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晉江文學城16
池執安呆住。
他以為作為婚慶推銷員的海洛斯，會脫口而出：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婚慶公司，五險一金有保障之類的話。
……結果竟然是求婚。
這是不是婚慶公司推薦項目的環節之一？比如展示求婚話術。
這麼想，就解釋得通了。
池執安眨眨眼：“海洛斯先生，您是在推薦婚慶項目嗎？”
旁邊的護衛員完全拋棄掉職業道德，“鵝鵝鵝鵝鵝”地笑起來。
海洛斯意識到池執安徹底誤會他了。
他不知是哪個環節給小人類造成誤解。
他站起身，俯首，海藍色的狹眸，與少年平視。
隨即，他抬手，輕輕捏住少年尖潤的下巴，——在對方的唇瓣，落下紳士卻不失曖.昧的一吻。
池執安第一次被人親吻，眼睛猝然睜大，瞳孔微縮。
男人暗啞的聲音，性感到像帶有細微的電流聲，在他的耳邊近距離響起，讓他渾身酥麻。
“我的意思不夠明顯嗎？”
池執安慢慢意識到，海洛斯，真的在向他求婚。
他與海洛斯只認識了不到一個月。
在他印象中，海洛斯只是他的第一任救贖目標，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是在他家暫住的客人……
他連對方的職業、身份、過去，都是一知半解。
他甚至認為，海洛斯如果工作忙起來，他與海洛斯就不能經常見面了。
但，海洛斯卻突然對他求婚了……
他與海洛斯的感情認知反差，步子大到能扯到人的胯。
可是，他已經與人魚王有婚約了，他讓小魚崽偽裝成人魚王，與他履行婚約。
如果他以這個理由，拒絕海洛斯的求婚。
他用頭髮絲都能想到，海洛斯該會有多麼傷心。
雖然海洛斯的求婚儀式非常土味，但能看得出，他在很認真地準備。
這對於一個不清楚人類喜好的非人類，算是做得很好了。
池執安垂眸，被海洛斯親吻過的唇瓣，微微發燙，殘留着人魚獨有的海鹽味。
他柔聲道：“我……想一想。”
他這個偏向中性的回答，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90%被求婚的人，都是這個回答。
海洛斯聽見池執安的回答，頓了頓。
——他的藍眸，微微泛紅，冷白的臉頰，隱約泛起猩紅的魚紋。
這是負面情緒起伏，造成的力量外溢。
但是，海洛斯想到感情指導專家對他說過的話。
……如果你求婚後，你未來的老婆回答“我想一想”、“我考慮考慮”……這不是在委婉地拒絕你，他只是沒開竅，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
你千萬不要氣餒，只要再努力努力，就能有老婆了。
海洛斯冷靜下來了。
——但其他人全炸了。
鵝鵝鵝笑個不停的護衛員，笑到肚子疼，最後喘不上氣，只能發出咯咯咯的氣音。
李辛導演沒見過小年輕人求愛的大場面，手裏的保溫杯，哐哐哐地滾落。
躲在礁石後面偷看的泡泡群，見到心愛的人類被一個狗男人覬覦了，罵罵咧咧地想去攻擊，幸好被幾顆理智的泡泡攔住。
反應最大的，還是陳助理。
……他以為，塞壬會對池執安生氣，會侮辱池執安，會攻擊池執安，會把池執安置於死地……
——但他卻看見了塞壬向池執安求婚！
艷紅色的玫瑰飛船！火山爆發似的玫瑰雨！閃瞎眼的燈光！響徹整個海底的喜慶歌曲！
他一開始天真地以為，是婚慶公司的飛船誤入這顆星球了。
結果，塞壬真的從玫瑰飛船走下來。
塞壬被護衛隊簇擁着，走向池執安，——然後啪嗒一聲，單膝跪地，虔誠地對池執安進行吻手禮。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池執安深沉的愛！
陳助理快被塞壬的求愛閃瞎眼了。
陳助理越想越氣，嘴唇顫動，面部肌肉抽動，怒目圓睜，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顫顫巍巍，低頭，看一眼直播間。
直播間的流量，登上了帝國所有直播的top1。
——其中，有他一份功勞，他掏空自己的存款，為直播間買了最好的推薦位。
他本意想讓更多人看見池執安的狼狽，卻讓更多人，看見了塞壬對池執安的愛慕。
最後，他氣到上頭，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倒在了微型攝像頭的鏡頭前。
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多到看不清，密密麻麻在屏幕疊了一層又一層。
爆點太多了，觀眾們都不知道撿哪個來討論。
這是帝國高層之一、銀河系所有星球的擁有者——塞壬，在人們面前的第一次露面。
塞壬高大，俊美，冰冷，就算他穿着粉色西裝，銀髮被染成紅色，他仍像睥睨天下的海神。
人們想像不到，這樣的高位者，下一刻，竟然會虔誠地單膝跪地，向池執安求婚！
