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林從:我想上戰場! 領兵不是攢錢,不……
石敬瑭參加完岳父李嗣源的下葬后,果然遲遲沒有接到歸藩的詔書,只好滯留在京中,窩在大長公主府忐忑地等消息。
對此,林從忍不住關注了一下。
其實林從對這事心裏挺矛盾的,如果不知道歷史,他肯定是同情他這個大姐夫石敬瑭,老實、本分、這些年為朝廷領兵打仗,賣命出力勤勤懇懇地像老黃牛一樣,結果就因為沾了點李從厚的事,就被新帝李從珂困京中,還擔驚受怕的,生怕李從珂再找點借口發作他。
可知道歷史,林從又覺得石敬瑭被困在京城其實真是個不錯的結果,甚至要是一直能困下去,起碼他不會割地,不會當兒皇帝,不會留千古罵名。
林從頭一次發現,情和理,有時也挺兩難的。
實在是不知道該偏哪一個的林從乾脆不再關注這事,反正石敬瑭現在也走不了,有皇帝李從珂自己一直盯着他,林從還有別的事要忙,倒不如關注下別的。
朝中第一個大事,就是如今他后爹李嗣源也下葬了,皇陵也封土,修陵的事算完了,所以馮道也回來了,卸了山陵使一職。
按照慣例,皇帝死後,需要一名宰相做山陵使修皇陵,等到修完皇陵,卸了山陵使后,就自動官復宰相。
所以此時馮道回來,又自動成了政事堂宰相。
對於這事,朝堂上眾人反應不一。
對於大部分大臣,那是恨不得馮道立刻回政事堂,他們早不慣現在政事堂那三個宰相,不是錯誤百出,就是天天抓紀律,這個折騰法,誰能受得了。
所以不少大臣盼星星盼月亮,盼馮道快點回政事堂,拯救一下現在亂七八糟的朝政。
可對於政事堂的三個宰相,尤其是盧文紀,可是一點都不想馮道回來,他才剛當上政事堂首相,位子還沒坐熱,馮道要回來,以馮道的資歷,哪還有他說話的份啊!
所以盧文紀是堅決抵制馮道重入政事堂。
而除了大臣外,新帝李從珂對於這事卻是有些意味不明,李從珂既煩現在朝廷朝政一團糟,希望馮道能回來鎮着,卻又不想讓馮道握實權,因為馮道資歷實在太厚了,馮道曾是李存勖的掌書記,還是李嗣源的宰相,馮道雖然只比李從珂大三歲,但無論輩分還是資歷比李從珂高太多了,輩分更是李從珂父親一輩,李從珂哪怕當了皇帝,面對馮道在資歷和輩分也很無奈。
李從珂才剛登基,哪裏想讓這樣一個“老臣”在身邊。
而且,只要馮道在政事堂,憑馮道的資歷和能力,誰又能再指染政事堂,就算李從珂也沒用。
所以李從珂對到底讓不讓馮道回政事堂這件事十分糾結。
而馮道自己,自從回京,卸了山陵使后,卻直接請了假回家,閉門謝客,在家休假。
*
林從進了馮府,輕車熟路進了正院。
院中,馮道正在池塘旁餵魚。
林從看了莞爾,他家先生除了看書,其他為數不多的一點愛好就是養魚,不過養的也不是什麼觀賞魚,而是平時吃的鯉魚草魚啥的。
“先生餵魚呢!”林從打了聲招呼,笑着走過去。
馮道一邊餵魚一邊抱怨,“吉兒那小子八成又偷偷禍害我魚了,我眼瞅着這少了好幾條……”
林從在馮道旁邊站着,看着水裏競相爭食的魚兒,有些好奇,“這麼多魚,先生怎麼看出這魚少的?”
“以前裏面有個貪吃的鯉魚,搶食最瘋,我今日餵魚,卻沒看到它,肯定是吉兒那臭小子趁我不在,偷偷來釣魚了。”馮道憤憤地說。
林從聽了好笑,馮吉是他家先生的二兒子,比他大兩歲,今年十六,和他大哥馮平穩重老成不同,從小就調皮搗蛋,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
他家先生素來脾氣好,可遇到這個兒子,都恨不得脫下鞋抽他。
不過其實他家先生最疼的就是這個兒子,大概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林從陪着馮道餵了會魚,就開口問道:“先生如今是什麼打算?”
