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信任

停車棚，宋曜一邊取車，一邊跟鼠子討論。

【宋曜：看來一般的辦法不見效啊，鼠子，你覺得到底該怎麼追？】

【倉鼠懶得糾正稱呼了：給他送好吃的，帶他玩跑輪，給他送一個超華麗的籠子……】

【倉鼠瞅瞅宋曜，氣鼓鼓：你有沒有在聽啊！】

宋曜“噓”了一聲，只見沈慕寒走出教學樓，撐開黑傘。

果然，他還是用了那把傘。宋曜有些欣慰。

現在雨小了些，他盡量沿着街邊走，跟了一陣。

這種“跟蹤”的經歷對他而言可太新鮮了，他有點上頭。

想想又覺得不好，明明才說過絕對不跟蹤來着，正準備離開，竟看到一群打扮奇異的流氓圍住了沈慕寒，將他逼進小巷，很明顯來者不善。

宋曜努力聽牆角：

流氓A：這不是沈大明星么，一個人呀？

流氓B：據說你傍上富婆啦，一晚給多少？說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流氓C:那富婆也是可憐，就純肉.體交易你們懂嗎，他的那些歌都是富婆找人寫的呢！其實他是個同性戀！

流氓D:那感情好，他這副皮囊好看得緊，看得我都心跳加速呢，乾脆咱把他帶回去玩玩吧，免費的哦。

沈慕寒淡漠地掃了一眼，一共五個人，都是些新面孔。

但凡調查過他，都不敢這樣膽大包天地用流言蜚語招惹他。上一次招惹他的，被他打進了醫院。

他稍稍鬆了松筋骨，在腦海中快速模擬了一遍，該利用什麼武器，該用什麼招式和角度，如何最快將這五個人依次摁在爛泥中。他只是需要提醒自己，要自控，不要鬧出人命。

就在此時，所有人都聽到了清脆的鈴鐺聲。

“讓一讓讓一讓！”一聲叫喊。

小混混們回頭，就見一黑髮少年騎着自行車衝進小巷！

流氓們生怕被撞，趕緊躲在兩邊。

少年經過沈慕寒時，拉了拉他：“上來！”

正打算開大的主角被懵逼地拉上後座，被他載走了。

流氓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哪裏還追得上，簡直氣得跳腳。

自行車穿梭在雨水中，沈慕寒：“你過來幹什麼，我明明——”

宋曜：“我最看不慣鬥毆了，一群不學無術的未成年，有本事單挑啊，竟然一群人欺凌一個！我剛剛已經報警了，派出所就在旁邊，警察叔叔會找他們談心的。”

沈慕寒感覺有些好笑：“說的好像你是個長輩。”

我就是啊。

宋曜補充道：“你本來身子骨就弱，要是真被他們打了，那還得了！”

沈慕寒的嘴角顫了顫：“身子骨……弱？”

說到這個，他突然諷刺一笑：“也對，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是娘娘腔么？”

沈慕寒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娘娘腔”這三個字。

果然，原主幼稚園小學時期罵他欺負他的事，他都記得。

趁着他頭頂上的好感度還沒減少，宋曜趕緊道：“小時候我有眼無珠，什麼都不懂還亂說話，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我知道你很厲害的，特別特別有男子氣概，你畢竟是這個世界的神，是主角，不過不用把精力浪費在那幾個垃圾身上！”

沈慕寒停頓了片刻，才道：“……什麼神、主角，莫名其妙。”

雖然看不見，宋曜倒是清楚地聽到倉鼠的報喜聲。

【恭喜，神明好感度+3%，現在總好感度4%。理由：這傢伙的出現，制止了一場沒有意義的鬥毆。】

好感度增加了，宋曜心情好得很，不過他也知道，如果他剛才不亂講話，好感度一定會加到5%以上。

而坐在後座的沈慕寒，心情卻越發糟糕。

他突然問：“剛才那些傢伙說的話，你信嗎？”

看來，他知道宋曜都聽到了。

所謂的那些話，不外乎就是沈慕寒的黑料，其實宋曜在微博已經看到過不少了。

宋曜悠閑地踩着腳踏：“嗯，他們說的那些，也不過就是黑料的冰山一角啦，什麼你被四十五歲的王老闆包養，你從初中開始賣身，詞曲是抄襲的啦，是王老闆找人寫的啦，你早戀啦，經常挑事打架鬥毆啦……”

沈慕寒臉色更難看了：“閉嘴。”

宋曜笑得身體有些發顫：“這些，我一個字都不信。”

