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羽棠
左羽棠從黑暗中走出來,地上的鐵籠里,一隻兔子正在吃草,看見左羽棠過來,那兔子十分有靈性得露出了開心的神色,一蹦一跳地撲進左羽棠的懷裏。
“乖,還有兩天,你就可以化形了,”左羽棠溫柔地撫摸着兔子白色的耳朵。
兔子點了點頭,眼睛因為舒服而眯了起來。
“今天我們看會電視吧。”左羽棠抱着兔子,坐到了房間裏唯一一張單人沙發上,面前的電視播放着一部紀錄片,幾張美食的圖片被播放出來。
“等你化形了,就可以吃這些東西了哦。”左羽棠的聲音極致溫柔。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兔子再次回到了籠子裏。
“我走啦,”左羽棠說“要想着我的樣貌哦,化形的時候要變成我的樣子哦。”
說完,左羽棠轉身就走,房門順帶着關上。
在他右邊,另一個“左羽棠”也走了出來,這一排房間裏,十數個“左羽棠”穿着不同的衣服,從各個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們都長着和左羽棠一樣的臉,體型也差不多。
左羽棠笑嘻嘻地跟旁邊的左羽棠打招呼:“怎麼樣?你那隻狼還聽話嗎?你不會天天給它看你女神吧?”
“呵呵。你那兔子呢?早被你吃了吧。”
左羽棠抬起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左羽棠的面孔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陌生男人:“快走吧快走吧,今天任務還沒做完呢。”
很明顯,這些人並不是
一眾面孔不一的人從旅館湧出,這座匍匐在山脈旁的小鎮毫無人煙的氣息,這一群人穿過空蕩蕩的小鎮,
“呼哧…呼哧,”頭髮花白的老漢磨着刀,臉色嚴肅,硬得像石頭一樣,他盯着手裏的刀,暗暗使着狠勁。
“早啊,李老頭,”落在隊尾的一個矮小男人嬉笑着說。
老漢沒有看他,繼續磨着刀,聲音有些刺耳。
“包子,八個,今天怪餓的。”矮小男人繼續說,似乎不在意老漢理不理他。
老漢抬起蒸籠一角,拿出八個熱騰騰的包子,丟給了男人。
男人拿着包子走了。前面的所有人都是在這吃的早飯,這也是他們在這座小鎮留下來的唯一一個活着的人,為的是做飯給他們吃。
老漢重重地出了一口氣,磨刀的聲音在那群人走遠后就停下來了,這間小小的早餐店面,頭頂的老招牌上寫着陽光早餐四個字,字本來是黃的,被長年累月的污漬變成了褐色,旁邊那些向日葵的圖案也暗淡了。小鎮再無活人來這家店吃早餐了,如果剛才那些也叫人的話。
這是第五天了,一夜之間的災難讓老漢措不及防,但他冷靜了下來,很快的。他硬着臉看着那些人每天早上從對面的小旅館裏出來,有男有女,而且大部分體型都差不多,像剛才那個矮小男人只有一個。他沒開口說一個字,全鎮的人人間蒸發,連血跡都沒有,他能做的只有觀察,看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
曾經他也微笑着和每個來吃早飯的人打招呼,但現在,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使命:他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會在未來起很大作用,他要冷靜地觀察,冷靜地思考。活着不再是他的目的,要那些人死才是。作為普通人的他,只有順從和觀察。
這座山脈……老漢走出了早餐店,五天來第一次……
——
“怎麼才回來?”
吳琦慵懶地斜靠在沙發上看書,看見左羽棠披着外套哆哆嗦嗦地進屋,看了他一眼問道。
“這天氣真冷啊……我不是被罰了嗎,每天晚上要加大訓練量。真是受罪啊……”狐狸從左羽棠身上一躍而下,率先回到房間鑽進了被窩。
“那應該就罰幾天吧?”吳琦說。
左羽棠瞪大了眼睛:“怎麼會!我好幾個月呢!還不能出學校,過年都回不去。”
“嗯?你把懲罰的通知給我看看。”
左羽棠走回房間翻出了那封信遞給吳琦。
“不對吧?”吳琦半信半疑地說:“我到現在還沒見過處分這麼厲害的。”
“那可能是我做的太過咯。”
“不,不對,我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吳琦看了看左羽棠:“你不會招惹誰了吧?反正我感覺不會有這麼重的處分的,處分你招惹誰了,或者,學校里的哪個大人物對你有意見?”
