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080】
“來,女俠，喝茶。”
江葉被知府請到了會客廳，緊接着又被請上了主座。
江葉心裏毛毛的。
知府居然還親手端着茶給她遞過來。
江葉腦子裏閃過了無用的宮斗劇的片段。
彷彿下一刻,這茶就會潑灑下來,而那滾燙的茶水將浸透她的皮膚，把她的手背弄得潰爛。
江葉眨眨眼，很顯然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
知府畢恭畢敬地把茶放在江葉手旁的小桌上，滿臉寫着討好，開口就是吉利話。
“恭喜女俠,賀喜女俠。”
“你這次贏過了盛世王朝,就相當於是我們鹽都的幫會了。”
“哈哈,謝謝。”江葉尬笑兩聲。
知府也跟着尬笑：“哈哈哈哈，不謝不謝。”
江葉收斂了笑容。
然而知府此刻還沉浸在自己的笑聲中。
他身後的下屬見了，忙伸手撞了下知府的胳膊。
這一撞,才把知府給撞清醒了。
他收斂了笑意,苦瓜似的看着江葉。
“女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江葉朝着知府豎起大拇指：“知我者莫過你。”
“我想問問知府大人，怎麼想通得這麼快。”江葉笑着說，“幫會戰還沒打完,你就願意給比以往低的價格賣柴石。”
“我怎麼記得之前,我的朋友要從你這裏要走一分折扣，那就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知府伸手捻着袖子擦了擦額角的細汗。
“女俠，那這件事不能這麼說。”
“之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和背景,對吧？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現在不一樣了！”知府衝著江葉擠擠眼，“女俠，你放心，我心裏都有數。”
江葉：你是有數了,我心裏是一點數都沒有啊。
不過她是來套話的，當然不能坦白地這麼說。
於是江葉端着表情，微微頷首：“嗯，果然是知府大人。”
“連這都看破了。”
江葉端着茶，抿了口，然後另外一隻手穿過自己的衣袖，對着知府比了個贊。
知府一聽這話，一看這點贊，臉都快要笑爛了。
整個人頓時飄飄然也。
“那你這話說的！”知府眉飛色舞起來，“這個遊戲裏能贏過龍燃的玩家可不多。”
“是嗎？”江葉虛虛假假地出招，“這樣的玩家雖然不多，但還是有那麼幾個的。不過別的嘛......”
“對！別的他們都沒有！”
知府大人作為鹽都知府，權限比一般的npc高，知道的事情也就更多。
眼下，便是覺得自己掌握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順口就說了出來。
“你可是能讓監督者給你當寵物的大人物啊！這別人那裏有這個本事啊！”
江葉一聽這話，不動聲色地又喝了口茶。
嗯。
茶水依舊很燙。
就和她此刻高興的內心溫度一樣。
她就知道，阿蠻身體裏的那傢伙，有點古怪。
再怎麼叛逆，也不該是那樣的。
而這個東西能夠讓一個遊戲NPC如此忌憚......
身份一定不簡單。
這遊戲越來越神叨了。
AI之間居然可以互換意識佔據身體。
江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又同知府閑聊了兩句，準備離去。
知府可捨不得。
他追着江葉詢問：“所以，女俠，這柴石的事情，你看怎麼說？”
“之前那個價格，如何？”
“啊，你說柴石啊。”江葉恍然大悟起來。
“對對對。”知府眼巴巴地看着江葉。
他可就等着通過這一條路子跟這個玩家結下關係，以後也好經常來往。如果能夠在見到成為寵物的監督者......
