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平靜

說話間，蠻兵已經攻入前棧，弩箭擂石不要命的向他們傾瀉而去，只是一瞬，地面竟硬生生被抬高兩米，以至於到後來，蠻兵舉起木樁便可打到牆頭，守軍一時再也不敢扔擂石了，而蠻兵卻充分利用扔下來的擂石，向牆頭反扔回來，一時砸死一片士兵，蠻兵趁此衝撞二棧城門，二棧城門呻吟着，已然支撐不住了。

“轟隆”一聲，厚重的大門轟然倒塌，蠻兵擁擠着沖入二棧瓮城，他們的目標便是最後一道攻入威天的大門。

“預備！火油！倒！”數百桶火油頃刻倒入二棧，地面瞬間鋪滿，“放火。”數十把火炬同時扔下，蠻兵雖然幾乎沒有智力，但此時也預感到了危險，怒號着衝擊城門，城門的內側，兵刃交接聲傳來，內賊也終於動了。

“轟轟轟”數聲爆炸聲傳來，似乎預示着戰場的轉機又一次到來，魏輕帶領金龍騎走出城牆夾層，瘋狂的剿滅隨蠻兵進入的普通胡人士兵，然後在城牆士兵的配合下奪取前棧大門，現在他們列陣前棧瓮城，截斷蠻兵退路。而之前的爆炸聲中，數名巨狼倒地，胡人的狼騎兵止住了腳步。

火焰烤紅了中闕所有士兵的臉龐，似乎預示着喜慶的日子即將到來，蠻兵在火海中瀕死掙扎，木樁在火海中漸漸毫無用處，燒焦的皮膚也不再能阻擋弩箭的穿刺，前去無門，退路被阻，蠻兵漸漸在火海中停止了掙扎，直至再無動靜。

戰場似乎也沒了動靜。

“快看，胡人退了！”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一聲叫聲，所有人向胡人那方望去，胡人漸漸向遠方退卻，所有人不可置信一般，既希望這是真的，又怕是假的，直至胡人狼騎看不見了蹤跡。

一聲壓抑的歡呼傳來，接着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像春風一般讓四處都盛開起潔白的花朵，這雪就是那盛開的喜悅之花。

派出幾隊斥候確認胡人當真撤退後，我交代打掃戰場，提高警惕，便該返回了，將士們殷殷切切，將我恭送，讓我汗顏又感動。

回到城中，我從未想到，我會受此愛戴，這是我從未經歷之事，百姓們走到街上，夾道唱誦，那些讚揚的、親熱的、敬慕的……一切一切的眼神、言語，都讓我熱淚盈眶，難以自已，我甚至難以相信，我做了什麼受此殊榮，我羞愧，心裏甚至有逃離這裏的願望。

但是，我還不能逃走，我得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讓他們心安穩下來，不然我會更加的愧疚於他們對我的愛戴。威天安全了，大家安全了……

當我回到驛站，除了和貞，所有驛站人員在李公公帶領下，已在門口候着，李公公近侍高唱一聲：“恭迎青大人凱旋。”胡統領、馬統領、各侍衛侍女，甚至還有吳家人、蘭若跟着行禮附和：恭迎大人凱旋……

李公公親熱的拉住我的手寒暄問候幾句，然後說已經將捷報飛鴿傳書傳往京城，不日可至，到時聖上必有無雙封賞。

我忙謙虛幾句，都是李公公、公主指導有方，將士們用命，我之功勞不足提云云。胡統領見着我面上尷尬，我也不會給他難堪，隨意說了幾句，揭過前事。馬貴到是興奮至極，言及有事讓我儘管吩咐，他當然高興，因一開始他就跟着我辦事的。

“恭喜大人。”蘭若臉上頗有一絲憂怨。

我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民女卑微，哪敢擅離。”蘭若言語間有些怨氣。

“你在我這裏便是自由人、自由身，想去哪裏便去……”

“賢婿~”這一聲呼聲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竟是張靜雙滿臉和煦的發出來的。我尷尬一笑，這麼多人一時也不好說什麼。

李公公聞言笑道：“我倒是忘了，青大人與吳家結親之事，青大人若不嫌棄，咱家可以幫你做個媒人。”

“多謝公公。”我未等得及說，吳家婦人已經口快地謝道，我也只好點頭，現在我需要等待魯智深將寶珠拿回給我。

也許上蒼也感受到這份喜悅，在雪后的傍晚，西邊竟漏出一點餘暉，灑在即將消融完的最後點點雪花上，看望完吳曳湄，她面色蒼白又隱隱透出幾點血絲，呼吸急促，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裏。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正打算回房看看江瀟瀟的情形，忽聽到秦寒吟道，這話似乎在對我說一般，讓我心中一動，向她走去。

