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生之地(三)小弟與肥料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要過五場精神世界的大佬”
醫生小何看着不斷閃動的屏幕,拍手諷刺道。
其他幾個醫生也是笑着擺擺手。
安也閉上眼睛揉揉額頭,難道自己看錯人了,不能啊……
“記得轉錢吶安醫生!”
小何賤兮兮地做出要錢的動作。
古拉挑眉,“錢?你們居然還賭錢嗎?”
“誒呀,教授,誰叫安也醫生昨天講得眉飛色舞,還說相信這個人一定能過五場,甚至更多場,我這不是搓搓他的銳氣嗎!”
古拉眼神轉向安也,“你小子昨天才認識他,怎麼那麼篤定他會過啊?你們以前認識?”
雖然她自己心裏也這麼覺得。
安也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不…認識。”
他話是這麼說,但從昨天遇見闕不言時,就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他。
當然,有這種感覺還有古拉教授,昨天那種一瞬間的感覺,不過她現在很快就忘了。
就在大家以為結束時,突然有個醫生喊道:“誒誒,屏幕有恢復了,快看吶!”
所有人有抬頭聚精會神看起來,都好奇着紅油燈滅了還怎麼活。
安也一下又燃起了希望,抬頭看着正常了的屏幕,心裏期盼着他的錢錢能保住。
闕不言陷入黑暗時,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好似靈魂脫離肉體,自由自在。
然而沒一會他又被拋回地上,他看見自己變成了5、6歲的模樣,手上腳上都帶着鐵鏈。
他看見那扇鎖住的門,那扇他永遠都打不開的門。
他看見無數奇形異狀的怪物從黑暗中向他走來,想要奪取他性命。
他看見那名優雅美麗的女士為了保護他,墜落在長滿荊棘的薔薇之地,長眠不起。
他耳邊甚至聽見那名女士的呼喚。
“言言——”
剎那間,闕不言睜開眼睛,他雙眼血紅,抬起腳直接將那名死屍踹到幾米之外,弄得它皮肉炸裂,落地成泥。
闕不言恍惚地感覺像做了一個夢,他撿起地上燈芯,上面還有幾乎可以忽略的小火點。
他拿進屋內,第一時間找到木凳坐了下來,他有些虛脫地靠在桌子上。
可能因為燈芯要熄滅了,他居然出現了幻覺。
在幻覺中看見自己小時候呆的地方,甚至看見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英年早逝的母親……
闕不言深吸一口氣,抹了抹自己臉,而後振作起來,將油燈重新放回燈盞里湊合著用。
因為這裏是可妮的屋子,她的燈自己拿着,他想着等下去別的屋子換盞燈。
他背着裝滿瓷罐的布包,捲起屋子的床鋪便往外走。
回去前,去了其他的空屋換了油燈。
可妮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內,有些害怕又憂心忡忡。
當看見闕不言身影,喜出望外,到門口接過闕不言手中的被褥。
“不言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闕不言只是點點頭,他將布包放在桌上,去水缸那裏舀了口水喝。
可妮把床鋪上,然後看見桌上的撐開的布包,發現裏面是裝紅油的瓷罐,忍不住問道:“大哥,你要那麼多瓶紅油幹什麼?”
“有備無患。”
“哦~”可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闕不言回到木桌旁,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問可妮,“你看得出來這裏的天黑與天亮嗎?”
自打他來到這,
他就沒見日夜有輪轉,就算沒過一日,光線亮度應該也有時間差,可這裏一直都是是陰沉沉的天氣。
可妮坐在床上抱着腿,搖搖頭,“這裏似乎沒有時間的概念。”
闕不言諾有所思,那不見來者的信上寫的三日後會有提燈人過來接他們去往生之地,或者這三日是按照往生之地時間,跟人世間一樣。
這裏可能類似於靈魂中轉站的地方,只是他們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靈魂,可能比死屍高級一點的有意識的死人。
又想到種的靈魂殘片和碎骨,這三日也不知能不能長起來。
然後腦子閃過之前看見的那一男一女挖坑澆水的場景。
澆水……
闕不言一下站起身,他居然忘記澆水了!
