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生總是在不斷的失去

今天是若葉16歲生日，日期就是來到尸魂界的那天。爺爺奶奶準備給她慶祝一番，若葉自己也偷偷的用省下的口糧，在西區定做了爺爺奶奶模樣的木頭人偶，看着精緻的人偶，若葉覺得很值。

除了若葉，周圍的人都不會有生日的概念，所謂的慶祝也只是關上門自家三個人吃上一頓好的。

“爺爺奶奶，我回來啦。”若葉用最快樂的聲音和最燦爛的笑容，來迎接這高興的時刻。

然而推開門腳卻怎麼也邁不進去，整個人僵硬在門口。

今天天氣很好，時間正午，紅彤彤的太陽掛在天空，溫暖的陽光灑滿大地，透過窗戶，把整間屋子分成黑白兩色。

陽光照在若葉的背上，她卻感覺整個人如墜深淵，無邊的黑暗將自己包圍，深沉的恐懼從心臟蔓延到大腦。

“怎麼可以這樣...不應該這樣的啊...”若葉大腦里只能重複這句話，嘴裏說不出話來，只發出“啊，啊”的沙啞聲。

屋內正中央是一張四方形桌子，桌上是豐盛的飯菜。味噌湯、大饅頭、兩碟青菜，甚至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生物的蛋，這可太豐盛了，哪怕過年也沒吃過這麼好。

兩位老人坐在靠房間內側方位，帶着慈祥的笑意，眼睛注視着門口的若葉，目光溫柔、滿含期待。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正好穿過木桌的對角線，映照出一副陰陽分割的風水圖。

很平常的闔家歡樂場景，除了屋內多出了兩個光源，是的，老兩口正發著光，可是正常人怎麼會發光呢，在流魂街的人都知道一個人開始發光意味着什麼。

若葉也知道，但正因為知道，才難以接受。

人類的極限壽命是140歲，因為人類的靈魂會在140歲的時候開始衰敗，個體雖有所差異，但也差不了多少。

在現世40歲死亡的，排除斷界的影響，來到尸魂界后大概還能活100年。靈魂到達極限后，靈體會開始潰散，表現為身體發光，組成身體的粒子向外逃逸，最後只剩下生命體最根本的那點真靈融入尸魂界，提升尸魂界靈子濃度。

當然這些原理流魂街的人是不知道的，但他們知道這種現象代表什麼。

若葉跌跌撞撞的進入屋內，忍住眼淚，眼睛在老兩口中間來回打望，大又不敢去觸碰，用沙啞的喉嚨模仿出最可愛的聲音呼喚，希望能聽到爺爺奶奶的回應，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惡作劇。

“爺爺奶奶你們看啊，和你們像不像，很像是吧...”

“你們就回答一下我唄，是不是我惹你們生氣了，別生氣了嘛，以後我一定和他們好好相處，好不好嘛”

“回答一下我，求求你們了，回答一下我，打我罵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啊”

若葉終於忍不住了，身體一軟，趴在地上徹底崩潰大哭，又趕緊抬起頭，不想少看哪怕一眼。

直到老兩口已經消散到完全看不見輪廓，只剩下最核心耀眼的靈子，在輾轉飄忽后又落在了若葉的肩膀，模糊中，若葉彷彿感覺到自己又被爺爺奶奶擁抱在懷中。

第二天，大家為老兩口準備了一場簡單的告別儀式，在這個死亡的世界，每個人都對死亡充滿了敬畏。

簡短的告別後又各自散去，流魂街里的離別不需要悲傷，每個人都能看得到自己的盡頭，不過是先行和後行的區別。

若葉一個人留在了屋內，來來回回，走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觸摸每一處充滿回憶的地方，溫習着這16年裏的點點滴滴。

若葉知道自己也是離開的時候了，並不是逃避自己離開傷心之地之類的借口。

這充滿美好回憶的地方，只有離開才能永遠留在自己的心裏。若葉知道自己是異類，在沒有了爺爺奶奶作為調和劑之後，周圍的人對自己的排斥只會越來越嚴重，如果再起了衝突，不過是對自己美好回憶的踐踏罷了。

有時候離開才是最深沉的愛。

爺爺奶奶雖然離開了，但只要自己還有回憶、還在思念，他們就不算完全消失，自己就是他們留在這世間的痕迹，是他們存在過的見證。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若葉給自己打氣，人沒有了依靠，就只能堅強，只能告別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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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夜拖着飢餓的身體走在街頭小巷裏，漫無目的地走着。

雖然離餓死還很遠，但這股飢餓感實在是太過強烈了，不是一般的胃部傳來飢餓，而是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喊餓，連明顯是民房的房屋裏都傳來一陣陣可口的香氣，輕夜感覺自己都餓出幻覺了。

月光灑在尋常巷陌，輕夜的身影映照在牆上顯得修長，比劃了幾個怪動作，輕夜感覺牆上的影子能嚇哭小孩，可惜這裏沒有小孩能讓他嚇。

大晚上的，流魂街又沒什麼地標建築，輕夜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走到了哪兒，索性閉上眼睛，耷拉着雙手，跟着感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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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吧，反正流魂街的第一禁令，不可以打死人，忍忍就好了。”若葉出來流浪已經一年多了，自己一個人雖然落魄，倒也自由，打架和被打都是常態，相對於被打得疼痛，還是飢餓更讓人難以忍受。

若葉在出了聚集地后，每天的行動計劃和以前也差不多。白天去城外找食物，天黑前回城，找到了食物就挨過幾天，找不到就餓幾天。

別人都是成群結隊，若葉自己一個人，每次找到食物后，總有人覺得好欺負來搶奪。人少的被若葉教訓一頓，人多就趕緊跑，這兩年下來雖然也有吃虧，但都是少數時候。只是這些人又不怕挨打，每次都這樣不僅影響效率，還經常受傷。

隨着若葉的長大，食量越來越大，食物的獲取效率卻沒有變化，在一次餓得沒有辦法的時候，開始想辦法從別人那裏去拿，每次拿過之後，若葉就會換一個地方，同時把地點記住。

長期的食物缺乏，飢餓不斷累積，若葉覺得自己真的會餓死。

“抱歉了，我必須活下去，即使身上沾滿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