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藍依星每天都待在陳永財給他安排的宿舍里，時間到了會有阿姨給他送東西吃，陳永財也偶爾會來跟他說說話，他的人身自由也沒有被限制，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
可再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藍依星多多少少還是會感覺到寂寞，就連一個人出門也不敢，害怕會走丟。
要是小粉還在的話........
藍依星躺在床上抱緊被子，懷念起自己在海中唯一的朋友。
忽然，他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
小粉！對！小粉啊！他的小粉還在海里等着他呢！
當時他們說好了，等他上岸了，穩定下來了，就把小粉帶回來！
現在也算是穩定了吧？在藍依星的世界觀里，只要有地方住不用被風吹雨打就算穩定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藍依星看着窗外，他抬頭吸了吸鼻子，找到了距離這裏最近的海水在哪裏。
人魚的嗅覺其實並不算太出色的，他們只是本能得對一切有關海的事物靈敏而已。
藍依星來到海邊，這個時候沙灘上的人並不算太多，水中也只有那麼稀稀拉拉幾個人。
藍依星的想法非常簡單，他先裝作是普通下水玩耍的人類，一點點往深水區挪動，然後趁着沒人時直接鑽進水裏！
人魚在水中的速度不用多說，那些在水中遊玩的人估計連他尾巴的顏色都看不清。
藍依星在一個小角落脫掉鞋子，來不及感受海水冰爽的觸感，趕緊往深水中走去。
上次只是接觸到了人類自己調至出來的水，尾巴的鱗片就已經那麼快冒了出來，這次可是真正的海水！
當海水沒過藍依星的腰間時，他就幾乎已經感受不到腳掌踩在沙子上的觸感了，藍依星知道他的下//半//身已經變回了大尾巴！
好！趁着沒人之間鑽進水裏——
“你怎麼在這裏？”
藍依星：“！！！”
他都已經馬上要鑽入水中了，白君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
藍依星：“你——”看沒看見這裏有條人魚？
“你是來游海泳的？”白君文在藍依星自爆狼人之前開口，他看一眼對方身上這套完完全全跟海邊沾不上半點關係的衣服，“你就穿着這個下水？”
“我，啊，對，我只是來看看，對，來看看的。”藍依星僵硬地撤出一個笑臉，跟自然是一點邊兒都沾不上。
白君文見過藍依星好幾次了，他知道對方的笑不是這樣的。藍依星每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彎彎的，淡藍色的瞳孔中滿滿都是站在面前人的影子，嘴角自然上揚，充滿着活力。
“你是腿抽筋了嗎？”白君文腦海中立刻出現各種各樣在水中可能會遇見的突發事故，這些知識已經印刻在他的靈魂之中，“還是被海洋生物咬傷了？讓我看看——”
“不行！”藍依星趕緊拒絕。
白君文有些惱怒：“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水中完全可以要了你的命！給我看看！”
藍依星不知道白君文為什麼忽然這麼凶，他又急又緊張，眼睛眨巴了兩下，水汽在眼眶中聚集：“嗚，我沒事，真的沒事嗚——”
如果可以他也真的很想抬腿給白君文看打消對方的顧慮，可他現在沒有腿了，只有一條大尾巴嗚。
這個時候來海邊遊玩的人本來就少，藍依星和白君文兩個人站在水中又靠得很近，本身就會讓周圍的人多看上幾眼，再加上藍依星眼淚汪汪推搡着面前這個高他不少的壯漢，不少正義人士已經在準備來英雄救美的路上。
藍依星現在就是騎驢難下，甚至他覺得如果再在這裏跟白君文耗下去，明天淺海區突顯人魚的消息就得傳遍大街小巷了！
祖祖輩輩那麼多人魚都完成了上岸遊歷，這樣的新聞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不行不行，堅決不能當第一個！
“啊！快看啊，你身後的海里好像有人魚！”藍依星誇張地捏着嗓音，睜大眼睛指着白君文身後的海域。
“什麼？！”白君文猛地轉過身去，二話不說，直接潛入水中。
藍依星：“.......”
