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偷親可恥,但好使!
面前的男子頭戴銀邊鑲藍寶頭冠,繁複華麗的衣袍上綉着奇異絢麗的花紋,衣領上一圈毛茸茸的銀色狐狸毛。
俊美的臉龐透着一抹邪魅,右耳耳垂下的墨藍色寶石微微晃動。
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這氣質與氣勢完全像另一個人一樣。
樊狂見高禧諳真的認識這個聖闌王,也不好繼續打攪他們。
「二位慢聊,孤就不打擾了。高娘子,孤隨時都在。」
卧室門應聲而關。
高禧諳僵直着身子,十分局促的看着聞人琢。
「聞人郎君……啊不,聖闌王,請坐。」
「高娘子不必拘禮,還是喚我聞人郎君便可。」
聞人琢一揮衣袍,坐了下來。
「聞人郎君,你怎麼突然變成敦黎國的聖闌王了?」
「我本就是敦黎國的七殿下,之前隱瞞身份與你們相識,實屬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高娘子暫時替我保密。」
「哦,原來是這樣,聞人郎君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高禧諳其實與聞人琢並不是很熟。
先前他們幾個在笑春風吃過一回飯,後來便很少見面了。
說實話,聞人琢來看望她,她是萬萬沒想到的。
不過,聞人琢一直愛慕着湛星瀾,或許他是愛屋及烏吧。
這樣也能勉強說得通了。
聞人琢看着高禧諳渾身上下遍體鱗傷,心裏滿滿都是負罪感。
若不是因為他,高禧諳也不會傷成這個樣子。
所幸高禧諳還活着,否則他的餘生都將不得安寧。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在冗長的沉默之中各自思索了許久。
察覺高禧諳的表情有些局促,聞人琢立馬起身說道:「高娘子,你安心養傷,我先告辭了。」
「聞人郎君慢走。」
高禧諳鬆了口氣,目送着聞人琢離開了房間。
不一會兒,樊狂走了進來。
「高娘子,該換手上的葯了。」
「這幾日煩勞樊大哥照顧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高娘子救了我一命,我理當好好照顧高娘子以作報答。」
樊狂熟練地為高禧諳解開了手上的紗布,動作溫柔至極,高禧諳幾乎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疼痛。
「樊大哥千萬不要這麼說。」
高禧諳原以為樊狂會問聖闌王來看望她的事,可直到換完葯,樊狂都對此事閉口不言。
若換做是湛墨北,他一定會問東問西的,非要問出個一二三來不可。
高禧諳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把樊狂和湛墨北放在一起作比較的呢?
她搖了搖頭,將方才的胡思亂想一掃而空了。
樊狂見狀立馬關心道:「高娘子,你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覺得頭有點疼。」
高禧諳話音剛落,一雙溫暖的大手便捧住了她的腦袋。
那一瞬間,高禧諳僵住了,甚至連她的呼吸都是停滯了。
溫暖有力的指腹揉動着她的太陽穴。
這麼近的距離,她幾乎能聽到樊狂的呼吸聲。
而就在這時,站在門外的湛墨北透過門縫剛好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緊握的雙拳被他捏得「嘎啦嘎啦」作響。
除了腦袋裏只有嗡嗡的迴響,他什麼也聽不到。
他的結拜大哥與他心愛的女子,此時此刻正共處一室,親密曖昧地坐在
一起。
漸漸地,他好像恢復了聽覺。
屋內兩人的對話也傳入了他的耳中。
「對了樊大哥,今天除了聖闌王之外,可還有人來過嗎?」
「高娘子,從你蘇醒過來到現在也不過一日半的時間,你已經問了我這個問題十二遍了,你是在期待什麼人來看你嗎?」
樊狂試探一問。
湛墨北停滯了呼吸,滿含期待地等着高禧諳的回答。
「我不過隨口一問。」
聽到這個答案,湛墨北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看來高禧諳果真不喜歡我了,也對,我對她遠不及樊大哥對她那麼溫柔細心。她的身邊已經有了樊大哥,怎麼還會希望我來呢?】
湛墨北鬆開了被他攥得殷紅的拳頭,落寞的轉過了身。
既然她過得好,那他也沒必要進去打攪他們了。
「湛校尉。」
這時一名宮婢正好端着熱乎乎的湯藥朝屋子走來,見到湛墨北立馬欠了欠身。
她這一喊,屋裏的二人也聽見了動靜。
高禧諳立馬激動地扭頭向門外張望,樊狂見她這個反應,不免失落地放下了手。
「墨北賢弟來了,我去請他進來。」
門外的湛墨北頷首后便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個地方。
誰知「吱吖」一聲,房門打開了。
「墨北賢弟,既來了,為何不進去坐坐?」
湛墨北聞聲停下了已經邁開的大長腿。
他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着轉過來說道:
「樊大哥也在啊?我以為禧諳還睡着,所以才沒進去。」
「高娘子一直等着你來看望她,快進來吧。」
樊狂已經從方才高禧諳的反應猜出了高禧諳一直期盼的人就是湛墨北。
湛墨北不敢置信的問道:「她一直在等我來?」
「是啊。」樊狂笑了笑,沖送葯的宮婢招了招手,「把葯先送進去吧,葯有些燙,待會兒孤……或是湛校尉會喂高娘子服藥的。」
「是。」
宮婢欠欠身,將葯送進了屋子裏。
樊狂闊步走到了湛墨北的面前,道:「墨北賢弟先進去瞧瞧高娘子,你我兄弟改日再敘。」
說罷,他便離開了。
湛墨北的心情大起大落,方才還是烏雲密佈,此刻已是晴空萬里。
他理了理衣衫,邁着大步走進了屋裏。
高禧諳靜靜地垂首坐在床榻上,從清秀的側臉上還依稀看得出幾分喜悅。
