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一張床!
王氏對於突然接到皇帝要來的消息很是震驚,雖然她挺能幹,可這接駕的事,她可真沒幹過。
而且這可是皇帝,一點弄不好,那就是大不敬。
李嗣源卻很淡定,對王氏說讓他弄幾桌好的酒菜,其他的,多弄些好玩的就行。
王氏只好戰戰兢兢地去準備。
……
清晨,李府的正門大開,李嗣源帶着一大家子人,在大門前等着。
林從被他娘抱着,好奇地伸着頭瞅向街口,想第一時間看看這位伶官傳序的男主角到底長啥樣。
畢竟這位可是前期堪比唐太宗,後期堪比隋煬帝的皇帝。
沒多久,遠遠地,一陣馬蹄聲傳來。
“來了!”李嗣源笑着說。
幾乎李嗣源話落下的瞬間,一隊騎兵從街角轉過,飛馳而來。
騎兵速度之快,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
“吁——”
高速行駛的騎兵在李府門前兩丈前突然整齊劃一的拉韁繩停下,兩列騎兵分開,露出中間幾個人。
“好騎術!”林從心中贊了一聲,卻在看到中間領頭人時愣住了。
領頭的男子一身大紅披風,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笑着把手中的韁繩扔給後面親衛,然後龍行虎步走到李嗣源面前,笑着握着拳頭和李嗣源一對拳,“大哥,等久了吧!”
林從看着眼前的男子,瞬間清醒。
我靠,好有氣勢的人!
林從以前一直對氣勢這個詞覺得挺虛幻,甚至覺得這個得在一群人襯托下才能感覺到,可等見到李存勖的第一眼,林從才明白,原來氣勢這個詞,是真能一眼看出來的。
面前的李存勖,今年三十九歲,卻顯得很年輕,微碧的眼睛,白皙的面容,有些偏褐色的發色,有一種偏冷的感覺,偏偏笑起來十分爽朗,讓人感到很是親切,但這一切,都掩不住他一身的高傲和殺氣。
真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從戰場上屍山屍海中走出來的男人。
林從突然明白,李存勖明明長得如此的好,在戰場上卻能讓梁軍和契丹聞風喪膽了,這人確實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絕世殺神。
絕對看小孩一眼,能讓小孩止哭的那種!
林從正獃獃地看着李存勖出神,卻見李存勖和李嗣源打完招呼,微微一閃,就露出後面一個人。
來人一身家常青衣,溫和寧靜,笑着對李嗣源拱手,“李將軍,我和陛下叨擾了。”
林從一愣,這不是那日來的馮學士馮道么?
這樣的私宴,他也跟着。
林從看了看,除了護衛,沒錯,來的就這兩個人。
所以李存勖跑出來,沒像電視上那樣帶着妃子,帶着太監,而是帶着自己昔日掌書記,現在的翰林學士。
林從對之前李從珂和石敬瑭說李存勖和馮道關係非外人可比終於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李嗣源等人對這個卻是習以為常,李嗣源還笑着對馮道打趣說:“我之前還擔心陛下出來一不小心玩得樂不思蜀,到時我還得不小心被諫官參一本,先生能一起來真是太好了。”
李存勖聽了,不滿嘟囔,“大哥說什麼話,還怕我在你府玩着不走么!”
嘴裏雖然抱怨着,李存勖卻拉起馮道,興高采烈地往裏走去,“快去看看大哥家有什麼好玩的,天天在宮裏,快悶死朕了。”
李存勖已經領頭跑進去了,李嗣源連忙帶着所有人都進去。
宅子的正院已經被空了出來,擺了許多可以玩的,如投壺,射箭,還擺了各種兵器,而屋裏,李嗣源已經令人把東西都搬空,中間放了一張大圓桌,旁邊放了許多小桌,上面放了葉子戲,也就是骨牌和骰子。
李存勖看到骰子就眼前一亮,直接吆喝,“大哥,可道,從審,來,再叫幾個人,咱們湊一桌。”
李嗣源直接招呼李從珂和石敬瑭一起,六個人圍成一桌,開始打牌。
林從這才發現侍衛中一直跟在李存勖身後的居然是他大哥李從審,不過李從審剛才頭盔,他沒看出來。
然後不止這幾個人打,李府其他小孩,一看大人打牌,也都跑去周圍搶桌子,李慧明也搶到一個小桌子,奶身奶氣吆喝林從,“叔,打牌。”
甚至連曹夫人,都招呼王氏,劉氏和閨女李寧,又叫了兩丫鬟,一起在裏面玩了起來。
林從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切,他以為接駕是紅樓夢元春省親那種,可誰告訴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過很快林從就反應過來,為什麼大家都打牌了,因為打牌這個遊戲需要氛圍,幾個人打,它沒有一屋子人都打氛圍好。
一屋子打牌的,這才有感覺。
林從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原來皇帝特地駕臨李府,除了因為他后爹剛剛立了戰功,來以示寵信,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不好在宮裏弄如此大的場子打牌賭錢,畢竟御史可是盯着呢!