不對，還是不要見到比較好。
不然以監督者古怪的性格，得知他知道了這件事，估計他就要被抹除了。
知府臉上堆着笑，心裏想到這件事卻是冰涼冰涼地透着風。
江葉拍了拍知府的肩膀：“柴石就留給你們了。”
“暫時也不需要了。”
“啊？”知府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持住了，“不需要了？”
“那別的呢？別的你需要嗎？？”
“要是價格不滿意，我還可以再調啊！！”
江葉搖了搖頭，謝絕了知府的好意。
江葉從知府處打聽完想要的消息，就準備下線休息休息。等明日礦區模式開啟后，還有得折騰。
哪知道一出知府大門，就被攔住了。
來的人江葉一個不認識，對方倒是看到她就張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葉舟！站住！”
江葉心想：你讓我站住就站住？豈不是很沒面子。
這種時候不跑等着挨揍啊？
說這話的人以為自己在演什麼電視劇啊！
她毫不猶豫撒丫子就跑，速度之快，讓她身後的人無法追上。
不過很快江葉意識到，跑是沒有用的。
因為對方大概是早有埋伏。
四面八方都是他們的人。
這些人的腦袋上有着一個明顯的標誌——盛世王朝。
“跑，還往哪裏跑？”有人看到江葉被圍住，得意洋洋地說。
江葉眨眨眼，也不知道這個人在高興什麼。
這是鹽都城區，原本屬於盛世王朝的駐地，現在卻已經歸為金滿樓的名下。
換言之，這地方又不能打架，不能pk，惹了禍就要被NPC通緝追殺，且現在......可是她金滿樓的地盤。
這群人跑來跟她叫囂，瘋了嗎？
江葉只要動動指尖，鹽都的士兵們就會齊齊出現。
現在這到底是誰包圍誰啊？
江葉一點也不怵，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開口就是損人。
“不知道手下敗將找我有什麼事情？”
雖然江葉根本沒怎麼和盛世王朝交手過，不過作為金滿樓的一員，對着盛世王朝的所有人說這麼一句話，都不為過。
剛剛嗆聲的人是個很愛發脾氣的傢伙，如今被江葉輕輕一激，就好似一個炸-藥包被人點了引線，隨時隨地準備着爆開。
好在，站在他身側的人上前一步，擋住了他，阻止了他的行動，才替他免了牢獄之災。
“初次見面，久仰大名。”對方笑得和氣。
江葉：“你誰？”
對方大概是被江葉如此粗魯的反應給怔住了，沒想到江葉一點客套都不給，開口就是這麼直接。但很快，他穩定下來，依舊保持着剛剛那樣的笑容，好聲好氣地開口：“在下南宮天，是盛世王朝的幫主。”
江葉聽到這話，問了一個真心的問題。
“你的名字是系統隨機的嗎？”
如此無厘頭的提問實在超乎了南宮天的想像。
他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耐着性子點了點頭。
“這名字有什麼不合適的嗎？”南宮天問。
江葉搖了搖頭：“沒啥，挺好。”
就是老讓她的腦子裏回想起一個少女的呼喚。
“問天哥哥，問天哥哥！”
一詞之差，便可讓江葉夢回童年動畫片《神兵小將》。
人一旦有了聯想，就很切斷這種思維。
江葉再抬頭看南宮天的時候，總有些想笑。
但她憋住了。
努力維持着一副正常的表情。
“南宮......天，你找我有事嗎？”江葉環顧四周，“這麼大的陣仗，就蹲我一個人呢？”
“你客氣了。”南宮天說，“這金滿樓是你的手筆吧？那些新加入的特別的玩家，也和你有關吧？”
“嗯？”江葉不說話。
南宮天：“有事想找一葉舟小姐商量，或者說，靈小姐。”
“你的名字實在是有些特別。”南宮天斟酌着說，“比起你的名字，還是你的朋友名字更好記一些。阿星，昆吳，聽起來都很正常。”