「禧諳。」
「你來了,坐吧。」>
高禧諳故作矜持的說道。
湛墨北也不客氣,上前便坐在了床榻邊沿。
他心疼地看着高禧諳被紗布包裹起來的傷處,「都怪我不好,害你傷成這樣。若不是我被公事所累,恨不能你一受傷就立即飛奔來看你。」
高禧諳看着湛墨北滿臉心疼的樣子,心裏突然甜甜的。
「你又不是那匹瘋馬,跟你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我要約樊大哥去笑春風吃飯,你也不會受傷。」
「這些事誰又能預料得到呢?或許,我是因禍得福也說不定啊。」
高禧諳嬌羞一笑。
可湛墨北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因禍得福?哼,也是,堂堂一國之君紆尊降貴來侍奉你,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氣嗎。」
「湛墨北,你胡說什麼呢?」
「不是嗎?我在來彌院的路上便聽到
有人說,波彌王對夙寒的第一女校尉百般呵護,像寵王后對你一樣千依百順。你不要告訴我這話是空穴來風,況且,我方才都看到了。樊大哥為你按摩太陽穴,他一個堂堂波彌之王,親自為你做這些細小的事情,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面對湛墨北的質問,高禧諳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這兩天樊狂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都快讓她忘記了樊狂乃是一國的君主。
可她說的因禍得福,根本就與樊狂無關。
「樊大哥是因為我救了他,他才對我這麼照顧的。我用這一身傷換來樊大哥對我的照顧,這也算是福氣嗎?」
湛墨北眨眨眼,疑惑道:「那你說因禍得福是?」
高禧諳噘着嘴,賭氣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禧諳,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你是個榆木疙瘩,我早就看出來了,為了一塊破木頭生氣,我犯得上嗎。」
湛墨北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趕忙從一旁的桌子上端來了葯碗。
「葯涼了些,我喂你喝葯。」
高禧諳抬眼看了看湛墨北溫順的小眼神,注意到了他眼下的烏青。
「你這幾日也沒睡好吧。」
「擔心你,睡不着。我不要緊,比起你這一身的傷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湛墨北攪了攪湯藥,舀起一勺來吹了吹才遞到高禧諳的嘴邊。
高禧諳只抿了一小口,便苦得五官亂飛了。
「嘶——太苦了。」
她閉緊了雙眼,嘴裏的苦澀還在緩緩蔓延。
突然,一個甜甜的蜜餞被塞進了嘴裏。
「唔!」
高禧諳砸了咂嘴,五官瞬間舒緩了開來。
「嗯,好甜。」
「我見你每次休沐回家的時候都會去買一包蜜餞,所以今日就去買了些,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
「你怎麼知道我休沐回家的時候會去買蜜餞?」
「順路看到的。」
「明國公府在布政坊,我的私宅在大寧坊,這蜜餞也是我從大寧坊買的。這兩坊一個在皇城西,一個在皇城東,你是怎麼順路的?」
「我……」
「好啊,你跟蹤我!」
「陛下賜了你一座私宅,你不與父兄一起住,我總是放心不下,所以你每次休沐,我便遠遠地跟着你,直到看到你進了宅子,關上了門,我才能安心離開。」
「可是你我休沐時間不同,所以你每次都是從西山一路護送我到城北,然後再從城北走回西山?」
高禧諳震驚了,因為這距離,也太遠了些。
湛墨北是個武夫,他對一個人好的方式很笨拙,可也真誠到了極點。
「不要緊,我已經習慣了。來,喝葯吧,喝一口葯,吃一口蜜餞便不會覺得苦了。」
高禧諳嗯了一聲,然後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喝完葯。
湛墨北仔細地為她擦了擦嘴唇,「好啦,明日就是中秋了,我也得快些回去當差了。你好好養傷,我會抽身來看你的。」
高禧諳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將一大包蜜餞放在了她的床頭。
湛墨北站起身,抬手為她撥開了亂髮。
「我走了,別太想我。」
「誰要想你啊。」
湛墨北寵溺地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了高禧諳的回答。
「那我求你每日想我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好嗎?」
「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咯。」
「好啦,我走了,等你好了,我親
自來接你。」
湛墨北迅速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高禧諳被這一親親得慌了神。
臉頰紅得像天邊的紅霞似的。
【他……他親我?】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湛墨北早就沒了蹤影。
「混蛋,趁人之危。」
高禧諳雖羞臊不已,腦海里卻忍不住回味着那匆忙的一吻。
天邊金陽西沉,半透明的盈凸月已悄然掛於天幕。
明日便是中秋夜宴了,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悄悄地醞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