左羽棠想了想。
“這……招惹誰倒沒有,但說到有人對我有意見的話,我覺得這個學校對我有意見的應該蠻多的。”左羽棠無奈地笑笑:“我那狐狸多不受人待見。”
“那可能就是吧……”吳琦說著,放下了書。
“這本書叫《血咒整編》,蠻有意思的,你也看看。我先去睡了。”
“唉,”左羽棠出聲叫住了吳琦。
“怎麼了?”吳琦問。
“那個,”猶豫了一下,左羽棠問道:“你為什麼不怕我和狐狸呢?剛開始的時候還是你先反對我的呢。”
“哈哈,”吳琦揉着眼睛笑了笑:“告訴你件事吧,我不怕寄生者的。至於剛開始的反對,那肯定要反對啊,誰會想要身邊多一個那麼危險的傢伙啊。”
“不過陪你斬掉心魔后,我發現你還蠻有意思的。反對不反對的,與我何干?”
左羽棠看着吳琦的眼睛,忽然兩人都笑了起來。
“你去睡覺吧,”左羽棠說。
“行。”
左羽棠躺到剛才吳琦躺的地方,拿起《血咒整編》,翻了翻。
“道瞳,擁有者可以獲得明悟‘神’境的資格。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一雙眼睛上,所以道瞳的擁有者往往遭人殺害,取其雙目。”
“或道瞳之人,在得道前不受上天眷顧,災難,意外的概率遠大於常人。”
“解決辦法見《血咒整編·血咒的運用技巧》”
什麼情況?還不是完整版?看個說明還需要分兩部書嗎?這作者也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
左羽棠回到房間,趴在被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夜色迷人,涼風溫柔地吹在左慶生身上,天空那麼遙遠,好像什麼都靜止了,這樣的夜晚讓人沉醉。
在綜合樓的樓頂,這裏是任何人都無法來的地方,學員和教授們的活動範圍在四十層一下,四十層、四十一層和樓頂都是只有院長左慶生可以進入的。
從樓底往樓頂看,有些花草從樓頂邊緣露出來,有的人飛到天空上去看,看見一片花園,中間了一個亭子。亭子也很神秘,周圍都被花草擋住了,從天上也無法看見裏面是什麼。
左慶生披着風衣,站在樓頂邊緣注視着遠方,這個老男人大概是在追憶着什麼吧,時間把他的眼角磨的那麼鋒利,即使老了有了皺紋,卻還是那樣讓人不自覺得敬畏這個老頭。他是埋着頭的獅子,終究會有咆哮的那天,沒有生靈不在他的足下瑟瑟發抖。
很久之後,連蝙蝠都懶得飛了,他才轉身走向那間亭子。亭子裏有個身影,好像早早就在等他。
“呵呵,怎麼回事?今天又到那老傢伙的忌日了嗎?”這個跟左慶生長的一樣的傢伙被束縛着雙手雙腳,跪立在地上。
左慶生沉默着盯着他,然後猝不及防地一腳踹在了他背上。
砰。“左慶生”雙手被捆着,頭重重得磕在地上,但他還在笑,最後變成了張狂的大笑。
“閉嘴!”左慶生喝道,一腳踏在“左慶生”頭上,他的眉角蹭破了,鮮血流在棕木板上,被拉出一條瘮人的血痕。
“左慶生”的嘴被擠在地上,發不出聲。
左慶生很快鬆開腳,從旁邊的竹筒里抽出幾根香,右手伸進內袋裏掏出打火機,噠,火焰溫和地燃燒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從被點燃的香頭散發出來。他把這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銅香爐里。
那牌位上竟寫了三個大字,左慶生!
“孽畜,滾回你的地方去。”左慶生注視着那牌位,淡淡的開口。
一股暴戾的風從竹門外卷進來,桌布下擺被吹得胡亂飄起,那風將“左慶生”拖走了。
左慶生站里在牌位前許久。
“慶生啊,這些年,你不在......我真有些累了。”
“你生的那個孽畜到現在還不安分,他想伺機逃脫,但我不會讓他如願的。你知道嗎,你那個小孫子,左羽棠也長大啦......長的好,長的像你。善良,是骨子裏的,太明顯了,太像你了......”
“你小孫子幾個星期前,得到了螭吻印,我安排他去跟朱劍習武,應該不錯吧。”
“怎麼那孽畜就不像你,他生的兒子反而像你了呢。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有出息的。呵呵呵,最近他還和一個小姑娘談戀愛了,可惜,那小姑娘的體質……”
“無礙,終會有辦法的,若羽棠真喜歡那小姑娘,那我幫幫他們又有何妨。”左慶生笑了起來,想起他的孫子,他就突然變得溫柔了……這是他回到學院以來難有的事。
“不打擾你了,弟弟。”左慶生說,他退出亭子,輕輕帶上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