江葉眼神一冷。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南宮天笑着，“現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走一趟？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江葉跟眼前的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聊的。
但能夠查到現實信息的人，必然不一般。
反正現在的情況是對方明了牌，還不如跟着上前，看看對方究竟還有什麼打算。
江葉一邊給阿星和昆吳發消息，一邊不動聲色地答應了南宮天的邀請。
“好啊。”江葉說。
南宮天說：“那就請吧。”
片刻后，茶樓里。
盛世王朝雖然已經輸給了金滿樓，但過往的名聲還是在的，如今更是大手筆包了整個茶樓，留下南宮天和江葉對話。
“你說的聊天的地方，就是這裏啊。”江葉有些猶豫。
南宮天笑着回答：“是的，你有什麼不滿可以提。”
江葉搖了搖頭。
她沒什麼不滿。
就是才剛剛從知府那喝了茶，又喝茶，她都快喝吐了。
江葉端着面前的茶杯品了口。
嗯，有點苦。
她還是喜歡喝椰子水。
江葉放下茶杯，看着南宮天。
眼神里明明白白寫着：你說話啊。
把她叫過來談話，卻又只看着她什麼都不說。跟她在這裏表演啞劇呢？
南宮天被直白的目光看得有幾分尷尬，輕咳一聲：“事情是這樣的。”
“之前我們幫會同金滿樓的那些事，我都不太知情。在此之前，幫會的事情大多都是其他人在代為管理。說實話，我一直沒覺得幫會戰會輸。這一次的結果在我的意料之外。”
江葉嘴角微抽：“你能說點人話嗎？”
在這兜圈子繞彎子，再繼續下去都能跑個馬拉鬆了。
南宮天一噎，重新說：“我希望你們可以解散幫會。”
“你放心，這件事絕對不是白做的。”
“我們會給你足夠的錢，你想要什麼條件，都可以開。”
“如果靈小姐願意出售一下你的海島的話，這將是最好的結果。”
江葉身子往後一靠，抬眸冷冷看着南宮天。
這個時候，她才開始認真觀察他的面龐。
極淺的金色髮絲，一派假意好相處的模樣，談生意的口吻，以及眼神里渾然天成的傲慢的自信。
江葉很好奇。
“你們打遊戲都這麼認真的嗎？”
遊戲裏的事情都要靠現實來解決。
不就是爭口氣的事情嗎？
至於嗎？
南宮天笑起來，沒有多說什麼。笑容中透着幾分淺淺的嘲弄，似乎在笑話江葉的無知。
江葉的指尖點了點桌面。
“不如你先把你們的報價告訴我？”
“想買下我的海島和讓我解散幫會，你們打算花多少？”江葉的拇指搭在食指上，輕輕摩挲了下。
南宮天看出她的意思，笑着說：“這個數，夠嗎？”
他舉起手，五指張開。
“五千萬？”江葉問。
南宮天搖頭。
“五億。”他說。
江葉覺得自己真的是飄了。
她現在聽到這個數字都沒什麼感覺了。
南宮天也觀察着江葉的表情，察覺到她聽到這個報價時臉上毫無任何欣喜，猶豫了下，詢問：“你不滿意？”
“你可以再說說有沒有別的條件。”江葉不直面回答。
南宮天把早先準備好的條件開出來。
“五大星圈，隨便你挑。你想在哪裏生活，就可以在哪裏生活。”
“只要你同意，你現在就可以改變你的命運。我想現在，你也不過是窩在一個垃圾星上，不是嗎？”
江葉略微鬆了口氣。
聽着這人的話，他們大概還沒有發現目前她線下所居的位置。
得虧當初讓鏡斂送遊戲艙的時候留了一手，叫阿星換着地址給周轉回來的。
如今在地溝星的吃穿用度，也是阿星換着法不留名買下來的。
這種躲藏的生活本能，想來是不容易讓面前這種人發現他們的位置的。
江葉一開始有點懷疑南宮天是遊戲公司的人。
畢竟只有謝訣和他的手下，才知道她的ID卡上信息是那個瑪麗蘇的名字，才會叫她靈小姐，同時也才會知道“靈小姐是海島的主播和島主”。