沈慕寒愣了愣：“為什麼？”

宋曜：“因為我了解你，知道你是清清白白的。你是一個全靠勤奮、才藝、顏值和機遇成長起來的大明星，他們黑你，只是因為嫉妒你。”

“你是在做夢嗎，大明星？”

宋曜篤定地說：“我相信你會成為大明星。”

宋曜看不到，沈慕寒第一次因為他的話彎了下嘴角。沈慕寒感到不可思議，除了父母，這是第一個能夠全心全意信賴他的人。而這樣的人，竟然是他最討厭、最厭惡的變態。

雨下得更大了，宋曜騎得飛快：“其實，要是大家都討厭你，我還挺開心的。”

沈慕寒微微挑眉。

宋曜仰頭享受着雨水的衝擊：“這樣的話，你就會發現我是唯一真心喜歡你的粉絲，你對我的好感度一定會蹭蹭蹭往上漲。”

幾乎沒有停留，宋曜聽到鼠子的歡呼聲。

【倉鼠：哇哦，沈慕寒好感度+5%，原因：獨有的信任。】

【倉鼠：沈慕寒好感度+3%，原因：小小的感動。】

【倉鼠：現在總好感度12%，獲得一次抽卡機會，是否選擇現在抽卡？】

【宋曜：回去空了再抽。】

這雨完全不願意停，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

好機會！

宋曜循循善誘：“雨太大了，前面就是我家，你先去躲躲雨，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

當沈慕寒踏入宋曜家門的時候，宋曜感覺不可思議。今天他可真順，這麼快就把主角拐到他家了！

宋曜父母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很熱情地迎接沈慕寒。明明沈慕寒只是過來避避雨，他們已經打算讓他留宿了。關於兒子迷戀上一個同性的事情，他們一開始反對，後來妥協了，而現在，親眼看見這個男生后，又會覺得：天哪，這是模特兒嗎？是不是明星啊？臉怎麼這麼小？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儀態可真好，還這麼有禮貌，聲音還好聽，怪不得兒子這麼痴迷！

宋父宋母十分熱情，宋曜看得出沈慕寒有些拘束，和父母寒暄一會兒，便將他帶入自己的房間。

宋曜看着渾身都被淋濕的沈慕寒，有些心疼：“唉，結果你還是淋濕了，你本來就容易生病，趕緊去沖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想着沈慕寒的顧慮，他又補充幾句：“浴室我前幾天才打掃過，浴巾和衣褲我都給你準備新的，絕對不臟。”

沈慕寒：“我沒嫌臟。”

宋曜笑了笑：“那就好，來，我教你怎麼用。”

他帶沈慕寒走進浴室，詳細地告訴他用什麼洗髮水、沐浴露等等。

沈慕寒感嘆：“我怎麼感覺我們不像是同齡人，你像是我大哥。”

……宋曜這才意識到，他總是不自覺地用對待弟弟的那套對待沈慕寒。

宋曜打哈哈：“我話太多了，抱歉，你先洗吧，我把衣物放在門口，有什麼需要叫我。”

其實，讓沈慕寒在一個長期跟蹤騷擾他的變態家洗澡，他是有些不放心的。

脫衣服時，會擔心這個變態會不會在外面窺伺，鏡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這種擔心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可是，沒有任何異常。

他能清楚地聽到宋曜的腳步聲。

宋曜闔上浴室門后，便去衣櫃拿衣物，放在門口跟他說了一聲，離開了。

毛巾、衣褲確實是新的，標籤都沒有撕。

衣服對沈慕寒來說略小了些，褲子有些緊，褲腿有些短，不過也還好。上面有種淡淡的香味，和洗髮露是一個味道，類似於，佛手柑。越聞越好聞。

走出浴室，宋曜還沒回來，沈慕寒第一次仔細打量他的房間。

乾淨、簡單、整潔。

在他的印象中，像宋曜這樣的變態，可能房間裏都是他的東西，牆上貼滿了他的照片，然而，一張都沒有。

他鬆了一口氣。

宋曜在父母房間沖了個涼，端着豐盛的水果走進房間。他有些慶幸，當他第一次回家時，有抽時間好好收拾房間，把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那些“戰利品”都收到床底了，否則，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請攻略對象進他的房間。

