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5
升騰的熱浪讓寧晏彷彿置身瑤池,迆地長裙垂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玉足,裙擺隨風舞動,搖曳多姿,如同初生的花枝亭亭玉立,燕翎的眸光過於炙熱,一寸寸掠過起伏的山巒,領略瑰麗的秀美,她眸間的穠麗艷到化不開,仿若繁華開遍。
寧晏見他立在台樨下久久不動,緩緩往前邁開一步,地上的水漬未乾,她腳底一滑,燕翎迅速往前一步,抬手摟住了她的纖腰,二人目光仿若生了銹似的凝着彼此不動。
燕翎身形過於挺拔,平日寧晏要墊腳才能夠得着他,如今有台階做墊,她稍稍往前一傾,小口咬在他下唇,她並未與他糾纏,而是沿着唇瓣往下,直到脖頸,淺淺勾了一下。
燕翎身形一顫,一把鉗住她的纖腰,徹底將人揉在懷裏,俯首吻上她的發梢,最後含上那飽滿覆著水光的唇。彷彿一觸即發,濃到深處的墨驟然炸開,她很快被他的炙熱與渴望淹沒。
不知不覺將她抱去牆角的高几,將她控制在他胸膛與高几之間,寧晏失重想去攀住他,他卻將她雙手牢牢扣在牆壁,屋內熱度攀升,她幾乎有些目眩頭昏,驟然,身上的溫度抽離,只見他鬆開她要去取那物。
寧晏見狀,玉足忽然勾住他,“非得用嗎?”她水靈靈的眼盛滿了埋怨,嗓音還帶着幾分繾綣。
燕翎看着她,勾唇一笑,“自然是要用的...”
寧晏心裏有了小九九,也就沒使勁攔,只是等了一會,卻見他從兜里掏出一薄薄的袋子,
寧晏臉色一變,“這是什麼?”
燕翎輕咳一聲,面露赧然,“這是今日一西洋使臣塞給我的,說是近兩年西洋人剛研製出的好東西,比此前那玩意兒更為精緻。”
寧晏如同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小臉一跨,下意識就要一腳將他踹開,可她還是沉住了氣,幽幽笑道,
“是嗎?原先的還沒用完,先把舊的用了再嘗新的...”
“沒事我先...”
“哎呀,這是箭在弦上,你要臨陣退縮了?”
寧晏平日極少撒嬌,此刻她俏眼翻飛,眼底含着媚色,玉足越發用力,幾乎將他往前一勾,
燕翎差點撞在她身上,雙目垂下,濃烈的光在他眼底游移,他身子已有些不可控,那瀕臨坍塌的理智卻逼着他保持一線靈清,
“俏俏,你乖好不好?”他一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手捧着她的面頰,那被拎出半截之物猶掛在他指腹間,
“我不乖...”她把腰一扭,整個人拱入他懷裏。
柔荑沿着他手臂夠到他雙掌,手指一點點攀上他指尖,慢慢將他掌心之物給剔除出去,再乾脆利落,五指穿插過去,與他十指相扣,貼的一絲縫兒都沒有,唇尖含着他下顎輕輕吮了一口,燕翎倒吸一口涼氣,狠狠將她一抱。
就在寧晏以為自己要成功時,燕翎毅然決然抽開身,取了那被寧晏戳過的腸膜來。
寧晏愣愣看着他,眼底的水光猶然蕩漾,心裏想,難怪那麼多年沒有女人能撼動得了他,他簡直無堅不摧啊,都這樣了,他還能說中斷便中斷。
無妨,她還有幾分勝算。
過了一會兒,燕翎發現寧晏有些心不在焉,捏了捏她下頜,“你在想什麼?”
寧晏微微回神,眼底的笑帶着幾分魅惑和狡黠,“我在想,你什麼時候可以不用那個了...”
燕翎冷漠堅定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做夢。”
二人在通州做了幾日快活夫妻,老天爺是偏愛寧晏的,四月二十日回京途中,寧晏吐了好幾回,燕翎起先只當她受不了馬車顛簸,沒甚當回事,待連着三日清晨她都在吐,燕翎臉色就變了,整個人跌在圈椅里,僵硬地看着對面的寧晏。
寧晏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角,帶着大功造成的優越,安撫他道,“不要放在心上,常在河邊走,豈能不濕鞋,認命吧。”
都已經懷上了,不認命也得認命。
看着趾高氣揚的妻子,燕翎不服氣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麼手腳?”