不過聽了他後面的條件，江葉覺得，光是謝訣，很難有底氣說出這種話。
江葉撐着下巴，毫不閃躲地看着南宮天。
這目光太過直接，看得南宮天都有些無所適從。
“靈小姐這是何意？”南宮天低聲問。
他耳朵有點紅。
“我不算在條件之內的。”
“你別想多啊。”江葉趕緊說。
她也不是不挑食的好嗎？！
“我只是覺得，怪不得盛世王朝之前作風如此......囂張。”江葉笑起來，但笑意未達眼底，“現在看來，你們這個幫會還真是從上到下都爛透了啊。”
南宮天的表情一頓。
“讓我猜猜，你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能隨隨便便開出條件說五大星圈隨便挑選的，想來也不把這些東西看在眼底吧？”
“你們帝星的，連打遊戲，都非要當第一，爭個你死我活，管東管西啊？”
在江葉的話語下，南宮天的表情逐漸走向崩潰。
當江葉說出帝星這個詞的時候，南宮天怔愣了片刻。
緊接着，他連絲毫的偽裝都不做了。
剛剛那般好相處的假面被扯了下來。
眼神里的傲慢慢慢擴散到整張臉上，就連語氣里都浸-淫了那種自豪和驕傲。
“既然靈小姐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我來自帝星。”南宮天說，“現在你可以相信我剛剛說的那句話了吧？任何條件，只要你開，我都能滿足。”
“用遊戲裏的一點東西去換取現實里的絕對改變，這筆賬，我想靈小姐這麼聰明，肯定知道如何選。”
“你只需要把幫會解散，將海島的所有權和你的賬號交給我們，你就可以得到這一切。”南宮天怕自己沒有說清楚，又解釋，“如果你是不甘心海島目前的收益的話，這些都可以談。”
江葉：“好的。”
南宮天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願意？”
江葉：“沒有啊。”
南宮天：“那你說好的？”
江葉：“......嗯？表示我都聽到你說的話了。”
江葉笑起來：“但抱歉，我拒絕。”
南宮天大概想到了這個場景，所以也不意外，只是繼續說：“如果你對價錢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你有什麼條件，也可以提出來。”
“我想我的回復非常清晰且肯定了。南宮......天先生，我拒絕你的提議。”
南宮天眉頭緊鎖：“為什麼？”
“對你來說這不過是個遊戲！”
江葉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完。
茶是挺苦的，但味道很新鮮，喝完以後透着一股淺淡的甜。
“但對你們來說，難道不是嗎？”江葉放下茶杯。
她看得出來，南宮天聽到她的這句話后，瞳孔微微震動了下。
江葉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讓帝星的這群人願意付出這麼多來得到。
唔，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這群人而言，這些所謂的付出也不過是隨手施與罷了。
江葉挺感謝南宮天的。
他成功激起了她的好奇。
本來，她對此都沒有什麼探索**。
現在，對方今天的舉動反而證明了，這個遊戲的背後還有秘密。
一個誘惑大到讓帝星的人都有妄圖想要擁有的秘密。
江葉起身，輕輕撫了撫裙擺上的微塵。
那些小小的塵埃就漂浮在光線中，原本無色甚至透明的小顆粒，一下就變得充滿着了光澤。
光能創造光。
江葉準備轉身離開，南宮天叫住了她。
“靈小姐，幫會戰結束之前，你還可以再考慮考慮。”
