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誅賊(三)
袁澤天入天項城后,眼前一亮,街道寬敞,佈局規劃,整齊,大氣。城內地勢呈東南高,西北低,自建城之初,便向西北方向排水的趨勢,挖掘人工排洪溝槽,修建水關涵洞,因勢利導,將城內雨水,污水,及時排入城外。袁澤天覺得眼熟,想起來,天項城,像是縮小版的齊國都城。
天項城是方堂正奉命調人修建,觀城池,便知此人,有凌雲壯志,志在天下。就算竇廣夏不謀反,一旦方堂正掌握大權,統帥西北邊軍,也會扯起反旗,興兵作亂。如今,這位梟雄,要利用天項族的實力,完成個人野心,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為了人生目標,讓天下陷入戰火紛爭的亂世,方堂正,其罪當誅。袁澤天心道。
一路上,不斷有人恭敬,熱情的朝着方信行禮,有幾位一看就是相熟之人,雙方一見面,神色激動。袁澤天扮演好書童的角色,現在,還沒到顯露身份的時候。
方信哈哈大笑,與故友聊了一會,說自己還要趕着去參加長老會議事。有人聽后,言語中隱含的意思,勸方信不要與眾人對着干,也有人,痛斥方堂正提議出兵,違背古訓的做法。方信簡單幾句應付,笑着回應,不能在耽誤了,便帶着袁澤天,前往長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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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會議事在城西的一座宅院,寬敞的大廳內舉行,商議決定天項族未來的大事。祭祖之前,方堂正提出,聯合突厥,一同出兵對付天狼部落,語(驚四座,以方嚴為首,遵循古訓的長老們,極力反對。方堂正,見勢不妙,將此事,暫且不提,說,祭祖之後,在討論。
長老們反對,在方堂正的預料之中,他提出,也不指望,能立即通過,而是要引出,到底誰和自己一心,誰是自己宏圖霸業的擋路石。知道了長老們的想法后,方堂正展現了高明的手段。針對反對長老們的弱點,使用,流放,找到把柄,以此威脅,以利誘之,美人計,等等手段。結果,令方堂正滿意,除了幾個老頑固,反對外,其餘十幾個長老,雙手贊成。
方堂正面無表情,餘光掃到了方嚴,心道,這傢伙,怎麼變了,沉得住氣,一言不發,聽說,方信回來了,這個老傢伙,這時候回來,攪局的。他當年,威望很高,可是,離開十一年,人心早就變了,他還以為自己能一呼百應,笑話。不過,也不能大意,說不定,方信會出什麼奇招?
與方堂主穿一條褲子的長老,方雄,方寒,兩人對視一眼,知道時機成熟。
方雄站起來,朗聲道“既然大家都贊成,我看就定下來,出兵的時間,不要在婆婆媽媽。”
話語一出,大多數長老,點頭。
幾個長老,勃然大怒,據理力爭,方寒口才極佳,與眾人一起,辯的幾位長老,啞口無言。
這時候,方嚴突然說道“明達回來了,估計快到了,大家不妨聽聽,他是什麼意見,在做決定?”
站在方堂正陣營的長老們,面面相覷,心中擔憂。在天項族,與大長老,方堂正齊名的便是這位方信,他功勞極大,為人厚道,族內有無數人,受過他的恩惠,雖然如今,這些人中,有人戰死,病死,老死,但若是把方信惹急了,振臂一呼,還是能聚集起一股力量。他們看向方堂正,見他,一副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有了主心骨。
“明達,回來了,好事,那就等等他。”方堂正笑道。
不一會,大廳外,響起了護衛們的呼喊“統領,統領”,聲音穿雲裂石,震蕩長空,並有兵器擊打地面轟隆隆的聲音。
方嚴面色大喜,幾位反對出兵的長老們,喜形於色。其餘長老們,剛剛放下的擔憂,又深入心底,並有幾分恐懼夾雜其中。
方堂正端坐,不受影響。
他清楚,廳外的護衛隊,都是歲數三十往上的百戰老兵,當年,方信被任命為護衛隊統領,愛兵如子,可以說,只要他一聲令下,這些護衛們,會不要命的完成交待的任務。可僅僅只有八百人的精銳護衛隊能成什麼事。自己一手建立的鐵甲雄獅,三萬精兵,若真的到了動手那天,以卵擊石的後果,便是方信被挫骨揚灰。
但方堂正心裏明白,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和方信,刀兵相見。方信為人正義,寬厚,醫術了得,救死扶傷,有數不清的族人,感激他的大恩。要想將心中的霸業,付諸實踐,天項族內部,必須安穩。
大門打開的一瞬間,陽光湧入,方信踏光而來,臉帶喜意,走路時,步伐穩健,雙眸有神。