林從原先還在關注李存勖那邊,可是很快,他也沒空關注那邊,這玩意和後世麻將有些像,他前世打麻將就不錯,這個雖然有些不同,不過上手很快。
在古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的乏味環境下,這玩意還真是對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們這一桌雖然年紀都很小,但其他幾個孩子,顯然是從小就玩的,居然打的還不錯,林從打了幾把,居然玩得挺上癮。
而且他們還是玩賭錢的那種。
當然他們玩得很小,幾個小孩也沒什麼錢,只是玩銅板,可即便如此,贏錢也很有成就感。
而主桌李存勖那邊,幾個人就玩得厲害了,一眾人玩的彩頭都是自己打仗平時得的金銀珠寶,那氣氛,真是賭得熱火朝天。
林從突然明白李嗣源在門口說擔心李存勖玩得了不願走,擔心被御史參了。
賭/博這事一上頭,哪那麼容易停。
眾人一直從早晨玩到中午,中午王氏下令傳膳,可眾人都玩嗨了,哪有幾個人認真吃飯,身為皇帝的李存勖也是隨手拿了塊餅,一邊叼着吃一邊接着玩。
玩到興奮,李存勖一張餅都拍到桌子上了。
所以王氏準備的酒菜壓根沒用上。
眾人一直打到晚上天烏黑,侍衛進來提醒宮裏馬上要落鎖了,李存勖擺擺手,“今晚不回去了,我在大哥家通宵,你回去和宮裏太后說,咱們明天早晨回去,反正明天早上沒早朝。”
侍衛只好退下。
馮道卻攔下侍衛,“回來時把今日積攢的奏章帶來。”
侍衛應了一聲,就匆匆離開。
一個時辰后,侍衛回來回稟,說宮裏太後知道了,然後把一大摞奏章交給馮道。
馮道就一邊陪着李存勖打牌,一邊處理奏章,居然絲毫不亂。
林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尤其在馮道處理奏章時,還幾次幫李存勖糊了牌,林從更是差點驚掉下巴,這傢伙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不成,還是這傢伙大腦左半球右半球是兩個工作區,他咋做到左手打牌,右手批奏章。
這兩件事可都是費腦子的。
還有為啥是他在批,批奏章不是皇帝的活么!
很快,林從就反應過來,這是後唐,是唐朝時期,皇帝一般只負責畫日,寫個日期最後那個日字,就和後世老師改作業寫個閱字似的,並不一定非得自己親自批。
至於批奏章的,要麼是宰相,要麼是翰林學士,這也是為什麼宰相被叫做外相,翰林學士被叫做內相。
當然至於到底是誰批,那就看兩方皇帝更信任誰了。
所以從現在看,顯然李存勖更信任自己身邊的馮道。
李存勖晚上這場一直打到半夜,馮道奏章都批完了,眾人已經困得打哈欠了,李存勖還想玩,馮道終於開口,“陛下,時辰不早了,明早回宮還得向太后請安,若你一晚上不睡,明日早晨眼紅,太后定然又要念叨兩句。”
對於親娘,李存勖還是有顧慮的,縮縮脖子,把牌扔了,伸個懶腰,“那今天就打到這吧!”
李嗣源等人頓時對馮道露出感激地目光,畢竟陪皇帝打牌也是體力活,真來個通宵,大家也吃不消。
李嗣源忙帶着一眾人擁着李存勖去了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廂房,此時廂房裏的炕早已燒熱,床鋪也早已鋪好,當然玩了一天牌的李存勖也壓根不在意這些細節,就叫了馮道一起進屋睡覺。
等到門關上后,李嗣源等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眾人紛紛回去睡覺。
王氏抱着林從,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往自己院子走,林從也困得不行,他年紀小,平日這個時辰早就睡了,林從靠在王氏懷裏,已經迷迷糊糊準備睡過去。
只是似睡非睡中,林從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廂房中,好像就一張炕床吧!
皇帝李存勖睡炕床,那馮學士睡哪?
壞了,他娘不會光顧着皇帝,把馮學士忘了吧!
林從睜開眼,拽了拽王氏,“娘,陛下和馮學士兩個人,那個屋就一張床,娘您是不是忘了給馮學士準備住處了。”
王氏愣了一下,卻語出驚人,“那麼大一張床,他們睡不開嗎?”
林從目瞪口呆看着王氏。
……那麼大一張床……皇帝和學士……這重點是睡不睡的開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