寧晏俏眼一眨,“我能做什麼手腳?或許是那新的玩意兒不好使?”
燕翎不吭聲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懷孕,夫妻二人都比第一回要從容鎮定。
太后在一個艷陽高照的秋日去世,老人家壽終正寢,臨走前拉着燕翎和寧晏的手,
“我能看着你們生兒育女,看着百肆同興,大晉國力蒸蒸日上,已是了無遺憾,你們不必難過,瞧着你們這樣好,我也可以給明陽交待了....”
最後又將所有人的手揮開,朝衡哥兒招手,衡哥兒被推到最前,膝蓋一軟跪在塌前,雙目茫然望着太后,年少的孩兒壓根不知面前這一幕意味着什麼,只乖巧地把手遞出去,
太后望着他略有出神,衡哥兒滿月後被抱入皇宮給太后瞧過,最先他極像燕翎,慢慢長大到三歲,更貼着寧晏在長,到近半年,太后越來越在他身上看到明陽長公主的影子。
活潑,肆意,□□豁達。
太后艱難地從枕巾后摸索,辛姑姑在一旁瞧着知道她要拿最珍愛的那個木匣,含着淚替她把木匣抽出,裏面是一道書軸。
太后示意衡哥兒拿着書軸,
“這是你祖母最珍愛之物,太奶奶一直視若珍寶,如今太奶奶把它給你,你幫太奶奶守着好嗎?”
坐在一旁的皇帝看到那熟悉的書軸,不禁悲從中來,淚沾滿襟。
衡哥兒好奇,將書軸抽出,徐徐展開,“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一行字逼目而來,字跡奇駿雄偉,有萬鈞之勢。
“這是什麼意思?”衡哥兒扭頭問燕翎,燕翎眼眶深紅,目露迷茫,倒是皇帝哽咽着解釋道,
“此為你祖母最得意之手書,也是你祖母平生之嚮往.....衡哥兒,你別辜負太奶奶的期許。”
衡哥兒隱隱約約有幾分明白。
這一年的除夕夜,寧晏順順利利誕下一個女兒,初一清晨醒來,看着襁褓里眉睫深長,睡得安安穩穩的小寶貝,心都快化了,衡哥兒趴在一旁冷眼旁觀,手掌托着下巴問,
“娘,我是親生的嗎?”
寧晏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嗔了他一眼,“你當然是親生的。”
接連三日,寧晏對女兒愛不釋手,女兒一頭濃密的頭髮,長長的眼睫,粉嫩嫩的臉頰,跟年畫裏的孩童一般漂亮,她每日都不知要親多少回。
只是月子結束后,她發現女兒過於安靜,幾乎不哭不鬧,寧晏有些擔心,要去請太醫,燕翎在一旁勸道,
“當初衡哥兒多鬧騰,你百般嫌棄,如今女兒乖巧,你應該高興才是。”
不過燕翎拗不過寧晏,最終還是請了太醫來,好在並未查出病狀,寧晏又讓燕翎給女兒取個名字。
燕翎想了想道,“叫少謙吧。”衡哥兒過於耀眼,他希望女兒謙遜低調一些。
寧晏皺了皺眉,“一點都不像姑娘。”
燕翎撩眼看她,“你的名字也不像姑娘...”
寧晏無語,“那小名便叫依依。”她希望女兒長長久久依偎在她身旁。
燕翎沒有反駁。
依依一路平平安安長到周歲,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除夕前一日,燕家給她辦周歲宴,太子妃與太孫一道蒞臨觀禮,彼時太子妃沒了與燕家結親的意思,太孫已有十歲,小依依只有一歲,年齡差距過大,太孫等不起,即便太孫等得起,朝臣也等不起。
太子妃歇了心思,百官卻是蠢蠢欲動,家裏有適齡孩子的,都有意無意把信物扔到抓周毯子上,燕翎瞧見這一幕,朝兒子使了個眼色,衡哥兒當即將那些信物全都給揣兜里,
“都給我了。”
眾人:“.....”
寧晏笑,將小依依放在抓周毯上,小傢伙坐在那裏,目光冷淡掃視一周,寬長的薄毯上鋪滿了琳琅滿目的玩具,不是粉的,就是紅的,耀得依依眼疼,她閉了閉眼,杵在那兒沒動。
等了半日不見她抓周,寧晏急了,催着她道,“依依,這裏的東西娘都喜歡,你挑一樣給娘親好不好?”
