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2
早飯得了時,姜知意問道:“要麼把飯送進來,你在屋裏吃吧?”
沈浮知道她是怕他身上有傷不方便,可他若是在屋裏吃,她多半也要陪着,那就不能和家人一起吃飯了。
他固然盼着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但她好容易才能一家團聚,他不能那麼自私,讓她一再為他犧牲。“不妨事,我與你一道去吧。”
飯擺在正房西間,沈浮慢慢走着,想起從前大年初二與她一道回門是在正堂設宴,那是待客人的禮數,和離后偶爾與她用飯,都是在小花廳,那是接待親近朋友的地方,如今的正房西間是他們自家人一起吃飯的地方,他終於能在那裏吃飯了。
這條路走了好久,那麼多彎路岔道,他終於走到了正確的地方。扶着姜知意的手又攥緊些:“意意。”
“嗯。”姜知意側過臉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沈浮低眼,帶出淡淡的笑,“餓了。”
其實不怎麼餓,躺了這麼多天,吃藥比喝水都多,並沒有什麼食慾,然而他得多吃些飯,他眼下的身體這麼破敗,只會拖累她,他得好好吃飯,儘快把身體調養好,不能總讓她照顧。
進去屋裏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沈浮鬆開姜知意,向著姜遂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見過侯爺。”
姜遂點點頭,沒有說話。
沈浮能感覺到他的冷淡,姜遂對於他能不能徹底改過大約還存着疑慮,他還得繼續努力。轉向林凝又行了一禮:“見過夫人。”YUShUGU.COm
林凝的態度和煦得多:“坐吧。”
邊上姜雲滄站起來,一言不發拉開椅子扶着姜知意坐下,沈浮揀了最下首的位置,挨着姜知意坐下了。
飯菜很快擺起,姜家的早飯很豐盛,有肉有菜還有各色葷素點心,滿滿地擺了一桌,大米粥里加了百合、山藥、枸杞,帶着微微的甜口,沈浮看見姜知意盛了大半碗,吃得香甜。
這讓他恍然想起,她一向是愛吃甜的,因為他不愛吃甜,所以她為他準備的早飯一向都是鹹粥和各色湯羹為主,整整兩年時間裏,她連吃飯都全是遷就他的口味。
這樣瑣碎細緻,日復一日的體貼照料有多麼難,而他報答她的,連萬分之一都不到。沈浮夾了個千層油糕放進她碟子裏:“吃這個。”
她愛吃這個,他記得的。姜知意夾起來向他一笑:“謝謝。”
麵皮鬆軟清甜,一層層夾着松子和紅綠絲,咬一口,甜軟的滋味縈繞舌尖,姜知意夾過一個薺菜餡的小餃子:“你嘗嘗這個。”
他愛吃咸口,愛吃新鮮剛下來的果蔬,她也都記得。
沈浮看見她粥碗空了,丫鬟正要來添,沈浮連忙拿起來:“我來。”
起身向砂鍋里盛了小半碗放在姜知意麵前:“每次少盛點,時時都能吃熱的。”
對面,林凝夾了一塊烤肉給姜遂,含笑瞟了一眼,示意姜遂去看,姜遂搖搖頭。
這樣親密的舉動那兩年裏他從不曾見過,每次回家吃飯沈浮總擺着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吃完立刻就走,那時候他就暗自心疼女兒,如今看來雖是好了點,但他還記得當初和離時姜知意寫的那封信,字字泣血,他一個多年征戰沙場的漢子,拿着那封信翻來覆去一整夜都沒睡着,早晨起來眼都是紅的,如今看起來沈浮似乎是改了,但他不很放心,還想再看看。
沈浮也在吃粥,他很少吃甜粥,但這個粥的甜味並不很重,想來是沒額外放糖,只是食材本身帶着的清甜滋味。桌上就這一種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但他想,這樣很好。
從前她什麼事都以他為主,從來都是將就自己的喜好,如今她不再委屈自己,不再用他的喜好來決定一切,這樣很好。他也希望她這樣。
那個全心全意為了另一人的讓他來做就好了,她該歇歇了,他來照顧她。
忽地聽見林凝問道:“夜裏睡得可還好?”