這、這就成了？
藍依星剛開始還有點不敢置信，隨後立刻感嘆自己果然是個小天才！
事不宜遲，藍依星趁着白君文視線被轉移開的空隙，自己也趕緊鑽進水裏，全速游向遠處的深海。
白君文着急潛入水中，他聽到有人魚的消息后實在是太興奮也太着急，連游泳眼鏡都沒帶。鹹水刺得他雙眼通紅，可他依舊倔強又堅持地睜大眼睛仔細尋找。
忽然之間，一抹亮麗的藍色從眼前劃過，白君文驚喜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一抹冰涼又神奇的觸感從掌心劃過。他想要繼續往前追去，可眼睛已經到達了極限，選擇自我保護關閉了。
無奈，白君文只能先往上游去離開水面。
他獃獃地站在那邊，低頭盯着掌心。
剛才那是什麼？那神奇的觸感，有點冰涼絲滑，是他平生中從未遇見過的。
那難道真的就是——人魚嗎？！
白君文帶上游泳眼睛，再次潛入了水中。
這是第一次，他們離得如此之近，一定會找到你的！
此時已經游進深海層的藍依星，抖了抖尾鰭。
藍依星：是哪個gai溜子抓了他的尾巴？
***
當藍依星從海中回來后，已經是晚上了，海邊早就沒有了人。
回到海底世界后，他沒有多做逗留，小粉自從自己離開后一直都在自己曾經的住所人魚公寓周圍徘徊。
藍依星隨手賣了一個水族世界的玻璃箱子，讓小粉坐在裏面，自己抱着箱子就回來了。
他擔心自己離開太長時間陳永財找不到自己會着急，一路上真的一刻都沒敢多耽擱。
穿着濕漉漉的衣服回到公司宿舍，還沒等到房間，藍依星就看見在陳永財站在門口跟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說話。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很嚴肅的樣子。
藍依星努力聽着他們的談話。
“幸好發現及時，不然可能人真的回不來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知輕重的........”
“是是是，等他醒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醫生辛苦了。”
“辛苦不算什麼，只是這樣的情況不能再發生了。”
“是是是！您囑咐的是。”
當藍依星到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對話好像已經進入了尾聲，他能聽見的也就只有這麼點內容了。
藍依星走上前去：“老闆......發生什麼事了？”
陳永財見藍依星回來了，還沒等高興就察覺到他渾身濕漉漉的，好像也是才剛從水裏出來，陳永財忍不住談了一口氣。
“我這輩子到底怎麼了，怎麼就偏偏跟水杠上，我的發小天天泡在水裏，就連我新簽約的人也是.......”陳永財搖搖頭，“罷了罷了，回來就好，你先去換一身衣服，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藍依星乖巧點頭：“好。”
他覺得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老闆一直都是一個嘻嘻哈哈很開朗很樂觀的人，可從剛才到現在，他的臉上完全沒有了笑容。
藍依星回到房間，把小粉放在桌子上，小聲安慰它讓他不要着急，自己等一會兒就回來，然後火速換了一身乾爽乾淨的衣服。
天知道剛才他是怎麼回來的，衣服沾滿了海水黏在皮膚上，褲子下的雙腿已經佈滿了鱗片。
換好了衣服，藍依星出門去找陳永財。
陳永財：“君文他剛剛溺水了。”
藍依星有點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他在海里游泳，舊傷複發，幸好被海邊的救生員看見，這才救了回來。”陳永財嘆了一口氣，然後失笑，“說起來也真的是諷刺，一個拿盡了幾乎所有游泳獎項與榮譽的人竟然差點被水給淹死。”
陳永財沒有說的一些細節是，救生員是在略深的海域發現因為肩膀傷痛複發失去平衡的白君文，因為他出事的地方離岸邊已經有一段距離，是三個救生員同時出動才把人帶了回來，也幸好白君文專業知識到位，在發現身體異常后吸入一大口空氣，然後放鬆身體，靠着水的浮力浮在水面上爭取到了救援時間，換成是別人估計等救生員到的時候已經涼涼了。
藍依星感覺到一絲心慌，問：“為什麼他會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水對於人類而言難道不是致命的危險嗎？”
一提到這個原因陳永財就氣得不行：“人家好不容易把人給救上岸，感謝是感謝了，結果第二句話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他說他還要回去海里，去找他的什麼美人魚，還說自己真的親眼看見了，你說他這是不是游太多泳腦子進水了？”
藍依星：“！！！”
在聽到陳永財提起人魚的那一瞬間，藍依星只覺得背後背後發涼，再有的就是無盡的愧疚：“你說....他是因為在水裏看見了人魚想要去找人魚，才會去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導致舊傷複發的？”
陳永財：“概括來講的話，也是這麼個意思。你就說說傻不傻吧！”
藍依星：“........”
不，不是他傻，是自己.....是自己的話才讓白君文陷入生命危險的。
藍依星焦急地問：“他現在在哪裏？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他就在你旁邊的宿舍里。”陳永財指着隔壁一扇門，“哦對了，你記得把這個東西放在他床邊，他醒了看不見估計又得鑽進水裏了。”
陳永財從口袋裏抓出來了什麼東西，攤開手。
就是那條白君文無比珍惜寶貴的珍珠項鏈。
藍依星拿着它，不知為何心中對它止不住萌生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