“這個ID，如果你改變主意，你隨時可以聯繫到我。”
南宮天遞過來一張紙條。
上面寫下了一串光腦的聯繫號碼。
江葉掃了一眼，沒有收下。
她看着南宮天，一字一頓地說：“我想我的拒絕很清楚了。”
“我不管你背後代表的是誰，想要做什麼。”
“南宮天先生，這不是屬於一個人的遊戲。”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江葉根本無所畏懼。
唯一的擔憂是，昆吳和阿星等人會因此受到影響。
她得回去和大家溝通下。
江葉毫不猶豫地走了。
南宮天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的背影，凝視了片刻，身影一抖，下線了。
江葉站在茶樓外，仰起頭，半眯着眼看着從天闕灑下的陽光。
耳畔的風把樹梢的鳥叫給帶來。
陽光落在皮膚上，有輕微的暖暖的感覺。
一切都很真實。
真實到如同另外一個世界。
江葉睜開眼，給昆吳和阿星發了消息，也同李永平同步了一下情況，二話不說下了線。
從遊戲艙里出來，江葉的面前就堆着阿星和昆吳兩張臉。
蔣冬月站在不遠處，坐在椅子上，跟江葉新買的擺在桌上的小掛件自拍。
江葉出現卻不說話，阿星和昆吳也跟着不說話。
江葉起身，跑到冰箱邊拿了一瓶飲料。
阿星和昆吳就跟在她的身後。
蔣冬月睨過來一眼，感慨：“你們倆好像狗啊。”
江葉喝水的動作一頓，差點被嗆到。
阿星藉著時候開口。
“老大，沒事吧？”
“你答應了嗎？”昆吳也有些着急。
蔣冬月聽得有些茫然：“答應什麼？出什麼事了？”
江葉悠悠地說：“有人想花五億買我的賬號和海島，以及解散幫會。”
蔣冬月手一抖，立刻從椅子上坐起來，看着江葉：“你賣了嗎？”
江葉笑着：“你希望我賣了嗎?”
蔣冬月搖了搖頭：“對方肯出價這麼高，說明你的賬號和海島值錢啊。這種好東西，可更不能賣了。留在自己手裏，還缺這五億？”
“就是就是。”阿星附和着。
昆吳一心求證：“所以你沒有答應？”
“他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江葉說，“知道我，知道你，還有你。”
被點到的阿星和昆吳一愣。
蔣冬月不爽地說：“怎麼回事？怎麼不知道我的名字！”
昆吳微微斂眸：“所以，因為這個，你答應了嗎？”
“說起來，五億好像正好可以買飛船了。”阿星笑着說，“老大，其實賣了也挺好的，這樣你之前想做的事情，現在就可以去做了。”
“想什麼呢！”江葉一個鋼鏰敲在阿星的腦袋上。
阿星捂着頭，暗暗叫了一聲疼。
“我不會再回去了。”江葉說，“也回不去了。”
“老大.......”阿星喃喃道。
不知道為何，聽到江葉這句話，他覺得有淡淡的傷感。
“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傢伙，把我們在遊戲裏的家賣給他。”江葉無比淡定地說。
“老大！我就知道！”阿星聽到這話，高興極了，作勢就要衝上來給江葉一個擁抱。
江葉趕忙閃開。
昆吳成為了那個“替罪羔羊”。
他一把推開了阿星，臉上的表情雖然和剛剛相比，已經可以用輕鬆來形容，但總體上來講，他神情里的那種嚴肅和擔憂還在。
“能夠知道玩家真實信息的人不多。”
江葉頷首：“是的。”
“所以我很擔心後面我們的具體位置也會被查出來。”
昆吳思索着：“是有這個可能性，不過問題不大。”
“如果我們在五大星圈裏或許想找到我們很容易。”昆吳說，“可惜，我們是在荒星。”
在達利比剋星系中，有無數顆沒有被記錄的荒星。
它們就像是被拋棄的存在，終日遊盪在宇宙之中，黯淡地發著微弱的光。
上面的居客，也是身份各異，情況各有不同。
當真有那種窮凶極惡被流放的人。
