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元老會
第十二章元老會
“吱嘎~”
鑲有蘭花紋刻的厚實木門被緩緩推開。從那漆黑的門縫裏緩緩露出了一張愁雲密佈的小眼睛中年男人的臉。
此時，天邊那鮮紅的晚霞映照在院中的山椿上，本就粉嫩的花瓣彷彿被抹上了一層鮮血。才茂本就心事重重，此時眼睛一花，被眼前的景色嚇了一跳，手上下意識運了內力。
晚風輕拂，那封從雲澹城千里迢迢而來的密件化為了一地齏粉。
低頭看着自己那粗糙卻空蕩蕩的雙手，才茂那小小的雙目中透露出一股苦澀之意。看來這大家族的管家做久了，心境卻越來越差了。
此時，又有數只信鴿在空中煽動着羽翼，緩緩落向了鴿院方向。如此密集的信鴿聯絡頻率，才茂自從來到林家伊始，還是頭一回見着。抬頭朝着雲天宮的方向遙望，想起信中後半段的內容。心中的不安愈發凸顯起來。
“但願二弟在王都一切安好，可別出事了。”
…….
白色大理石鋪造的地面閃耀着溫潤的光芒，裊裊霧氣籠罩着不真切的宮殿，東海沉香木點綴而成的飛檐讓殿內有股微微的芬芳，潔白的瓦片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一條筆直的路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廣場隨着玉石台階緩緩下沉。
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鐘罩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這裏是雲天大殿，是整個雲澹國的權利中心。也是拋開嵐京皇宮以外，天下最重要的政治樞紐之一。
在北部諸州，這裏的一言一行都可以輕鬆影響到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乃至他們的身家性命。
宮殿盡頭的巨大白色案幾后那水晶玉璧般的王座上。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正身着華服，頭戴華端坐中央。
華服少年頭上的這頂冠冕，通體似由白玉構成，點綴有數顆流光四溢出的寶石。但最神異處在於其中央那顆透明的晶石，內部似有煙霧翻騰，彷彿是活的一般。
長樂亭的趣聞閣和奇書《異石錄》都曾記載，雲澹王冠上的那枚異石，被稱為雲晶。內有雲霧翻滾。據傳，在某些節氣的晨輝照耀下，可以浮現出真龍的身影。
此石也被稱為雲澹三奇之一，日夜懸於王冕之上。
這位少年，正是剛繼位月余，取代王兄崔隱，成為雲澹國第十一任國君的崔暉。
年方一十有五，未及弱冠。和許多少年君王一樣，其身邊都會有一個強勢的長輩代為實際行使自己的權利。崔暉也有，那就是他的母后，太后李氏。
這位一國真正的掌權者，此時正躺坐於王座側一個搖椅上，身後站着一個身着大紅色衣袍的年輕宦官，正為她輕輕捏着肩膀。
之前於醫宮前傳旨督殺犯官的紅衣老太監，微微彎着背脊，站在稍遠一點的側后，整個身影似被雲霧所吞沒，顯得不那麼真切。
雲天大殿內，霧氣繚繞，這也是雲天宮的奇景，雲澹三奇之一。雲天宮每年深秋伊始，宮內的大殿裏，會時常有霧氣瀰漫至腳踝處。彷彿神話傳說里的天庭。
這些霧氣十分淺薄，平日裏不會太過影響行走。但一百多年前，曾經有一個蒼老的浩然院理事，在議政時因為老眼昏花，看不清台階，不慎摔死。時任國君便下令將雲天大殿內除了王座前的台階以外的高低落差處全部剷平。
長樂亭的趣聞閣曾玩味的記載過一條消息，那名摔死的理事在三日前曾在大殿議政時，當眾諷諫國君的選美納妃之舉。
此時王座前，站有六人。四名藍袍之人與兩名分別身着一黑一白官袍的人。分裂兩排，藍衣靠前，黑白在後。
前排的藍衣之人此時正注視線着王座之上那雙目似微閉的年輕君王，而其後的黑白兩人則彎腰躬身，一動不動，似想發現出
腳下煙霧的運行規律。
“林世叔，關於擴軍一事….”稚氣未脫的男聲率先打破了沉寂，從王座傳了下來。
“王上，雲天殿議政，君臣之禮為大，還請慎言”
身着藍色衣袍，胸口上綉着一朵碩大蘭花紋式的中年男人拱手道。其臉龐剛棱冷硬，下顎上續着一層整齊的短須。雙手佈滿着習武之人常有的老繭以及細密的疤痕。
年輕君主轉頭看了一眼似乎仍在閉目享受按摩的婦人，見其沒有任何動作，於是出聲道：“是寡人失言了，林候教訓的是。”
此時，被喚作林侯的另一藍袍老者，向前踏了一步，拱手說道：“陛下，臣以為，自十七年前那場大戰之後，先王即為，定下與民生息的國策，如今國家實則尚未恢復元氣。今年的稅租…”
“好了。”此時，本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李太后開了口：“陛下問的是林侯，歐陽侯爺你一把年紀了，怎的還如此魯莽，我看你呀，是算錢算的昏了頭。”
李太后雖然貴為一國之母，但她十五歲進宮，其真實年齡不過三十多歲。而底下的歐陽侯爺已經白須飄飄。但此時面對年齡足以當孫女的太后的責難也只能唯唯諾諾。
雲澹國的國體與南部那些皇朝略有出入。在雲澹，軍政大權名義上是歸金戈府和浩然院這一府一院所管轄。元老會只是給主君提供建議參謀。
但事實上，這一府一院僅僅只對一些比較微小的事務有決斷權，一旦上升到比較嚴肅的層面，例如部隊的調動，五品以上官員的任免，地方財務問題，重大的案件等等，全部需要上報至由七騎後人所組建的元老會。
由於初代國王立下的七騎共治天下的誓言，又經過了不斷的聯姻等，七個家族之間的關係早就錯綜複雜，盤根錯節。互相之間基本都多少沾親帶故的。
不過權利的鬥爭總是異樣的殘酷，經過三百年的沉浮，原本的七大家到如今也只剩下五個。
而君主也樂得那些家族慢慢消失，因此，元老會雖然常設有七個座椅，但到了今天的十一世君，仍舊沒有補齊剩下的兩個家族
在元老會，各家的職務也有細分，像之前的白須老者歐陽家，家族世代掌管雲澹的財政大權，浩然院財政相關的重要奏報全都會經由歐陽家主過目。
而像林家，其主要負責的則是軍事。
此時，在旁沉默半晌的林家家主也終於向前一步，拱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