更令人震驚的，池執安get不到他的愛，以為他是婚慶推銷員！
就算後來解釋清楚了，池執安也只給了他一個不明不白的回應。
看來，這場婚事，是塞壬的單方面追求。
【塞壬好深情啊，嗚嗚。】
【小池真的不考慮一下他嗎？他很愛你。】
【大家都忘了特別土味沙雕的求婚過程了嗎，尷尬到我摳出他們的婚房了。】
【……樓上的為什麼要提醒我，腳指頭又開始動工了，捂臉。】
【喂，大家不要覺得尷尬的，尷尬的不應該是塞壬嗎。】
*****
池執安是被一道哭聲，從混亂中拽回現實。
哭聲奶聲奶氣，聲調非常熟悉。
……然後，他看見一隻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跌跌撞撞跑來。
小魚崽跑過來了。
小魚崽目睹海洛斯對池執安的求婚全程。
他哭成一個小淚人，小臉漲紅，小鼻子紅得跟小丑鼻似的，大眼睛蓄滿淚水，接連不斷地溢出，銀髮像貓兒似的炸開。
他不是被海洛斯的求婚感動哭。
而是被氣哭了。
池執安明明已經答應和他結婚！怎麼半路闖出一個不識好歹的攔路虎！
小魚崽沖向海洛斯，抱住比自己高了一米多的男人大腿，奶凶奶凶地嚷嚷起來。
“啊啊啊不許覬覦我的腦婆！他是我的腦婆！你滾開嗚嗚，壞蛋……”
小魚崽始終只是一隻幼崽。
他受不住這樣的委屈，那股奶凶的勁癟了下去，臉一鼓，唇一擰，又哭了。
海洛斯：“……”
海洛斯低頭，看向小魚崽。
人魚族滅絕時，海洛斯只是一隻懵懂的幼崽。
他不知道家長為他造出過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機器魚。
在他眼裏，小魚崽，只是一個與他有十分相似的小孩。
銀髮藍眸。
相似到不可思議。
海洛斯的眸色暗沉，微微顫動的長睫，透出他的緊張。
海洛斯一字一頓，解釋道：
“池執安，——你聽我解釋。我，海洛斯·塞壬，出生到現在。除了你，沒有與任何一名智慧生物，超過近於半米的近距離接觸。”
“我更沒有任何配偶。”
“這個與我一模一樣的小孩，不是我的幼崽。”
池執安聽了，頓時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魚崽與海洛斯長得很像。
然後海洛斯怕自己誤會小魚崽是他的孩子？？
“噗，放心啦，我當然不會誤會你。”池執安邊笑邊說：“我認識這個小孩，他是我的朋友……”
池執安一句話沒說完。
海洛斯的眸色，再次泛起紅光，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好幾個度，水流因他停歇。
池執安沒反應過來，突然被男人攔腰抱起。
海洛斯是人魚，就算現在是人形狀態，在海里的動作也非常快。
眨眼間，海洛斯把他抱到遠離人潮與遺址的地方。
這裏只有靜靜流淌的海水、一望無際的海底沙地。
一時間，池執安只能聽見男人的呼吸聲。
海洛斯在這裏變回了人魚形態，讓池執安坐在他的尾巴上。
海洛斯攬住他的后腰，不讓他從尾巴滑下來。
他沉聲道。
“為什麼。”
“你認識的小孩，會喊你老婆？還會阻止我對你的求偶？”
掩蓋不住的醋味，朝池執安湧來。
池執安的腦袋低垂，臉頰漲紅，無措的手指撥弄着對方尾巴的鮫紗。
“說起來很複雜……”
海洛斯耐心道：“沒關係，我慢慢聽。”
池執安支吾：“我之前認識了一名導演，他邀請我拍電影，並且答應了電影由我來構思。”
“……我想拍關於人魚的電影，讓滅絕的人魚文明重新被人所知，被人喜歡。”
“我想把人魚星球作為電影拍攝場地，然後我來提前探景，卻發現人魚星的所有生物，沒有消失，而是以泡泡的形式存在。”
“因為它們沒有靈魂，死後只能化身泡泡，在海底遊盪。”
“它們只有獲得人類的愛，才能擁有靈魂。”
“然後，我在人魚的古籍里查到，我與人魚王有婚約。”
池執安先前和海洛斯提過他有婚約。
但是，他說的是“與一名普通雄性人魚有婚約”，而不是“與人魚王有婚約”。
他考慮到了海洛斯只是一名普通人魚，在對方面前提人魚王這種高位者會不禮貌。
但如今，池執安只能實話實話了。
“要是我與人魚王結婚的話，就相當於與人魚星聯姻。人魚星的所有生物，就能獲得人類的愛了，能夠擁有靈魂……”
池執安一口氣說了很多，還是沒能說到重點。
他停下來，喘喘氣。
海洛斯淡聲說：“但是，那名小孩與人魚王沒有任何關係。”
池執安：“……”
這又得解釋小魚崽是機器魚，是人魚族給人魚王的求偶工具……
池執安乾脆說：“他與傳說中的人魚王長得像，我找不到人魚王，只能把他當作人魚王，以假亂真地與他結婚。”
海洛斯突然低笑一聲，笑聲短促、暗啞。
他貼近池執安，唇瓣與對方的耳廓相貼。
“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人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