也有如昆吳或者蔣冬月這種，單純被隨便冠以某種罪名，然後再被丟過來的傢伙。
還有阿星這樣的......開着個破爛飛船到處亂躥，整天遊盪的星際拾荒者。
這些人多使用的都是虛假的信息，深深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因而要想在廣闊無垠的星網之中準確找到的他們，並不容易。
這也是江葉之所以敢如此堅決地拒絕南宮天的原因。
“不過這只是個遊戲誒。”阿星捧着臉，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撐着桌面，腳踢着地板，怎麼想也沒有想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很想知道。”江葉挑眉。
“說起來，你們沒有發現嗎？”蔣冬月好奇地說，“我感覺自從我玩遊戲以來，現實里的狀態也變了好多。”
“比如？”昆吳詢問。
蔣冬月挺胸道：“這裏！”
江葉扶額。
昆吳轉過頭去，不願看蔣冬月。
阿星狠狠咳嗽一聲，明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我說真的誒！！”蔣冬月不高興地跺腳，“我沒開玩笑！”
江葉拍了拍蔣冬月的肩膀：“冬月，好了，可以了，我相信你。”
“其實冬月說得沒錯，遊戲的確會給現實帶來影響。”
江葉把之前李永平聽她說的事情告知了大家。
“這種變化是潛移默化的，如果不是意外察覺的話，一般很難意識到的。”江葉說。
阿星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感覺沒什麼變化啊。說到精神力的話，得去測一測才知道吧。”
“不能測。”昆吳即刻說，“如果測試的話，就會被人發現我們的所在地。”
星網信號錯綜複雜，荒星的網絡又是到處偷來借來的，繞了八百個圈，一般順着網絡去搜尋，多半只能得到虛假的地址。
然而，如果去參加精神力測試就不一樣了。
每個測試點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每個參與測試的人的信息都會被記錄上報。
一旦前往，就必然暴露。
“那也沒什麼辦法證明這件事嘛。”阿星胳膊一伸，懶洋洋地把臉貼着桌面，衝著昆吳說。
“知道這個也沒什麼意義吧。”江葉對這種東西不是很在乎。
“老大！怎麼會沒意義！”阿星驚嘆，“要是我的精神力真的提高了，如果有個什麼S或者3S的，那我們的生活可就大變樣了！”
昆吳潑冷水道：“這種大變樣和賣了賬號和海島，解散幫會，得到的東西有什麼區別？”
“......也是噢。”阿星尷尬一笑，抬手揉了揉腦袋。
“不過這個東西就像是一種執念吧。”阿星抓了把頭髮，他最近不掉發了，這樣猛然一揪，指尖居然一根都沒有留下。他有些感慨地說，“畢竟從小到大，我們所有人都是被這個測試決定的啊。”
“其實就算精神力等級真的改變了，你的基因還是以前的等級吧。”蔣冬月冷嗖嗖地說，語氣里透着不屑，“一個基因等級為D的傢伙，甚至X的人，就算是有超3S的精神力，也沒有什麼意義啊。”
“唔。”江葉看着天花板，隨口一說，“一個是沒有什麼影響。”
“如果玩遊戲的大家都變成這樣的話......”
昆吳眼眸一凝：“那就有影響了。”
江葉坐直身子，調開自己的光腦，把屏幕共享到半空中，尋找着聯繫人。
然後，她給沈清煙撥出去一個電話。
蔣冬月不明白：“你找她幹嘛？”
“這種時候不應該找那個什麼......”蔣冬月只是知道江葉同遊戲公司的人有聯繫，有合作，但是對方的具體名字她記不清楚。
阿星回答：“謝姐！”
江葉無奈：“人家叫謝訣。”
什麼謝姐啊......