雖然之前馮道已經說了打算致仕或者找個藩鎮養老,可當時更多的是氣話,如今事情過去了,政事堂那三個宰相又把朝政弄得一團糟,林從不知他家先生如今有沒有改主意,所以才來問問。
馮道扔了把魚食,“過幾天,外放節度使的詔書應該就下來了。”
“先生還打算走?”
馮道微微點頭。
林從很是不舍,“可如今京中這個情況,非得先生才能鎮住,朝堂上的政務,更是離不開先生,先生不打算留下來么?”
馮道嘆了一口氣,“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朝中如今的情況,只是就算我現在留下,也沒用,更救不了那些受災的百姓。”
“先生也沒辦法嗎?”林從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當初他后爹登基初,可比現在情況還差,馮道都搞定了。
“朝堂上的事,不僅需要能力,還需要君心,昔日先帝時,我能力挽狂瀾,是先帝信我,可如今,陛下並不信我!”馮道看着池塘的魚說。
林從嘆了一口氣,確實,這無論打理朝政,還是抗旱救災,哪一條,不得皇帝點頭,如果皇帝不能放手不能放權,宰相又如何全力施為。
可如今李從珂忌憚老臣,生怕他家先生獨掌大權,如今這個時候,別說得到李從珂支持,甚至可能被暗中使絆子,既然如此,他家先生又何必去出這個力。
林從點頭,“還是先生看得明白,那等過兩天先生出京,我再來送先生。”
“不必了,你不用來了,到時我就帶家眷過去,他們我都告知不必送了。”馮道擺擺手。
林從聽了一愣,反應過來,“是我疏忽了,如今陛下看着,確實謹慎一些的好,那過兩日我就不來了,到時先生一路小心身子。”
馮道笑着說:“放心,我出京是養老,難道還會累着。”
林從又陪着馮道說了一會話,主要是林從討教一些問題,馮道一一給了解答,最後,馮道語重心長地說一句:
“如今你也算在禁軍站穩了腳了,你若真想以後領得了兵,就出去找點仗打吧,沒有將軍是只窩在軍營的將軍!”
林從愣了下,他之前一直光想着在禁軍升遷,只算着手下有多少兵,確實着象了,真正的將軍,不是手上有多少兵,而是他有領兵打仗的能力,這樣遇到戰事,交給他一支軍隊,他就可以領着打仗。
林從拱手,“多謝先生提醒,學生知道了!”
*
兩日後,朝廷下旨,出馮道為同州節度使。
同州就在京城邊上,既不會有外敵入侵,有點什麼事也能迅速進京,確實是養老的好去處。
馮道在接到聖旨后,就帶着家眷啟程了。
*
馮道走後,林從就又回到了軍營。
只是這次,林從卻沒像往日一樣去盯着將士訓練,而是在一個樹下發獃。
郭威訓練完,就看到發獃的林從。
“郎君這是怎麼了,有心事?”郭威在林從旁邊坐下。
林從托着腮,“我在想我該上哪去打仗。”
郭威被唬了一跳,“如今天下太平,郎君怎麼會突然想這個。”
林從往後一倚,“我之前一直想領更多的兵,覺得領兵就和攢錢似的,手下的兵越多我越開心,可剛剛被人點醒了,身為將軍,雖然手下兵力多少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領兵的能力,就像朝中一些名將,他們在京中手中甚至沒兵,打完仗就把兵權交了,可他們依然是名將,因為只要有戰事,給他們軍隊,他們就能拉着上戰場去打仗。”
郭威點點頭,“這倒是,一個將軍,不是他手下有沒有兵,而是他能不能領兵,同樣,一個統帥,不是看他手中有沒有三軍,而是戰事來了,他能不能統帥三軍。”
林從一拍巴掌,“就是這個道理,而這領兵打仗的能力,非得戰場上實踐才行,所以我才想着真正上上戰場。”
郭威聽了卻有些不大讚同,“郎君是千金之軀,又有太妃在,戰場上可是真見血的,您又年紀這麼小,如何能去的。”
林從卻不這麼想,“就是因為有我娘在,我又身居高位,我才更要上戰場,去真正的領兵,以後才更要有能力才能護住我和我娘。”
“那太妃願意您上戰場?”郭威問。
林從一頓,“我娘自然不捨得,可如今這世道,什麼權勢、背景都是虛的,只有能打仗,能掌住兵權才最安全,我相信我娘也明白這個道理。”
“既然郎君心意已決,那屬下就不勸了,要說這如今還打仗的地方,還真有,就是北方邊關,每年秋收后,秋天接近冬天時,契丹都會南下進入關中劫掠,朝廷都會調兵去輔助邊關守關……”
林從聽了眼睛一亮,“契丹!”