可妮打了個哈欠,她現在只想睡覺,但在看見闕不言走動的身影,問了句:“不言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你睡吧。”
闕不言在柴火邊找到一個提桶,他一勺又一勺地將桶打滿,然後點起紅油燈往菜園走去。
可妮其實一直想叫闕不言在床上睡,畢竟人家救了自己總不能又霸佔着床位,但她又有些羞澀,一直提不起勇氣,最後又膽怯地放棄叫他了。
在菜園的闕不言遇見了難題,他發現無論怎麼澆水都沒有用,每次水潑下去,立馬就幹了,跟沒澆一樣。
於是他提着燈往對面可大仁的屋子走了去。
闕不言還沒走一會又遇上那個被他揍得很慘的死屍。
那個死屍摸着被炸開一個洞的肚子遊盪,周圍皮肉搖搖欲墜。
在它看見闕不言時,飢餓有讓他想要發狂,但是隨着而來是那種深深的恐懼,被炸后的恐懼。
它身體讓它靠近並吃掉這個食物,但刻在骨子裏的教訓讓他又不敢,於是它就這麼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闕不言卻是有些訝異,他看着死屍肚子那塊,想起當時自己踢出去的力道,就比平日裏重了那麼一些,可是踢出去時力量卻暴增。
或許是因為當時自己出現了幻覺,精神受到刺激,從而在精神世界裏的物理攻擊得到了加強。
可精神受到刺激應該會損耗精神值,身體應該會虛弱些……
雖然他當時的確虛弱了那麼一小會。
闕不言也未繼續走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這個死屍看。
看着他那不斷掉落的粘着蛆的皮肉,腦子裏靈光一現。
他扯起一抹詭異地微笑,不懷好意地走到死屍跟前打量了起來。
而那名死屍實在是受不了飢餓,怒吼一聲,就要逮着他咬。
闕不言直接掐住它那隻剩黑色的頸椎骨,拖着死屍就往菜園走。
死屍正慶幸着自己終於逮到食物了,它抱着闕不言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闕不言倒吸了一口氣,卻也沒有放開那個死屍。
到了菜園,他將紅油燈安置好,然後一錘掄在那個吃他肉吃得正歡的死屍的腦袋上,將他丟到土上。
死屍瞬間天旋地轉,眼冒金“蛆”。
闕不言先從兜里掏出紅油,用紅油撒在傷口,然後蹲在暈眩的死屍旁邊,想着要怎麼下手拔掉它的皮肉沒那麼噁心……
是的,他想用死屍的皮肉來當做肥料澆灌在種殘魂和碎骨上。
既然普通的水不行,那就用死屍那像爛泥的肉實驗一下,實在不行再說。
但是看着死屍身上來回扭動、鑽進爬出的蛆,闕不言實在難以下手。
於是他在提桶里舀了一勺水潑在死屍身上,試圖將那些蛆沖洗掉。
然而在水潑上去時,死屍嗷嗷大叫,它身上被水浸過的焦黑皮肉像是放了水的油,滋滋沸騰,最後化作一灘黃水流入旁邊的菜地。
旁邊種着殘魂的地在吸收了黃水后,開始迅速生長,從土裏冒出嫩芽。
闕不言大喜,沒想到這水可以融化死屍身上的腐肉,腐肉生成的黃水就是肥料。
於是為了不浪費死屍身上的肉,他架着那死屍的軀體,把它放在種植的土壤上,然後按部位澆水。
沒澆一下,那死屍就嗷一聲,嗷着嗷着它的飢餓感下降了,露出的黑骨也變成了正常白色。
甚至淋到他的腦子時,除了滋滋啦啦的灼燒感,居然沒有任何不適,飢餓感直接消失不見,反而遲鈍愚笨的像蓋了一層布的腦子突然就明朗了過來。
闕不言用它的腐肉化的黃水澆灌完四個區域后,原本荒涼的菜園,瞬間變得充滿生機,綠意昂揚。
殘魂的種子不斷在生長,直到長到像綠植狀態的小樹才停了下來,樹上打了像花一般的綠果子。
而碎骨作種的地,則打出許多像是陶瓷在燒前的泥具,模樣還未徹底分化出來,肉眼看那些形狀看起來像是硬幣和盒子收納工具類型的東西。
闕不言十分滿意,到時候如果有特別有用的東西就自己留起來,將劣質品獻上去當祭品。
被丟在一旁的只剩下骨架的白骨迷糊的坐起身,那些它作為死屍時追着闕不言,被闕不言踢打的記憶瞬間湧入。
白骨渾身一震,僵硬地抬頭看着闕不言那高大的背影,心裏打算偷偷溜走。
它慢慢反過身,趴在地上,邊抬頭望闕不言邊悄悄地往外爬。
一步、兩步、三步……
那人沒有發現它在移動,
四步、五步、六步……
那人依舊在看那些打出的果子,於是欣喜之下,加快了步伐。
就要到菜園入口了,一鼓作氣拔起腿就往外奔。
然而……
“大哥!我來找你了,你的種子發芽了嗎?”
