題，只要看你是否喜歡，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會無條件順應你。”
“和我結婚，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和疑問，主動權在你手上。”
池執安呼吸微滯。
很難想像海洛斯一條沒談過戀愛，母胎單身的魚，……會說出這樣的話。
——池執安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
他的名字，在人魚族傳說里出現過。
在傳說中，他是能夠拯救人魚族的救世主。但拯救的前提，是他願意與人魚王結合。
他與人魚族聯姻后，人魚族方才可擁有他的愛意，……才能被他拯救。
人魚族為了這場聯姻能夠實現，早早開始準備。
……比如，教導年幼的小人魚王，怎麼追求老婆。
海洛斯那時候和小魚崽一樣大。
小小一條，皮膚奶白，臉蛋圓溜溜，尾巴短短胖胖，包括尾巴的小身子只有九十五厘米，像一隻兩頭身Q版小魚。
說話帶着咿咿呀呀的小奶音，笨拙地遊動，一不留神會被海流沖走。
這樣小的幼崽，被人魚族們拉到課堂里，開始學習《人魚雄德一百條鐵律》、《血淚教誨：不守雄德沒有老婆》、《如何討老婆歡心》……
小幼崽一開始並不聽話，會在課堂的小板凳上哭出來，或者肚子餓把書吃了，吃完還非常囂張在老人魚面前，打一個響亮的奶嗝。
最後，他還是被人魚們逼着學會了這些知識。
對於如何喜歡一個人這件事上，小海洛斯被人魚們教得非常在行。
——可惜，課程結課的這一天，剛好是人魚族滅絕的那天。
老人魚教師們，沒能批閱完他考了一百分的人魚雄德卷子，沒能聽到他背下所有課本。
……沒能看見他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把所學的知識付與實踐。
人魚族滅絕後，小幼崽海洛斯孤零零來到銀河帝國，餓到蜷縮在小巷子角落，奄奄一息。
路過的野狗，咬掉了一口他的尾巴肉，肉墩墩的小尾巴變得血淋淋，白森森的骨頭露出。
小海洛斯哭得很厲害，他的尾巴變醜了，不帥氣，未來的老婆不會喜歡他了。
再後來，愛哭脆弱的人魚幼崽消失，取之而代的是冰冷、強大、神秘的帝國高層——“塞壬”。
他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
他認為，人魚族教給他的知識，永遠用不上，只會成為晦暗時光中沉澱的廢料。
但他沒想到，這些知識，竟然還有用上的一天。
——他有了喜歡的人。
池執安聽完海洛斯的話，臉紅到不成樣，支支吾吾道：“海，海洛斯先生，您……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
這是海洛斯突然向他求婚後，他所產生出的最大疑問。
“我與你只相識了不到一個月，而且我只是一名人類，比你弱小很多，可能承受不了與您結合。”
唯一特殊的地方，只有他對海洛斯有救贖任務在身。
海洛斯聽了少年溫軟的話語，低笑。
又是懷小奶魚，又是與他結合……
他不知這名看似單純的小人類，腦子裏裝了什麼。
海洛斯握緊對方的手，語氣溫柔。
“在人魚族的傳說里，我與那名叫池執安的人魚拯救者，契合度是100%。我看一眼他，就會愛上他。”
“人魚族裏的老傢伙們，非常相信這個傳說，天天教導我愛上他后，該怎麼追求他，怎麼與他結合，小奶魚該生幾條，分別叫什麼名字……”
“我一直不信這個傳說，直到我遇到了你，我才意識到傳說是真的。”
男人笑了笑，低啞的笑聲短促：“真沒想到，因為你，我也會有輸的一天。”
池執安：“……”
池執安意識到人魚蠱惑力的強大。
但他沒有真正心動，——就是世俗意義上想與海洛斯戀愛的心動。
他的“心動”，只是被海洛斯的某些話擊中了一瞬間。
池執安抿唇，“可是，我目前沒有對你產生愛情的感覺。唔，我不是不喜歡你，可能我只是沒開竅，或者太遲鈍了。”
“如果我和你結婚，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而是因為，我想讓人魚們獲得我的愛意，能擁有靈魂，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被人喜歡……同時，能讓你不再孤獨。”
“我這樣有目的的結婚，你能接受嗎？”
池執安覺得海洛斯不會接受。
在他的認知里，兩個成年人結婚，第一前提是互相愛戀。
海洛斯頓住，蹙眉，思索很久，慢慢道。
“能接受。”
“你不用喜歡我，我喜歡你就夠了。更何況，這樣的你，已經夠讓我心動了。”
這位小人類，溫暖極了，會全心全意對一個已滅絕的種族好，會想着讓他們擁有靈魂，想讓他們被更多人喜歡，……想讓人魚城重新熱鬧，讓他回到千年前的家。
池執安聽見男人的回應，眉眼一松。
“既然沒問題的話，我們……可以試着結婚。”
“但只用人魚族的方式結婚，因為帝國的結婚方式是到民政局領證，我沒到年齡，會被人趕出去。”
“人魚族是怎麼結婚的？按手印嗎？或者是請大家吃席？”
海洛斯一時不知如何和池執安說。
人魚族的結婚方式，非常……
他一條幾千歲的大人魚，都開不了口。
池執安眨眨眼，不明白海洛斯為什麼沉默了。
不知不覺，四周的海流，急促起來了。
海底的海流一會緩慢，一會急促，是非常正常的事。
但這次的海流，伴隨着巨大的轟隆聲。
……一群的密密麻麻泡泡，從一座巨大的礁石后滾出來。
轟隆聲源自它們。
它們本來躲在礁石后，結果被突然變急促的海流衝出來了。
池執安怔住，泡泡們，一直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泡泡們意識到自己被池執安發現。
它們沒有逃竄或躲藏，而是一顆又一顆，排成一列，像保齡球，整整齊齊地朝池執安認錯。
“啵……”
“嗚嗚啵。”
池執安看見它們道歉的場面，被偷聽的害羞心情瞬間煙消雲散，——太可愛了吧！
像做錯事的幼兒園寶寶，在小板凳乖乖排排坐，向老師認錯。
池執安對它們柔聲說：“沒關係。”
“啵~”泡泡們正想去擁抱他，突然注意到他的身邊，……有一條成年雄性人魚。
這條人魚的面龐，長得很像剛剛朝池執安求婚的壞男人。
——一看就配不上池執安！
泡泡們生前是人魚星里的小動物。
小鯨魚、小海豚、小螃蟹……
它們在人魚們的耳目渲染中，知道以後會有一名叫池執安的人類，會拯救人魚星。
誰都配不上池執安，只有學完了雄德知識的人魚王，勉為其難能配上他。
這條奇奇怪怪的陌生雄性人魚，滾一邊去吧！
池執安注意到泡泡在看海洛斯，他順勢介紹：“崽崽們，他是人魚王，海洛斯·塞壬。人魚族滅絕時，他只是一隻幼崽。”
“現在，他長大了，回來了。”
“我還要和他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