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鐲子,專治胡思亂想
“我不管你是誰,別傷害我的弟弟妹妹,要命的話,我的命給你。”潘玉虎說完,給潘玉雙開門,接過來她端着的半盆熱水,轉過身目光沉靜的看着蘇芸暖。
在這個少年的目光里,蘇芸暖看到了警告,當然也看到了悲涼。
她也不願意當芸娘!可是現在這局面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她也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啊。
“屋子很冷,天黑了會更冷,沒有吃的不行,你現在是家裏的頂樑柱,去想辦法。”蘇芸暖說完,看了眼那盆熱氣騰騰的水。
潘玉虎走過來把水盆放在蘇芸暖身邊,轉身:“我去找吃的。”
“雙兒,找兩個碗和勺子。”蘇芸暖支開了潘玉雙,天太冷,屋子裏一樣冷,一盆熱水到現在都不那麼燙了,溫度剛好,她快速的把一袋葡萄糖直接倒進去。
掃了一圈最終也只剩下身上這件破棉襖還算乾淨,直接撕了幾條布下來,順便把裏面的棉花也掏出來一把放在旁邊。
潘玉雙拿着黑黢黢的大碗和一個木頭勺子進來:“嫂子,拿來了。”
“嗯,把玉竹抱過來,叫醒了。”雖然潘玉寶昏迷,但最危險的是潘玉竹,四歲的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了。
潘玉雙把碗和木勺放下,過去掀開被子就差點兒哭出來,強忍着眼淚抱起來軟綿綿的妹妹,聲音溫柔:“小妹,小妹醒醒,嫂嫂都醒了,你不準睡了。”
蘇芸暖喝了一大碗熱乎乎的葡萄糖水,濃度有些高,但眼下卻最好不過。
身上有了些力氣,她把枯瘦的潘玉竹接過來,手指按壓在人中穴上,片刻工夫懷裏的人顫了一下,她把裝着葡萄糖的水端過來,勺子太大沒法用,只能用碗送到潘玉竹嘴邊:“玉竹,喝粥,甜粥。”
甜粥這兩個字刺/激到了懷裏的人兒,嘴唇蠕動了幾下,蘇芸暖就慢慢的把葡萄糖水灌進去,到最後潘玉竹大口大口的喝,那樣子讓蘇芸暖很心酸。
旁邊,潘玉雙默默掉眼淚。
一碗喝下去了,潘玉竹睜開眼睛,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瞳仁,就那麼望着蘇芸暖,眼淚蓄滿了淚水,扭着小身子撲到她懷裏,哭聲像是小貓崽兒似的:“嫂嫂,嫂嫂不死,嫂嫂不要死。”
“嫂嫂不死,放心吧,玉竹睡一覺,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四歲的孩子瘦成了一把骨頭,讓人揪心。
“嫂嫂抱。”潘玉竹扒着蘇芸暖的衣襟,整個人都恨不得鑽到她懷裏去。
蘇芸暖就那麼輕哄着。
“玉竹睡太久了。”潘玉雙擔憂的湊過來:“嫂嫂,還要她睡嗎?”
“噓,去喝幾碗水,再端熱水過來,玉寶受傷不輕,對了,玉虎呢?”蘇芸暖說著把潘玉竹放在被子裏。
“二哥可能進山去了。”潘玉雙看了眼外面的天,擔心都寫在臉上了。
蘇芸暖把一大碗葡萄糖水遞給潘玉雙:“趕緊喝了,快涼了。”
潘玉雙接過去剛喝一口,猛地瞪大了眼睛:“嫂嫂,甜的。”
“瞎說,就是水,你太餓了。”蘇芸暖又給潘玉雙裝了一碗,看她都喝下去了才算放心。
潘玉雙再去端熱水,蘇芸暖去檢查潘玉寶的傷勢,剛抬起手,啪嗒一大瓶雲南白藥就掉在了炕上。
嘴角抽了抽,蘇芸暖把藥瓶收起來,心裏想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這兩個大小夥子都帶傷,可別感染了才行啊。
然後,一大盒阿莫西林華麗麗的出現在了她面前。
震驚嗎?
震驚的都想要尖叫,但她不能那樣,葯多了,藏哪裏才是個問題啊。
後悔都來不及,雲南白藥沒了,阿莫西林沒了,回頭翻開被子,一袋葡萄糖也沒了,蘇芸暖好想趴在炕上大哭一場,她茫然的看着手鐲,這是什麼玩意兒?
想有,就有了,剛想沒地方藏,直接全沒了!玩人啊?
沒有葯,人也不能不救,實在不行就采草藥,畢竟自己中西醫都鑽研的十分刻苦。
一瓶紅傷葯的藥膏掉落在手邊的剎那,蘇芸暖立刻抓住了藥膏,死活不撒手,也不想着往哪裏藏了。
潘玉雙端着半盆熱水回來,兩個人合夥把潘玉寶頭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擦手的時候蘇芸暖試了試脈相,簡直是哭笑不得,潘玉寶是餓暈過去了,傷口並不算嚴重。
即便如此,她處理傷口之後還是給擦了藥膏,又包紮好,揉按人中把潘玉寶叫醒,剩下的葡萄糖水只給潘玉虎留下一碗,潘玉寶喝了三大碗,人都精神了不少,同樣也拘謹了很多。
下了地,垂着頭站在一邊:“嫂嫂,我去找二哥。”
“能找到嗎?”蘇芸暖問。
潘玉寶立刻點頭:“能,我倆在山坳那邊下了套,那邊兒有山兔子的。”
“快去快回,不管有沒有兔子都必須帶玉虎回來,他也受傷了。”蘇芸暖囑咐了幾句,就讓潘玉寶去了,這會兒沒法心疼,護不過來,還不知道那些村民回過味兒來會啥樣呢。
潘玉雙很能幹,這會工夫把火盆端了進來,冰冷的屋子有了這個火盆,總算是暖和一些了。
擺好了火盆,潘玉雙又出去好一會兒拖回來一些樹杈,蹲在旁邊燒炕的功夫就把被撞出一個大窟窿的牆都給堵上了。
蘇芸暖默默的看着她忙活,開始仔細的整理那些記憶,整理之後得出來一個結論,原主,太慘了。
三歲爹娘先後去世,多虧潘家仁義,因兩家娃娃親收留了她,原本想着十五及笄就可以圓房了,可沒等圓房未婚夫就被抓了壯丁,算算日子抓走馬上兩年多了。
她才十四歲,卻在這個世界裏已經成年,還是幾個孩子未過門的嫂嫂。
玉虎和玉寶是小叔子,玉雙比自己小几個月出生,如今也十三了,還有才四歲的玉竹,在蘇芸暖看來,一家都是孩子啊。
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本來情份就親厚,更別說遇到了接連的天災,大旱到了五月五,一場雨下了兩個月,水災過後又是蝗蟲,鋪天蓋地蝗蟲吃光了所有的東西。
莊戶人家都有點兒存糧,誰成想剛入冬就被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當兵的給洗劫一空,為了護着點兒糧食公爹被打斷了腿,一家子的日子就更悲慘了,今年的冬天來的早,又格外的冷,公公沒熬住去了,婆婆為了給孩子們多留一口吃的,竟隨着公公弔死了。
慘嗎?簡直是慘到蘇芸暖嘆了好幾口氣,外面有腳步聲又急又快,她繃緊了神經盯着門,挪了挪身體擋住了潘玉竹。
門被推開,風卷着大雪片子吹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