可大仁在菜園澆了很多次水,但是不見效。
於是為了不受靈魂酷刑,他瘋了一般將水缸一大半的水都給澆進去了。
好在有了那麼一點點起色,他的種子發芽了,看着那些極小的芽葉,可大仁開心得都要哭了。
於是提着燈想來看看這邊大哥菜園的情況,順便分享喜悅。
但他才到菜園口就被一個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燈盞也翻了。
“哎喲喂——誰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燈!”
可大仁還未顧及身體上的疼痛,就連忙撿起快要熄滅的紅油燈,使勁用嘴吹氣,好在及時救了回來。
闕不言聽到動靜,走了過去。
他其實剛才就知道那個白骨要偷跑,只是現在它對他來說沒用了,跑了便跑了唄。
不過嘛,他的想法總是跳躍的,上一秒這個,下一秒就想那個。
他現在想把驅使白骨為自己做事,讓他找更多的死屍過來做肥料。
白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要往迷霧中奔去。
卻被闕不言從後面一把抓住了頸椎骨,它瞬間就立在原地,如果它有毛的話,已經蹭蹭往上冒了。
腦子裏的記憶刺激着它,令它害怕到大叫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大仁被那東西尖叫嚇了一跳,他拍拍身上的灰塵,起身往前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陣驚天尖叫。
闕不言耳朵都要被他兩振聾了,不耐煩地出聲警告。
“閉嘴!再叫殺了你們!”
兩個同時閉上了嘴。
可大仁顫抖着遠離白骨,“大,大哥啊,這是什麼東西啊?死屍嗎?它不會吃人吧?”
闕不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可大仁這才想起過來的目的,很是興奮地說:“大哥,我的種子發芽了!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以為種不活,我水都剩下一小半了!”
“大哥你的發芽了嗎?到時候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分點給你……”
然後眼睛餘光看見闕不言身後那片綠色,一下就噎住了。
“大哥,天吶!你太厲害吧,你的都長出來了!我的才只有一點。”
“大哥你有什麼秘訣嗎?教教小弟我,小弟我會萬分感謝,到時候種出來先給哥你選!”
可大仁雙眼放光,抱着滿滿的期待。
闕不言用眼睛示意迷霧中晃蕩的黑影,“喏,那些!”
“那些?”可大仁沿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又瘋狂搖頭,“死屍?那,那也太可怕了吧!”
“那你就多澆水吧。”
可大仁聽后又振作起精神,“好!我現在回去繼續澆水,大哥等我的好消息!”
可大仁滿腔熱血地回了自家菜園。
只是他剛回到自家菜園邊上,就望見闕不言的屋子在有紅光移動,並往迷霧中去了。
可大仁疑惑地想,這大哥動作也太快了,也不知出去幹什麼?
而後又甩去好奇心,他現在主要先把綠芽發育起來!
闕不言並未離開菜園,他還在“審查”着這具白骨。
闕不言放開它的一刻,它立馬跪在地上,對着他磕頭。
闕不言想到它剛才的尖叫,不像是那種野獸的嘶吼,而是人類那種尖叫聲。
他蹲下身問:“你會說話?”
白骨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搖頭又點頭。
“到底會不會?”
白骨還是乖巧地點了頭。
“那你還要吃人嗎?”
白骨想到自己咬他那一口,又對着他跪拜了幾下,瘋狂搖頭,然後勉強說了句“不,不吃。”
聽聲音像是一個年輕男性,可能因為時第一次說話,嗓音有點沙啞。
闕不言滿意地點頭,聽得懂人話事情就更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