要是謝訣聽到這個稱呼，大概真的會謝。
昆吳替江葉解釋：“現在出現這種情況，謝訣的遊戲公司暴露玩家個人信息是必然的，對方肯定會料想到江葉知道這件事會去聯繫他，所以就算聯繫了也沒有什麼意義。”
“而且，雖然不能追蹤聯繫方式定位，但說不定也會給別人留下痕迹。”
“那找沈清煙做什麼？”蔣冬月還是有點沒明白。
昆吳正準備再解釋什麼，江葉同沈清煙的電話就打通了。
“一葉舟？”沈清煙有些奇怪，片刻后又笑，“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江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
“什麼什麼？？是葉姐姐嗎？？”
“你別擠。”沈清煙不樂意地說。
“我也要聽！”少女的聲音非常清亮，也十分耳熟。
“超凶？”江葉詢問着。
“是我啊葉姐姐！”沈樂樂把耳朵貼在沈清煙的手腕上，沈清煙的光腦就是佩戴在那裏的。
“沈樂樂。”沈清煙無奈地把自己閨女的腦袋給推開，然後點了外放。
這擴音一放出來，江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們和好了？”江葉好奇地問。
“和、和什麼好！”沈樂樂率先搶答。就算隔着電話只能聽見她的聲音，江葉還是可以想像她的表情和動作。現在的沈樂樂，一定昂着頭，抬起自己秀氣的下頜，整張臉寫滿了不服氣，努力地否認着。
江葉失笑。
“沒和好，你們待一起？”
沈樂樂：“就，就順便過來看看。我現在還是住在外面的！”
沈清煙略帶嘲諷地說：“對，住在一個破破爛爛的房子裏，你說沈樂樂你幹嘛不回家？”
沈樂樂當即就不高興了。
“你這樣我能回家就怪了！”
眼看兩母女又要吵起來，江葉頭疼地說：“打住啊打住。”
“我是真有點事想問問沈總。”
江葉想，這人和人的相處方式還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不過沈樂樂既然已經可以和沈清煙共處一室了，想來也算是一種特別的進步。
江葉剛剛的話一出，沈樂樂也不打岔了。她哼了一聲，瞪了眼自己的媽媽，然後乖乖站在一邊，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沈清煙同江葉聊正題。
沈清煙從辦公室的抽屜里拿出一塊糖，遞給我超凶，然後走到一邊，把免提關掉，站在窗側，同江葉通話。
“我好了，你說。”
江葉：“我想問下，最近你和謝訣有聯繫嗎？”
“暫時沒有。”沈清煙詢問，“出什麼事了？”
江葉把今天的事情告知了沈清煙。
沈清煙冷笑一聲：“你不賣是對的。”
“不就是五億嗎？別說五十億了，你真要想賣，我打給你就是了。”
江葉：這就是真正的富婆的魄力嗎？
“你找到我是想讓我幫忙問問謝訣的情況，對嗎？”沈清煙反應很快。
江葉頷首：“沒錯。”
“我想知道他有沒有出什麼事。”
沈清煙笑着：“我看你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把你的信息賣出去的吧？”
“那肯定啊。”江葉笑着，“要是故意的，這事可就是另外的性質了。”
“行，我幫你打聽打聽。”沈清煙毫不猶豫地回。
“謝了沈總。”江葉講。
沈清煙笑着：“有什麼好謝的？”
“你再叫我沈總，我可要叫你島主了。”
江葉猶豫了下：“不要吧。”
在遊戲裏聽到玩家叫她島主再做手勢已經很尷尬了，這要是在現實里也這樣......