方堂正起身,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激動的渾身微微一顫,眼眶濕潤,大步向前,笑道“明達,明達,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跟在方信身後的袁澤天,看的明明白白,顫抖,激動,等等,都是裝出來的。
方堂正要給族人們留下印象,他本人,將方信當兄弟看,真誠交往,日後,兩人反目,也能藉此,潑髒水,就說,方信乃是奸詐小人,和善,大度,等等都是偽裝的,連一向推心置腹的方堂正被他算計,活該,被殺。
當然,以方信的威望,族裏很多人是不會相信的,但二十多歲的年輕族人,大部分都沒見過一直在外的方信,更沒受過他的恩惠,他們一心佩服方堂正的智勇雙全,這些人,是方堂正,要緊緊攥在手裏,可以利用的生力軍。
這個場面,方信在前日,就和袁澤天說起。方堂正會演戲,也會收買人心,不好對付。
“子厚,這些年,見老了,為了族中事務,費心費力,辛苦你了。”方信也裝出激動的模樣,笑着說道。
兩人的表演,在場的長老們,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大戰前,短暫的和平共處。
落座后的方信,身後站着袁澤天。
方堂正觀看其眉眼,五官,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明達,這位是?”方堂正的目光如劍似刀,他是戰場上拼殺出的梟雄,緊盯某人看時,巨大的氣勢,讓人心驚膽戰。袁澤天知道該自己表演的時刻到了,嚇的臉色蒼白,不敢對視,不自覺倒退一步。
“子厚,我既然帶來他,自然不是外人,咱們先討論大事,一會,我便介紹他的身份。”方信說道。
危機感,瞬間降臨,方堂正微微眯起眼睛,長老會,只有長老們有資格參加,就算年輕人不是外人,怎麼能站在這裏,聽族中議論的大事。
方嚴聲音大,嗓門粗,說道“出兵,絕對不行,古訓,擺在那裏,你們貪圖眼前的蠅頭小利,將天項族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愚蠢,愚蠢”,喊后,還不解氣,一巴掌將身旁的小桌拍的碎裂。
方雄,號稱天項族,第一猛將,高大威猛,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怒道“放你的GOU屁,你在敢胡言亂語,老子,活剮了你。”
“就憑你,來呀,咱們出去較量,較量,人人都說我是族中第二猛將,我還真的不服氣。”方嚴毫不退讓,擺出了一副你敢來,我就敢揮刀砍你。
眼看着兩人就要動武,方堂正喝道“方雄,方嚴,你們也是有身份的人,這件事,傳出去,讓族人看了笑話。又不是兩軍對戰,非要刀兵相見嗎?都坐下,消消氣。”
方雄是方堂正手下的得利幹將,自然聽話。方嚴望着方信微微點頭,默不作聲,坐到椅子上。
鬧了這一齣戲,眾人便忘記了袁澤天的存在。
方嚴繼續反對,口沫橫飛,言語間夾雜着髒字。方寒口齒伶俐,笑着反駁,並時不時鼓動其他人支持出兵。
方嚴肚子裏的墨水不多,在言辭交鋒上,不是方寒的對手,見此,方信出場了。
“弘潤,莫干,千尋,你們三個,默默無聞,是教主,慧眼識英雄,提拔你們,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你們忘了,教主當年,遵循古訓,有幾次,是出兵的好時機,被他否決。。為何,教主明明白白告訴大家,天項族偏安一隅,不參與爭鬥,便能保住祖宗留下的基業,決不可,違背古訓,招來滅族之禍。”方信冷冷的聲音,如寒風,席捲大廳。
三位長老聽后,羞愧低頭,不敢反駁。教主的大恩,他們沒有忘記,方信對他們的恩惠,時時刻刻,銘記於心。只是,或有把柄,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從極力反對出兵,到如今,支持出兵。
身在高位,有時候,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你們都忘記了,教主臨死前的遺言嗎?用不用我在說一遍。”方信聲音陡然變大。
長老們自然記得,教主死前,告誡眾人,古訓不可違背,切記,切記。
袁澤天看的明白,雖然方堂正獨攬大權,但在長老們的心中,故去的教主,威望高,有分量。即使,長老們,如今,已經被名利,迷了心,也沒有勇氣,敢大庭廣眾之下,反駁教主的遺言。
方堂正,會怎麼做?袁澤天心裏問道。
戰鼓敲響,殺氣衝天,該是梟雄,展現手段,智慧,打擊政敵的時候了。