沈浮連忙放下湯匙站起來,待嘴裏的粥咽下去了,這才答道:“睡得很好,有勞夫人動問。”
“坐下說吧,你身上有傷不方便,不用起來。”林凝點點手,“都自家人,不必這麼客氣。”
她含笑看了眼姜遂,姜遂又搖頭,不過比起剛才,幅度小了很多。
眼前的沈浮謙恭有禮,處處是新女婿上門對待岳父岳母的態度,比起從前那個冷淡倨傲的人,變了不少。
姜知意搭了把手,沈浮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了。行動的確不太方便,抬抬手就會撕扯到傷口,一陣陣的疼,但心裏是歡喜的,足以拋開這些傷痛,讓他滿心滿眼都是滿足。
這樣親密的一道起床,一道吃飯,他夢寐以求了太久。
“嘗嘗這個。”姜知意舀了勺香椿拌豆乾,放在他碟子裏。
沈浮愛吃這個,年幼時每到春天,他總是偷偷去摘香椿嫩芽,焯水撒鹽腌起來能吃很久,配粥下飯都好,如果能弄到幾個雞蛋一起炒了煎了,或者弄些香乾切碎了一起拌,那就是更是難得的美味了。
這些事他從不曾對人說過,但她那麼細心,他多吃一口多加一筷子她就記住了,將他的口味摸得清清楚楚。
比起她的,他做得太少了,以後。
飯桌上並不很安靜,姜遂和林凝時不時說幾句話,也會問他們要不要再添飯添菜。沈浮看見姜遂給林凝夾了幾回菜,林凝也給他夾,看見姜雲滄把鹹鴨蛋的蛋黃撥出來給姜知意,自己吃蛋清,看見姜知意把那碗燒肉一半撥給姜遂,一半撥給姜雲滄,她自己並沒有吃,她早飯不愛吃葷腥,不過姜家的男人們都是上陣殺敵的武人,一日三餐都要有肉食才行。
“謝謝。”
麵皮鬆軟清甜,一層層夾着松子和紅綠絲,咬一口,甜軟的滋味縈繞舌尖,姜知意夾過一個薺菜餡的小餃子:“你嘗嘗這個。”
他愛吃咸口,愛吃新鮮剛下來的果蔬,她也都記得。
沈浮看見她粥碗空了,丫鬟正要來添,沈浮連忙拿起來:“我來。”
起身向砂鍋里盛了小半碗放在姜知意麵前:“每次少盛點,時時都能吃熱的。”
對面,林凝夾了一塊烤肉給姜遂,含笑瞟了一眼,示意姜遂去看,姜遂搖搖頭。
這樣親密的舉動那兩年裏他從不曾見過,每次回家吃飯沈浮總擺着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吃完立刻就走,那時候他就暗自心疼女兒,如今看來雖是好了點,但他還記得當初和離時姜知意寫的那封信,字字泣血,他一個多年征戰沙場的漢子,拿着那封信翻來覆她,有念兒,他必須把身體養好,長長久久地守着他們母子。
“我記得有個傷后調養的歸虛膏用起來不錯,我手頭沒有了,雲滄,你那裏還有嗎?有的話找出來先給他用。”姜遂問道。
武將人家,治傷的葯都是常備,還有許多祖上傳下來的秘方,這個歸虛膏就是姜家的秘方之一。姜雲滄抬頭,悶着聲音:“還有,吃了飯我就去找。”
沈浮向他拱手:“有勞兄長。”
姜雲滄一陣氣悶。從前口口聲聲叫他姜將軍,如今改口倒快,兄長兄長,誰要做你兄長!餘光里瞥見姜知意扶住沈浮的胳膊慢慢放下,她是怕他抬手時拉扯到傷口,她總是心細得很。
姜雲滄狠狠咬一口饅頭,將苦澀一起咽下。她喜歡就好,反正他無論如何,都是為了讓她歡喜。
“意意屋裏還有念兒,小孩子身體弱,聞不得氣味,你吃藥換藥的都在一起也不方便,還是挪到廂房住吧。”姜遂又道。
他沒有趕他走,沈浮歡喜着:“是。”
早晨起來沒看見念兒他就猜到了,大約是他渾身藥味兒太熏人,姜知意讓乳娘帶着孩子出去了。雖然不舍,但這樣才是最好的,他用着葯,傷口有時反覆還會出血,他也怕熏到念兒,熏到她,搬去廂房是應該的。
能留在這裏,留在她身邊,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姜遂沒再多說,他吃得快,很快就吃飽了放下筷子。他並沒有離開,依舊留在飯桌前吃着茶偶爾說幾句話,沈浮明白,他是要陪着吃得慢的妻子和女兒一起。
原來正常的人家是這樣相處的。沈浮想,他也要做這樣的丈夫,這樣的父親。
簡單平常的一餐飯,不緊不慢吃完,各人漱了口洗了手,沈浮看見姜遂先站起來,跟着扶起林凝。沈浮下意識地也站起來,伸手來扶姜知意。她起來的比他快,伸手扶住了他:“你慢些。”
姜遂與林凝並肩先走了出去,沈浮扶着姜知意跟在後面,院裏太陽照得正好,樹木長了新葉,綠油油的,迎春和棣棠開着一叢叢嬌黃的花,薔薇長着粉嘟嘟的花苞還不曾開,隱隱散發著香味,她身邊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沈浮覺得渾身暖洋洋的,懶洋洋的,慢慢地跟着她往院裏去。廊下乳娘抱着念兒正在曬太陽,念兒看見了爹娘,揮舞着小手,咯咯地笑。
手滑下來,握住姜知意的手,十指交叉扣緊了,沈浮拉着姜知意往廊子跟前去,想抱念兒,又被她止住,她抱過來與他並肩坐在暖陽里,他們腿挨着腿,肩並着肩,念兒在她懷裏,也在他懷裏,烏溜溜的黑眼睛看看她又看看他,笑得更響了。
風吹着,太陽照着,花木清香着,餘生那麼長,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