“可這契丹可沒那麼好打!”郭威忙說,“其實郎君也可以選些剿匪的活,如今不少地方有山匪。”
林從有了契丹卻哪裏還能看得上山匪,站起來,“我去打聽打聽,看今年朝中要派何人去邊關,到時把我也捎上。”
“郎君真要去?”郭威沒想到林從這麼雷厲風行,忙說:“郎君你還小,屬下只是隨口和您說說,您等過兩年大些再去唄,反正契丹年年來,您急得什麼。”
“人家武將家的孩子,都十三四就跟着父輩上戰場,我今年都十四了,怎麼就不能去了。”
“可人家只是跟着父輩去見識見識,平日也只是跟着打掃下戰場,都是十七八才真領兵,可就算領兵,也不過當個小校啥的,跟着大軍。”
“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我也沒說我去當主將啊,我本來就是要跟着大軍當個小校去見識見識,飯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林從擺擺手,回去了。
郭威在樹下看着風風火火跑了林從,滿臉無奈,他家郎君是不是有點太積極了,還是他自己太散漫了,怎麼主子比他一個屬下還積極。
想到林從小小年紀就要往戰場上跑,郭威頓時頭大。
“算了,要是郎君真去戰場,大不了我也跟着去好了!”
*
林從回了京城,就去了樞密院。
李從珂登基后,朱、馮兩個樞密使被殺,樞密院就空出來了,李從珂本來是用了原來為潞王時麾下的將領韓昭允、劉延朗為樞密使和樞密副使,但無奈這兩個原來也只是藩鎮將領,壓根沒進過中樞,更沒掌過天下兵權,所以幹了不到一個月,就干不下去了,而樞密院又不能湊合,正好這次范延光、趙延壽進京給先帝下葬,李從珂就把他們留下,讓兩人再次當了樞密使。
這才把樞密院又撐起來。
所以林從這次就是來找他二姐夫趙延壽的。
樞密院
“不行,你才多大,就要上戰場!”趙延壽一聽連忙拒絕,“我要應了,太妃娘娘還不剝了我的皮!就算回去,公主也饒不了我!”
“姐夫,我都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武將家誰家的孩子不是跟他爹自小在戰場上長大的,再說,我只是去當了小校跟着感受感受戰場的氣氛,去看看人家將軍們如何領兵,我又不傻,直接就往戰場上跑。”林從央求道。
“我信你呢!”趙延壽不為所動,“你都往邊關跑了,還能忍不住不上戰場!”
林從看着糊弄不過,只好說:“就算上,也只是跟着大軍,放心,我不會單獨跑的。”
“我的天呢!難道你還想領支軍跟契丹正面開打不成!”趙延壽扶額。
林從只好抱着趙延壽的胳膊使勁搖,“我要去嘛,我要去嘛!”
趙延壽被林從搖得頭疼,實在無奈,只好看向旁邊看熱鬧的范延光,“老范,你別看熱鬧,把這孩子丟出去,他快訛死我了。”
范延光看熱鬧不嫌大,笑着說:“小郎君不愧是將門虎子,小小年紀就想着上戰場,不錯,不墜門風。”
趙延壽頓時氣結,“你還在旁邊點火,他要去了,出點什麼事,宮裏的太妃還不撕了咱倆。”
范延光笑道:“雛鷹只有飛上天才是真正鷹,小郎君身為武將,哪能一直養在後宮,他既然想走武將的路子,以後早晚得上戰場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早讓他去見見。”
“他要去了戰場,你去看着他?”趙延壽氣沖沖地問。
“符家四郎不是做易州刺史,兼領北面騎軍么,這小子要想等秋天抵禦契丹,把他送符家四郎那不就行了,讓符彥卿看着他,反正符老四機靈,和這小子關係也不錯。”范延光笑着說。
林從聽了眼睛一亮,立馬點點頭,“我去符四哥那!”
趙延壽伸手指了指范延光,“你就看熱鬧不嫌大,符家四郎要知道這事,還不跑來京城堵你家大門!”
然後轉頭對林從惡狠狠地說:“你要想去,必須太妃同意,否則,沒戲!”
說完,趙延壽就擰着林從耳朵,把他丟出了樞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