依依看了一眼母親,這才繼續打量那些玩具,她開始往前爬,先把腳跟前的奩盒給掀開,又把象徵女紅的綉盤給扔掉,衡哥兒在這時使壞,扔個核桃殼上去,依依抓起來扔了回去,鳴哥兒也有樣學樣,把自己手心的花生放了一顆在依依眼前,依依瞥了一眼別過目。
裴樾在薄毯盡頭蹲下,掃了一眼膝下,見一紅色的脂粉盒格外精緻,便拿起朝她晃,“依依,喜歡這個嗎?”
依依看了一眼那花花綠綠的圖案,皺了皺眉,這時,裴樾跟前有一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飛快往前一爬,最後抓起一隻狼毫,狠狠往寧晏跟前一戳。
寧晏看着氣勢勃勃的女兒,哭笑不得。
依依見母親笑了,很高興,又折了回來,拿着筆戳了戳那脂粉盒,然後抬起水濛濛的眼看着裴樾,裴樾只覺這小嬰兒格外有趣,替她把脂粉盒打開,裏面是一盒胭脂,依依拿着狼毫往裏頭一戳,帶出一大片胭脂,往薄毯上隨意劃了幾筆。
硃筆硃筆,可是皇帝才能用的。
眾臣倒抽涼氣。
裴樾倒是渾不在意,將小小的依依抱了起來,“等你長大了,哥哥教你認字。”
衡哥兒一聽太孫跟他搶妹妹,趁其不備,把依依給奪了過來,抗在肩上一溜煙不見了,寧晏和燕翎跟在身後追,好好的抓周宴鬧得雞飛狗跳。
寧晏發現依依不喜歡玩具,索性無事便讀書給她聽,依依竟然聽得入神,燕翎則跑去市集,將市面上好看的連環畫和畫本子買來給依依瞧。
依依對讀書竟然有超乎尋常的興趣。
每每填飽肚子,便指了指東次間的書架,示意寧晏給她讀書,寧晏乏了,將她扔給燕翎,燕翎靠在炕床上,將女兒擱在懷裏,給她讀了幾本畫本子后,嗓子又干又癢,不想讀下去,便與依依商量,
“依依,你瞧,天黑了,咱們該歇息了,明日再讀好嗎?”
依依瞧着廊廡外暖黃的燈芒,搖了搖頭,吐字如金,“繼續。”
燕翎無奈,尋了一本《九章算術》,
寧晏看了一眼那封皮,失笑道,
“你莫要欺負她,她哪聽得懂?”
燕翎氣得牙痒痒,“這不就是繞昏她的頭,讓她好睡覺么?”
依依睜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父親,帶着明顯的期待。
燕翎隨意翻開一頁,覷着鎮定的女兒,心裏有些虛,卻還是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讀,
“今有共買物,每人出八錢,盈餘三錢;人出七錢,不足四錢,問人數、物價各幾何?”
寧晏趴在一旁瞧女兒的動靜,卻見依依眼珠兒微微轉動了下,然後沒有了反應,
她捧腹大笑,去奪燕翎的書,“你別讀了,她聽不懂...”
燕翎非不,字正腔圓往下讀。
少頃,衡哥兒打祖父那頭回來,一聽到算術頭都大了,將燕翎手中的書給奪走,扔去了老遠,燕翎把女兒交給寧晏,追着他揍了一頓。
燕翎以為這一回把女兒給制住了,不成想某日他趁着女兒午睡,悄悄步入內室,將寧晏輕輕吻醒,二人正難捨難分之際,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戳在他手肘,他嚇了一跳鬆開寧晏,側眸一瞧,正見三歲大的依依,捧着那本《九章算術》,眼巴巴看着他,
言簡意賅道,“讀!”
燕翎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沒把依依給繞暈,反而把自己給讀趴下了。
依依六歲時,晨起從燕翎習武,夜裏掌燈誦書,其定力遠在少衡之上,不僅如此,她算籌奇好,總能將入學堂讀書的哥哥給問倒,衡哥兒看着那道算術題,一個頭兩個大,一面牽着妹妹,一面拿着《九章算術》去後院尋爹爹和娘親。
坐在炕床上的燕翎瞥見兒子女兒拿着一本書沿廊廡行來,頓時頭皮發麻,趕忙起身將羅漢床上的寧晏給抱起,“麻煩來了,走。”
只見燕翎抱着寧晏從後窗一躍而出,再縱聲跳上屋頂,躲得無影無蹤。
衡哥兒和依依撲了個空,依依也不惱面色平靜吩咐哥哥,
“明日尋一舊衫給我,我隨你去學堂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