打開鎖鏈，隨意的扔在地上，已用不着了，秦寒為我斟上一杯茶水，我輕抿了一口，溫流順着口腔直入腹中，溫暖感讓我長長地舒口氣。

“恭喜大人，大人之威名傳遍天下，用時之短可謂天下無雙，自古少有。佩服佩服。”

“你們都知道了？”我苦笑搖頭。

“丫鬟們中午時就已經傳開了，大人也許不知，在大人回來之前這驛館如同瘋了一般。若是大人有心，自薦枕席的女子怕是能從東門排到西門。”秦寒似乎在嘲笑我，“只是我見大人似乎不悅，不知何意？”

“你叫我大人，我還真不習慣。”

“我是尊重你嘛。”秦寒嬌媚地瞪了我一眼道。

我怔怔地看着她，到是讓她笑意漸斂，道：“為何這般看我？”

“你剛才那句詩是何意？”我問。

“你有沒有覺得你的名聲傳播的似乎太快了，雖然你確實做了許多事，但是太順了，沒有一絲阻礙，好似有人在背後推動一般。短短十數天，你的威望甚至超過了經營多年的魏大將軍，這實在太過異常。”

我點頭道：“你覺得這背後何解？”

“有人在開你玩笑，或者你是皇子。”秦寒笑道。

“好吧。”我笑道，接着肅然道，“魏子夫，我想有些事拜託你。如果真如你所料的話。”

我叫出她的本名她毫不詫異：“雖然我想幫你，但我憑什麼幫你？你把我軟禁此處，我還未跟你算賬呢。”

“你想怎樣？”

“我想想。”魏子夫不再掩飾，嬌嗔地支着腦袋，“你答應我三個條件如何？”

我聞言警惕道：“什麼條件？”

“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不行，誰知道你的條件我能不能辦到，你現在便說吧。”

“放心，我怎麼會為難你，保準是你輕鬆可以辦到的，如何？”魏子夫見我不信，伸手向天道，“我發誓。”

“算了，就按你所說吧，不許為難我。”魏子夫聞言連連點頭，我忽一想，不對，“我還沒說讓你幫我做什麼呢？”

“不就是你那些女人么，你放心，保准活蹦亂跳的。”魏子夫說得我一陣臉紅。

見她嘲笑我惱羞道：“你也一樣，要活蹦亂跳的。”

魏子夫一怔，不屑的：“呸！”

定親宴定在二十日，屆時既是定親又是歡慶，那日京城的回書也會到來，胡人的動向也會明確，所以，是個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這幾日間非常平靜，倒不是說驛站安靜，城裏極其熱鬧，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鞭炮聲這幾日就沒停過，登門拜訪的人也未斷過。只是沒有其他事情發生，非常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一切已經過去了。

定親宴前一天傍晚，魯智深返回了，他將壽元珠交給了我，帶走了死了一般的陰煞，我從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的心路歷程，熏於昭活着，胡不為活着，那個蒙面人便是胡不為。

我剛聽說時有一絲驚詫，而後恍悟，其實很多線索早早的都給我了提示，只是我沒有深思。

我一拿到壽元珠就想給吳曳湄，吳曳湄堅持不接，我急得幾乎想罵人，吳曳湫在旁罵道：“笨蛋，我姐姐想讓你在訂婚時給她。”吳曳湄聞言嬌呼一聲埋入被窩，我瞬間恍悟，不再堅持。

魏子夫說，不能打草驚蛇，若是背後真有人有陰謀，此時動手轉移，反而讓敵人察覺，不如暫待。我完全同意她的想法，她總是比我考慮的周到。

子時剛過，整個驛館都忙碌了起來，我也一夜未睡，吻了吻安眠的江瀟瀟光潔的額頭，她還在熟睡着，這是個好兆頭，希望她今後每天都能睡個好覺。吳家姐妹暫時被接了回去，這種情形下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最好不要拒絕。

“這件事你做的對，你放心，我會保證她們的安全。”魏子夫也沒有睡，在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前，誰也不知道境況會是怎樣的，“孫常可以信任，一些事他會比我們做的更好，也不會惹人注意。”我微微點頭，孫常在接觸至今我都有意與他搞好關係，我也可以感覺的出他對我沒有惡意。

“她你打算怎麼辦？”魏子夫微微抬首，雖未指向誰，我知道她說的是殷夢慈，心頭嘆息，我與她真的成了陌生人了，“她現在可是個麻煩，會改變結局的麻煩。我聽說今日城中天使教活動頻繁，天使長米迦勒也出現在城中。”

我沉默了一會道：“她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