當他走進房間時，剛好看到站在窗前的沈慕寒。

他身穿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襯衫沒有系紐扣，露出了大片皮膚。

宋曜有些吃驚，在他心中，沈慕寒整體還是比較纖細的。可是沈慕寒這胸肌、這腹肌……要是被班上的女生看了，一定會流鼻血的。不過，這不科學啊，說好的病弱設定呢？

“你有專門練過嗎？”宋曜問。

沈慕寒慢慢系紐扣，將充斥着力量感的皮膚封鎖：“小時候身體不好，後來一直在加強鍛煉，現在那些毛病好得差不多了。”

其實宋曜之前也看過沈慕寒肌肉流暢的手臂了，只是一直以來的固有思維，讓他仍然將沈慕寒與“病弱”掛鈎。

原作不是說成年他才徹底好嗎？

嗯，十七歲，也差不多了……

宋曜是真有些羨慕沈慕寒的身材了，他自己的身體永遠都是精瘦、偏薄的狀態，怎麼都練不出理想的胸肌和腹肌。他現在腹肌也就三塊罷了。

他實在忍不住諮詢對方，怎麼才能練出這樣的身材，遇到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便拉近了距離，一邊吃水果一邊討論得熱火朝天。

從鍛煉，聊到遊戲，聊到音樂，兩人都有些意外，他們共同話題還不少。

在聊天的過程中，好感度有所增加：

【神明好感度+3%，現在總好感度15%。理由：很意外，聊得來。】

雨停了，沈慕寒本來想回去，無奈宋父宋母太過熱情，硬要留着他吃夜宵。這夜宵吃完，都十點過了，乾脆留宿。

晚上十一點，宋曜睡床上，沈慕寒睡地鋪。

宋曜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怎麼能讓神明睡地鋪呢？

不過神明睡床確實也不大好，他自己也不願意睡別人的床。

沈慕寒一邊刷手機，一邊道：“宋曜，你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宋曜的全名。

宋曜：“哪裏不一樣？”

沈慕寒：“以前你看我的眼神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渾濁、冒犯，我一個反應就讓你做出誇張的舉動。而現在不一樣了。”

宋曜的神經微微繃緊，繼續聽他說。

“現在你的眼神，很乾凈，也有分寸。你會主動留有距離。”

宋曜鬆了一口氣，還好對方沒有懷疑他內里換人了。

他微笑：“上次的事讓我長教訓了，我發現做人還是得有臉有皮，所以，我只是變成了理智粉而已，理智粉再怎麼喜歡偶像，都不會讓偶像困擾的。”

沈慕寒偏頭看着宋曜，問：“你……為什麼成為了我的粉絲？”

為什麼呢？這個原主最清楚。

宋曜便狡黠地回答：“如果你感興趣，可以翻翻我給你寫的小作文。”

沈慕寒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詭異。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宋曜打算關燈，床榻晃動時，卻聽見什麼倒塌了。

沈慕寒問：“什麼塌了？”

宋曜心叫不好。

他真不該讓沈慕寒睡地鋪，那些照片、戰利品都被堆在了床下！

而現在——

那些被原主製作成海報的偷拍照片涌到了正主跟前！

沈慕寒提起一張，照片里的他正在思考着什麼，無意識地舔着嘴唇，舌尖紅潤。很顯然偷拍的，有些糊。另一張十分清晰，那上面是放大了的、他望着窗外的模樣，衣袂和髮絲舞動，那張臉乾淨得不像話，半眯的眼中似乎映着滿園春色。

宋曜：“……”

沈慕寒：“……”

宋曜默默收拾，心想真該把這些都扔了，堆床下做什麼！沈慕寒之前還專門盯着他把那些偷拍照片依次刪掉，結果現在，這些照片竟然被放大做成海報了，他得多生氣呀！今天本來挺順的，結果鬧出這事，好感度不會都白加了吧？

就像在打闖關遊戲一樣，好不容易獲得的積分可能沒了，宋曜有那麼一點惱火。

在正主發火之前，他學着原主的模樣，露出慌亂的表情，戰戰兢兢地說：“對不起，髒了你的眼，我現在就把這些全都扔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

沈慕寒竟然抓緊手中的海報，沒有交給宋曜。

沈慕寒：“不難看。”

宋曜：“？”

宋曜親眼看見，在這種情況下，沈慕寒頭頂上的好感度不僅沒有下降，竟然還一下子漲了5%！現在總好感度20%，獲得了兩次抽卡機會！

沈慕寒觀賞着宋曜臉上的慌張，心情竟有些愉悅：“你還是那個變態呢。”

“好不容易做成海報了，留下來吧。”他說。

兩人將海報重新推進床底，沈慕寒背對宋曜縮進被窩裏，打了個哈欠。

“晚安。”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