她還是直接原地挖個墳把自己埋了算了。
沈清煙哈哈笑起來：“你叫我沈阿姨就行。”
“反正樂樂也把你當姐姐。”沈清煙的聲音一下變得安穩許多，這個常年在商場上叱吒，唯有在女兒身上栽過跟頭的母親，此刻的聲音聽起來，透着百分百的安全感。“你放心，出事了，還有我。”
“有什麼需要就聯繫我。”
“謝謝。”江葉真誠地說。
她還有些小小的感動。
“謝什麼。”沈清煙無所謂地說，“反正在遊戲裏，我還要找你幫忙。對我來說，這個現實也跟遊戲差不多。”
“那就先這樣？”沈清煙詢問，“我立刻去問問謝訣的事情。”
“好，掛了，拜拜沈姨。”
“也替我跟樂樂說聲。”
沈清煙瞄了眼正在吃糖的沈樂樂，笑着說：“你還是自己跟她說吧，不然啊，她一會又得跟我發脾氣了。”
“媽！”沈樂樂湊過來，嘴巴里的糖還在嘬着，她不樂意地說，“你別老在葉姐姐面前說我壞話，毀掉我的光輝形象。”
沈清煙懷疑地看了眼沈樂樂。
這傢伙還有形象？
“葉姐姐！你有事別怕！有我罩着你呢！”我超凶大方地說。
江葉笑着：“好，謝謝你，樂樂。”
我超兇猛然咳嗽兩聲，然後說：“不用謝。”
“如果你真的要謝謝我的話，下次能不能開着半江月和一葉舟的號，幫我演個小短片啊？”
江葉好奇：“小短片？你要拍遊戲電影嗎？”
我超凶斟酌了下：“算是吧。”
親媽沈清煙無情地戳破了她：“自從她知道半江月和一葉舟是同一個人以後，就變成了那個叫什麼......西皮頭子。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麼。”
沈樂樂：“水仙！！水仙的妙處你居然不懂！”
江葉：.......
她真是怕了。
“那什麼，掛了啊。”
江葉跟逃跑一般，結束了通話。
辦公室里，沈樂樂正要說點什麼，聽到一通忙音，噘嘴坐在自己親媽的辦公椅上，身子往後一倒。
“都怪你。”她說。
沈清煙呵呵一笑，把沈樂樂剛剛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糖紙給拿起來，準備丟進垃圾桶里。哪知道就這麼隨便一看，她就沉默了。
沈清煙不吭聲，把糖紙揉成一小團，然後迅速往垃圾桶里丟。
沈樂樂的貓爪一伸，就在半空中接住了糖紙。
她狐疑地看着沈清煙，似乎在質疑她剛剛的動作為什麼透着一股做賊心虛的感覺。
下一刻，她用爪子順開糖紙，瞄了眼上面的日期。
早幾個月前就過期了。
而且這糖是草莓味的......可沈樂樂吃到嘴巴里，那味道就跟什麼過期的酸奶味一樣。
她呸地一下把糖吐進糖紙里，裹起來，丟進了垃圾桶中。
然後朝着已經悄摸摸推開辦公室的門準備離開的沈清煙撲去，行動的同時嘴裏伴隨着大叫：“沈清煙！！！”
說說看，評評理。
這個世界上有給女兒吃過期糖的親媽嗎！！
沈清煙飛快地把門關上，隔着門對着沈樂樂講：“我這不是忘了嗎？”
“好久之前買了些糖放在抽屜里，想着要是哪天你來了，還能給你吃。”
沈樂樂聽了這話，忽然一愣。
剛剛猙獰的表情一下變得平緩下來。
好似她心裏有一塊堅固的黃油突然被融化了。
沈樂樂不確定地問：“所以你一直想我來嗎？”
沈清煙輕咳一聲：“那當然不是，你來了多麻煩。”
沈樂樂刷地一下亮起爪子。
“沈清煙！！受死吧！！”
路過的老劉捧着文件，本來想來這獨立一層找沈總彙報事情，結果見到這一幕，他默默把文件護在胸口，靠在牆邊，靜靜欣賞着母女大戰。
嗯，自從沈樂樂第一次出現在公司以後，老劉就對這件事見怪不怪了。
這貓咪倆母女，要是不在這一層獨層辦公室來個跑酷，老劉都有點不習慣。
這一場鬧劇直到沈清煙喘着氣大喊一聲：“你還想不想讓我去幫你葉姐姐的忙了。”
沉迷於跑酷的沈樂樂一下清醒過來。
她收斂了自己的爪子，乖乖站在一旁。
沈清煙伸手擦了擦自己的汗。
年紀大了，是跑不過自己女兒了。
她平緩了下呼吸，撥了個電話。
“喂？是我，沈清煙，幫我找個人。”
“謝訣。”
“謝氏集團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